第40章 说再多不如亲眼所见
炙热的太阳仿佛能把人烤化，走在东草巷闷热极了，这里吹不进一丝凉风。
地面黄土松软，靴子踏上去便会震起层层飞尘，呛得人喉咙发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和尿/骚/味。
小皇帝手掩着口鼻，他觉得自己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苏若这什么鬼地方，咱们走吧我不想进去了。”小皇帝满眼嫌弃，他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这等地方。
苏若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小皇帝想折返回去，但因一路七扭八拐的他早就不认识路了。
虽然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没办法只能继续跟着走，嘴上嘟囔着让他遇见个人，好能带路给他送出去。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看到了人。
三三俩俩的男子在道路墙边的阴影处坐着，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还嗡嗡飞着苍蝇，每个人眼眶深凹发青，眼珠子要凸出来一样。
小皇帝往旁边躲了躲，心想还不如不看到人，他觉得更恶心了。
这个地方是真的不想多待，小皇帝强忍着想吐的感觉，憋气上前道：“请问怎么出去？”
不想跟着走的小皇帝打算自己出去，大不了两个人分开玩，到傍晚了他在宫门等着苏若再一起回去。
“出去？出去？哈哈哈出不去了，给我五福散我告诉你，给我五福散……”
原本坐在那看着老实巴交的男子突然暴起，嘴里流着口水支着双手奔小皇帝而来，这人双眼迷离，看起来有些魔怔。
小皇帝吓得尖叫出声，跑到苏若身后躲了起来，武行师父见状一脚将男子踹飞，男子直接躺在地上晕倒了。
“苏若咱们快走，快走吧。”小皇帝真害怕了，他觉得这里的人都不正常，刚才那个男子被踹飞，其余躲在阴影处的人还在笑，直勾勾的眼神让他发毛。
“你看这里。”苏若拽着小皇帝的胳膊走了两步，在一户人家停下。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十人，若不是他们胸腔还在起伏，有的人因难受发出呻/吟着，一眼望去小皇帝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座乱葬岗。
视线投向窗户那里，小皇帝看到一名老妇人在用抹布拧着，那水出来的都是黑泥汤，上面还有虫子的尸体。
只见那名老妇人将黑泥汤包裹在树叶里，然后挂在窗户上，小皇帝这才注意到妇人屋子里挂的全是这样的东西。
这时，躺在院子里的一名男子突然起身，走到妇人窗前，给了她一块银子，妇人从梁上扯下一个树叶泛黄的小包递给了男子。
男子直接坐在地上吸食了起来。
小皇帝瞳孔猛地紧缩，他认出来了！那是旁人描述过的五福散，包裹在树叶中，说什么有着植物的芬香，让人流连忘返，当时小皇帝听着还想象是什么味道。
现在看到它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忍了一路的小皇帝终于忍不住吐了。
“看见这些人了吗，他们都是吸食五福散后才变成这样的，那位，之前是富有的员外，因为五福散妻离子散，吸食时出幻觉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那个……”
苏若淡定地介绍着院中的人，小皇帝听得脸色越来越白，想到曾经向往尝五福散的自己，心中一阵后怕。
还好上次自己偷溜出宫时没有找到五福散，不然岂不是也成了这些人中的一个？
“现在你拿一包五福散，让他们当狗都愿意，这些人已经被五福散控制了神智……”
说完，苏若转身走了，小皇帝跟在她后面不发一言。
走时其中一名武行的师父落在后，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顺着窗户丢给了妇人。
这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儿，那妇人看似普通实则这块她说了算。
妇人只当这是姐姐来教育家里不成器的弟弟，对方给的银子够多，妇人乐得挣，看一眼罢了无伤大雅。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小皇帝良久不发一言。
直到听着外面的热闹的叫卖声，马车行驶回了城中心，他才回过神来，这里和东草巷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谢谢。”小皇帝再傻也知道苏若领他过去是为了什么。
她若是对他口头说五福散的危害，自己左耳进右耳出一定不会放在心上，说得再多不如亲眼看，这事他能够记一辈子。
小皇帝没有说，苏若指的那些人中有个男子他认识，在上次出宫时他路见不平救的就是他。
一个寒门秀才，一边做苦力一边读书，他说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对方从头到尾不知道小皇帝的身份。
听了他的故事，小皇帝感慨第一次碰到经历那么多苦却还如此有毅力之人，所以在对方被恶霸欺负的时候，小皇帝出手了，最后闹到官府惊动了摄政王。
当然，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慨只维持了一天，回宫后继续沉溺玩乐的小皇帝便给抛在脑后了。
直到这次相见，他看到对方脖子上的黑胎记才认出来，那样一个坚韧的人，在碰了五福散后都和疯子一样。
小皇帝不成器，他最大的优点是承认自己的不足，他深知自己在这方面绝对比不了那个秀才。
他若是碰了五福散，只会比他更惨，更加控制不住自己，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好在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东西的严重性，小皇帝对苏若的道谢是认真的。
他没好意思说，上次出宫没找到五福散，这回他还抱着再找找看的心理，有了东草巷之行，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东西。
“五福散害人，为什么不禁止呢，东草巷这样地方为什么不铲平？”小皇帝很是疑惑，这都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了。
苏若深深地看了小皇帝一眼道：“你是大周的天子，你在问我吗？”
小皇帝语竭，低垂着头有些丧气，他是天子，但说得不算啊。
脑中突然之前苏若说的话语权，他深深吸气，这东西如果他有的话，那一定很爽快，他第一件事就是把五福散给禁了，然后把那破地方给毁了……
苏若看小皇帝多变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眼底划过深意，只要是个人就不想当被随意摆布的傀儡，小皇帝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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