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拿捏

　　周爱国家去年还欠了大队部五十块钱的预支款，今年，周富贵又预支了三十块了。

　　吴有成的新规定一出，周爱国一家，就上了必须出工的名单之内。当然，村里还有几家欠了大队钱的，也在“强制出工”的行列中。

　　周爱国心中焦躁，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他们家有个好吃懒做的周富贵呢？欠大队部的钱，大部分都是被周富贵父子几个的嘴巴给消耗掉的。往年，周爱国家欠大队部的钱，都是旧债加新债的。大队部到年底催债，也算有人情味，不会把分红全部扣光，好歹会留一半给他们家买盐买油，然后口头警告几句。

　　吴有成突然之间动真格，让周爱国有些不习惯。

　　可再不习惯，周爱国还不是要受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爱国家的欠款是整个大荒村最多的，村里人早就有人在背地里嘀咕过了。

　　周爱国几兄弟只好按照大队部的安排，每天背着锄头乖乖地出工。

　　出了两天工后，周爱国觉得有些不对头。

　　为什么其它人的活计，不是去稻田里的放水，就是去旱地上除草之类的？只有周爱国五兄弟，要做最累最脏的“堆肥”。

　　农村里堆肥，要把人、畜、家禽的粪便运到地头的堆肥坑里，还要加上切碎的干草，用个钉耙搅拌来搅拌去的，把一堆臭烘烘的东西搅拌均匀。

　　这活计，又脏又累不说，鼻尖里一整天都萦绕着无孔不入的臭气。天气又热，干上一天，整个人都是臭烘烘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一开始，周爱国没想过是吴有成故意“报复”。毕竟，堆肥的活计虽然辛苦，可却是种庄稼必不可少的环节。

　　庄稼需要肥料才能长的好啊！再苦再累的活计，总要有人做吧？

　　吴有成往年的安排，堆肥的活计，是由村里的壮劳力们轮流着做的。

　　最多两三天，就会换一批人干。

　　可今年，不知道吴有成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周爱国几兄弟干了三天了，还没有人来接手。

　　周爱国今天忍不住问小队长，小队长说，吴有成的安排，这半个月，堆肥的事，由周爱国几兄弟包了。

　　周爱国快气炸了。

　　堆肥的活计又脏又累，工分又没比那些轻省的活计多几个，全落在他五兄弟身上，凭什么？

　　周爱国再也忍不住了。他宁愿请假去捞鱼，这种又脏又累的活，他不干了。

　　前几天，周爱国和何柱子和六合镇中学食堂做成了第一笔买卖，一天下来，每人能分到十来块钱呢！

　　周爱国和何柱子两人正准备再接再厉，争取在农闲的时候抓多一点鱼，赚多一点钱。

　　可惜，这几天，周爱国忙着出工。堆肥又是一件体力活，没有下工后，周爱国根本没有精神再去捞鱼。

　　捞鱼的事，这几天都是何柱子带着儿子何玉书去的。

　　周爱国没出力，何柱子也没主动分钱给他。

　　想起这些天飞走的好几个十来块钱，周爱国的心中真烦着呢！早知道，他就该借钱把大队部的钱给还上。

　　“爱国，你找我有事？这又是说我徇私又是说我照顾本家的，我还以为你是来寻仇的呢？”吴有成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周爱国，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吴有成猜到周爱国是干嘛来的，不过，吴有成不会让周爱国得逞。

　　这大荒村这一亩三分地，目前还是他吴有成的天下。周爱国害了他家小七，还想做轻省的活计？做梦！

　　“姐夫，你还不知道爱国这人的脾气？说什么都不经过脑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周爱华见周爱国呆愣愣地没说话，赶紧打了个圆场。

　　不管怎样，周爱国都是周家人，周爱华也不想他得罪吴有成太甚。

　　“没错，有成，我是来找你的，我听周连声说，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家几兄弟都做堆肥的活计？”周爱国想起自己来大队部的目的，赶紧问了一句。

　　“没错，堆肥的活计能做的久一点，刚好让你几兄弟赚多一点工分，争取在年底把大队部的欠款给还清。”吴有成点了点头。

　　去你的！靠着半个月的堆肥工分就能把欠款还清？我又不是小孩子。

　　周爱国心中腹诽，嘴里却没敢这么说。

　　“吴有成，这堆肥的活计，以往不都是大家伙儿轮流着做的吗？这活计又脏又累，还真不是人干的。”

　　“哈哈哈······周爱国，你可真逗，这活计不是人干的？照你这么说，以前堆肥的那些人都不是人？还是说，只有你家几兄弟才不是人？”吴有成听了周爱国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爱国，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啊！这活计，是为了照顾你家，才分配给你们的。这事我爷爷也知道。爱国啊~！有成哥这么安排，还不都是为了让你家多赚点工分？咱们大荒村欠款最多的，就是你们家呢！”周爱华赶紧替吴有成说话。

　　让周爱国几兄弟做堆肥的活计，吴有成安排之前，找周青松说过，要借着这个机会抽一抽周爱国几兄弟的“懒筋”，治一治周爱国一家人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

　　周青松也觉得吴有成这个主意好。

　　周富贵家有钱的话，他们也不会管他吃什么喝什么。

　　周富贵每年要向大队部借钱，借了钱后又吃吃喝喝的，太不像话。周青松还数落了吴有成几句，说吴有成就不该惯着村里那几个不还钱的。让周家几兄弟做多一点脏活累活，也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我······”周爱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吴有成和周爱华说的理由，很站得住脚。他们家欠了钱，可不就得干多点活还债吗？

　　“爱国，赶紧上工去，再耽搁下去，你今天半天的工分就没了。”周爱华催促着周爱国离开。

　　“吴有成，堆肥的活，有我几个兄弟干着就行了，我有点事，要请几天假。”周爱国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

　　“请假？这事······恐怕不行吧！村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总不能你家欠钱你请假，别人家不欠钱的要出工啊！”吴有成摇了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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