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本性现

盛夫人对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从不关心，她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提携盛家的人，挖空心思奉承还来不及，哪有有功夫留心别的，更不可能注意到女儿憋屈的垂着头。

        只是现在怀夫人问起来了，她也只好象征性地说上两句，表示她和怀夫人同心同德。

        “定然是婉淑不好，惹了姐妹们不自在，大家一处玩玩闹闹，偏你是个惹事精……”盛夫人眉眼立起，训斥着女儿。以她的经验，出门在外但凡遇到麻烦，尽数推到女儿身上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是晚辈，没有人会计较的。

        盛婉淑鼻子一酸，咬紧牙关，尽全力克制住眼眶中的泪水。

        怀夫人不喜盛夫人不问青红皂白乱骂人的行为，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便多言。

        怀袖注意到盛婉淑鞋头上坠着的流苏散了，站出来说道：“方才一玩笑就失了分寸，晚乔弄坏了婉淑姐姐的流苏，便哭闹起来了。”

        怀夫人目光明亮，她也是自闺阁女子过来了，即便没有当场看到真相，怎么会不知女孩间的心思，见女儿善于权衡，怀夫人甚是欣慰，浮起一抹笑，“不过小事而已，让手巧的丫鬟帮着复原便是了。

        丫鬟们闻言，马上动起手来。

        盛婉淑此刻心里凉了一片，任由丫鬟们整理着流苏，似泥雕木塑一般不言也不语。

        江如棉正思量如何圆上谎，没料想怀袖轻轻松松便将此事掀了过去，不但没有让长辈疑心，更保全了各自的声誉，骤觉自己不如怀袖会处理事情，担心失去往日里众人的看重，不免徒增了许多担忧。

        江晚乔暗恨怀袖利用自己作筏子，无故担了个顽劣的名声，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佯装哭泣。

        眼看到了午间时分，天气越发阴沉。

        外面伺候的丫鬟传过消息，舍利还未找到，恐这些日子都不能得见。怀夫人心感遗憾，和盛夫人说过几句话便各自打算着回去了。

        众人告别之际，怀袖特意慢了几步，找到了走在最后面的江晚乔。

        “怀袖，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江晚乔以为怀袖是来兴师问罪的，忙又挤出几滴泪来，一双红肿的眼睛越发哭得像个核桃。

        怀袖淡笑，她不是来听江晚乔说假话的，但也没寄希望于对方能说真话。

        “江晚乔，你或许能欺骗你自己，但肯定欺骗不了明眼人，你最好懂得什么是自知之明，不要越陷越深，害人害己。”怀袖说的很平静。江晚乔是可怜，但可怜并非是作恶的借口。

        江晚乔心下冷笑，她最讨厌的就是怀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自知之明？就是因为她清楚自己有太多不尽如意的地方，才要拼命争取。

        “怀袖，你为何偏偏要和我过不去？”江晚乔似有所感地吐出一句。

        “我和你过不去？”怀袖反笑，江晚乔无故毒杀她击鞠时的马，害她险些出事；又在自己帮她之后散布谣言，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她过不去。

        江晚乔凄凉一笑，并不打算开口，在她看来，怀袖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

        她孤苦无依，还有狠心亲戚拖累，既得不到父亲的认可，也不能让姐姐喜爱，只有性情软弱的兄长偶然与她说说话。她的周围有无数的人，却没有一个与她真心为善。

        而怀袖呢，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便有一对异常宠爱她的双亲，又有数不清的青睐。

        这是多么太不公平，凭什么出生便能界定一个人，她不服。

        “怀袖，我方才看到你和楚今安在一处说话，你们关系似乎很好。”江晚乔平视着怀袖，眼中泛起不怀好意的笑。

        怀袖冷了脸，对待一个天性便不知好歹的人，真的没必要顾虑什么，“江晚乔，你若是有胆量，尽管造暗卫的谣，看看你父亲如何对你。”

        怀袖言罢，转身离开。

        江晚乔愣在原地，薄唇咬出血痕，怀袖说到了她的要害之处，她的确不敢惹怒暗卫。

        “即便没有这桩事，不信你没有其他把柄。”远望怀袖，江晚乔面上恨意深深。

        阴云遮空，夜色深沉，竟落起零碎小雪，冬日的夜愈发冷了。

        暖室萦香，怀袖吹灭外间蜡烛，朝内室走去，一道黑影忽然自窗上闪过，怀袖立即警觉，披上斗篷轻声出门。

        怀袖眼见那黑影跃上屋顶，几个纵身朝祠堂而去，心下略思，抄近路跟了过去。

        祠堂外幽篁暗影，顺着小径而行，怀袖慢慢靠近。

        祠堂内灯火闪烁，黑影在供案前停留片刻。片刻转身之际，映着半明半暗的烛火，黑影脸颊一侧的疤痕清晰可辨。

        难道是他？怀袖生疑。

        眼见黑影自祠堂后面而去，怀袖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她将祠堂内所有灯烛点亮，仔细查看着各处，终于在牌位后，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盖罐。

        “嗒——”盖罐被打开，寂静的祠堂内回荡着微弱的回响。

        “舍利！”怀袖心下大惊，再三确认后，将盖罐重新合上。

        “谁在里面？”屋外巡夜的人打着哈欠喊道。

        “是我。”怀袖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大小姐？”巡夜的人面露困惑，举着灯笼照照亮，确定一行人谁都没有听错。

        “我白日里掉落了东西在这里，一直在找。”怀袖淡然。

        眼下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巡夜的一行人并不起疑，只是奇怪怀袖何必亲自动手，“冬日夜冷，大小姐吩咐人找便是，倒不必亲自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叫人来着，倒是找到了。”怀袖接过一盏灯笼，微微一笑，和巡夜的人告了别。

        众人相继走远，祠堂又恢复了寂静。

        楚今安站在祠堂外的雪松下，遥望逐渐走远的女孩，冷漠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纵容的浅笑。

        这般幼稚的法子还想瞒我？怀袖这个傻瓜。

        雪如梨花，自夜空中倾洒大地。楚今安回身看了看被怀袖点亮所有灯烛的祠堂，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悲戚。

        他并不后悔，尤其是看到祠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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