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侯府中
莫敬之重重应了,偕幼弟同座。
“当年你离开时,我在胥州岳丈家守丧,没能与你送别。这些年每每想起,总觉遗憾非常。”莫敬之惭愧的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作为信远侯府的嫡长子,照顾弟弟和妹妹是他理应该尽的责任。
“大哥不必介怀,你我是亲兄弟,那些虚礼算不得什么。”莫致之神色从容。
莫敬之感慨地点点头,“四弟长大了,又多番立功于朝,如今荣耀而归,实乃侯府之幸。”
有一个建功立事的弟弟,于寻常人家而言,恐怕早已是鸡犬升天。但他们是信远侯的儿子,这有补于世的勋绩便自然而然衍生出别的含义,非人力所能掌控。
赞誉之词已经听的太多,莫致之毫不动容,“不过是履行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功劳。”
对面而坐的莫敞之忍无可忍,阴戾的双眼凝看幼弟,出言讥诮道:“大哥也太溺爱四弟了,什么荣耀而归,分明是受伤逃回。”
“二弟,别这么说,四弟他也是不得已。”莫敬之面露担忧,忙端出笑脸好言相劝。二弟一直与四弟不和,作为兄长,他必须说和。
“即便受伤,一样让奸险鼠辈闻风丧胆,”莫致之勾唇一笑,懒懒地看向莫敞之,“都说物以类聚,他们肯定等着和二哥汇合,二哥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莫敞之苍白的脸瞬间铁青,愤然站起身逼近幼弟,“莫致之,你竟敢对兄长出言不逊!”
骨节分明的手推了推近于咫尺的兄长,对方顿时踉跄半步。
“二哥,你竟变得如此文弱,这些年都在忙什么,穿针引线?”
莫致之大笑出声,眸色无温。他不会再忍让,哪怕半分。
莫敞之哪里受过如此羞辱,抬掌便要与幼弟过招。
许久不发言的莫敬之见两个弟弟有大打出手之意,忙走到中间劝说,“大家多年不见感到生疏是正常的,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好不好?”
莫敞之当即将莫敬之推开,傲慢地说道:“大哥,你既不懂武,便该由我来教一教目中无人的莫致之。”
谁人不知信远侯府嫡长子平庸无能,这样的人早该让贤,根本没有资格干涉侯府诸人。
“二弟……”莫敬之拽着莫敞之面露为难,见不好劝,转向幼弟,“四弟啊,父亲在书房等你,你先过去吧。”
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他也一定不能让弟弟们打起来,否则信远侯府的颜面何存。
莫致之展袍起身,故意从二哥莫敞之身边经过,“二哥若是想挨打,我随时相助。”
一言必,莫致之笑着走远了。
身后不断传来莫敞之的叫骂和莫敬之的劝言,莫致之忽然发现,回家竟然如此愉快。
灯火黄昏里,绿荫冉冉,红雨霏霏。
莫致之遥望书房前的一株早樱,往昔不禁跃上心头。只一瞬,皆随落英飞散。
“进来吧。”隔着半开的窗子,莫盛裕看到了走至廊下的幼子。
莫致之低声应了,推门入内。
岁月并未令信远侯老迈,他周身的威厉之气,更是不减反增。
幼子回来前的头三日,他已经接到了樊渊的信函,本以为不过是阿其所好,不想真的看到幼子,才知信中之语所言非虚。
“往后有什么打算?”莫盛裕无喜无怒的问道。
“身体痊愈后,即刻返回边关。”莫致之面容冷俊,信远侯府中的无聊暗斗他甚无兴趣,沙场迎敌才是男儿之志。
幼子眼中的真意清晰可见,莫盛裕罔若未闻,说的毋庸置疑,“伤好后不必再回去。”
眼下局势瞬息万变,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幼子的归来,可助他一臂之力。边塞之事,何足挂齿。
“为何?”莫致之眸色渐冷。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问这般蠢的问题!”莫盛裕低斥。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早已习惯无人敢触其逆鳞。
信远侯府中的人,无人可以任性妄为,尤其是他的儿子们!
莫致之双手攥紧一瞬,很快便松开来,面上异常平静。他暂时不知确切情况,但很了解眼前没有任何感情的信远侯。多年前誓言不被摆布,今时今日更是如此。
书房内静默一刻,莫盛裕开了口,“去休息吧,不必继续在这里了。”
“是。”没有任何留恋,莫致之转身离开。
院门口的莫名眼见莫致之出来,拱手行礼。
“我让你送的东西都送到了吗?”莫致之兴趣盎然的问道。
“各方各院都送了,大家都很喜欢。”莫名眼底藏着疑虑,还没有人从侯爷的书房中出来时一脸轻松,他越来越看不透四公子了。
“边塞风物,想来大家见了都会新奇。”莫致之勾唇笑了。
“四公子一片心意,府上众人定然能够体会。”莫名恭敬地说道。
“那便再好不过。”莫致之丢下一句话,笑着走远了。
莫名总觉得莫致之话中有话,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天际高远,星子疏淡,流云随风轻散,夜色深沉沉。
莫敞之看着桌上的礼盒,眼中不断闪过各种心绪。他还不会蠢到以为莫致之真心给他送什么边塞风物,但得知府中上下都得了礼品,便料这是莫致之故意邀买人心。
莫敞之犹疑地看着纹路精细的礼盒,手指一搭,祥云扣锁被开启,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普通的金丝滚边外袍。
莫敞之冷哼一声,伸手拎出衣袍,左右看看了看后丢在了地上,竟有许多树叶顺着衣袖滑落而出。
来不及弄清这奇怪缘由,又麻又痛的感觉自手掌传来。莫敞之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竟起了许多红点,一股奇痒自红点扩散开来,迅速传遍全身。
“莫致之!”莫敞之气急败坏地怒喊一句,手臂红肿不堪,奇痒简直是百猫抓心。莫敞之难受到扭曲了面容,冲着屋门大声喊人。
“吱呀——”屋门洞开,不是想象中的仆役,而是春风得意的莫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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