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暗通敌

对怀家之事一度三缄其口的江憬，偏在他升任右相后愿意主动详述前情，而又一定要钩连于她的婚事，这未免太过凑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选择一定要知道真相，她也无惧于江憬的任何伎俩。

        江憬面皮上浮出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怀袖虽自幼养在深闺，但见识还是有几分的，必然不会对怀家之事轻易罢手。

        想来她愿意与莫四不明不白的厮混，多半也是想借其力查出怀家火劫一事的原因。好在莫四无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毕竟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不过是因为生于恭候王府之家尚得几分尊荣罢了。

        闺阁女流终究只是闺阁女流，至多只有以色侍人的本事，如今突然闻得怀家之事，顾及孝道必然心急如焚，面上却在佯装镇定自如，实在可笑。

        “姑娘一片孝心，大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定然欣慰。”江憬语重心长一叹，缓言而叙，“多年前邱林部进犯，大将军守卫边关，朝廷垂怜万数苍生，派本官前往邱林部。本官据理力想要换回安宁，不想……”

        画堂深深，茶气幽渺，多少往事幻化期间。

        江憬停滞一瞬，眼神怔看虚空的殿堂，似有难言，须臾之后才复开口。

        “信远侯觊觎大位已久，趁内外交困之际，暗中与老邱林王联系，打算直接杀掉本官这个使臣后向朝廷宣战，好迫使先帝让位于他。大将军得知此消息后，与本官力破信远侯奸计，这才免了一场生灵涂炭。”

        信远侯在宗亲中威望最高，在朝中几番与自己作对，这样一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不臣之心，都是引人侧目的。当皇帝的，最害怕的便是有人惦记他的皇位。以这个理由除掉信远侯，不可能有人敢反对。

        怀袖面容从容，忖度片刻后道：“江世伯的意思是，怀家出事是因信远侯心怀报复的缘故吗？”

        当年之事众说纷纭，怀袖拿不准，但若说信远侯心怀报复，何以许多年后才出手，这也未免太迟了。

        江憬默然点头，察觉到怀袖似有疑虑，忙补充道：“当年之事久远，因证据毁坏而无法得以证明，但信远侯一直对本官与大将军虎视眈眈。你家出事也是因为大将军发现信远侯又在暗中与邱林部联系。”

        怀袖与莫四的婚期将近，以怀袖之手告发信远侯，莫家内中必然引发风波。而朝中大多数人为了避免被牵连也只会远远躲开，就算是那些最爱管闲事的宗亲，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刻触怒陛下逆鳞。

        比起当初大张旗鼓除掉怀晋满门，信远侯府的消亡倒显得太平淡无奇了，不过等到合家流放之际，还是蛮有趣味的。

        怀袖心下一沉，江憬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比起简单报复，信远侯被拿捏到通敌的证据，恐怕更令其胆颤，出手对付怀家不是没有可能。

        江憬痛心疾首道：“樊氏执掌权柄多年，耽于享乐不顾民生。虽已将其势力剪出，但遗留问题颇多，陛下日理万机尚不能达成一二。这个时候邱林部一待与信远侯里应外合，朝廷便是腹背受敌。姑娘的父亲曾为边关重将，姑娘即便不能秉承父志，也该为大局着想才是。”

        怀袖眉心一蹙，江憬所言已经不是怀家于信远侯之间的事情了。若是真如对方所言，她必然不能袖手旁观。

        “邱林王窥伺南朝久矣，他既然敢进犯边关自然存着直取江州之意，想必信远侯不会不知，焉能助他？”

        一个久居高位之人不可能不懂得唇亡齿寒之理，即便邱林王向信远侯有所允诺，但以对方野心，自己独坐大位不比扶植另一个南朝君主来的称心。

        江憬眼眼睛内闪动一霎，暗道怀袖倒有几分成算，深叹一声道：“姑娘所言只是依据常理，却不知手握权柄之人皆是贪得无厌，而贪欲是会令人蒙蔽耳目的。”

        怀袖沉吟一刹，信远侯存了谋逆之心，莫致之势必会受到牵连，他们两人日后也必然不得安宁。江憬在此关键时候说出此事，要说全然顾念旧友之情她是不信的。

        “江世伯会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吗？”怀袖抿了抿唇，问得很艰难。

        江憬一愣，只觉怀袖真是被情爱蒙蔽了心智，竟然说出这般愚蠢之语。转念一想，又觉是怀袖故意试探。

        “过些时日便是信远侯的寿辰，本官自然不会陷姑娘于麻烦之中，只是若有当年的知情者趁此机会暗中作祟，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那么依江世伯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怀袖直言。

        江憬含蓄一笑，“依本官看，姑娘那日必然在邀请之列，大可趁此机会找到信远侯通敌罪证，这样一来也算是有功之人，莫四公子便不会受到牵连，我自会在陛下面上多多进言，不令姑娘婚事受损。”

        闺阁女流是没有看不到整个天下的，否则何以自己在说大处着眼的一番话后怀袖不为所动。既如此，以婚嫁诱之才更为上策。毕竟女流之辈眼中，除了婚嫁别无他物。

        怀袖面容淡然，心底划过一抹冷笑。江憬果然比所知道还要冷血无情。

        信远侯通敌之罪一待坐成，侯府必然在劫难逃。即便当今天子真的赦免她与莫致之的罪失，要他们二人自从背负这般难堪的罪责度日，与坐牢有何异同。

        再且说，若真如江憬所言确凿，她生为南朝子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内贼引来外敌。

        “这罪证到手，江世伯打算怎么办？”怀袖眼眸明澈，波澜不惊地注视着江憬。

        “本官定然妥善处理，不会牵涉到姑娘与莫四公子。”江憬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怀袖这一问，他的确没有想到，不过想来对方也不过是随便一问，也不再多想。

        对方流露出迟疑之意并没有逃过怀袖的眼，虽没有十成把握，但也能猜到江憬此举真实目的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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