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中箭伤
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语，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付之于口，不过并没有什么可懊悔，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怀袖敛眸，无法再继续仰看楚今安。
曾经每每见面必起争执，对自己百般揶揄暗嘲的楚今安，褪去不近人情的所有假象，忽然变成了一个柔软的人，然后说出让自己用尽所有心智也难以预想到的一番话。
怀袖怔在原地，心底一片空白。
“莫致之能给你的，我也能。”
他并不比莫致之差，只是人各有志。那些无聊的伎俩和阴私的勾当让他觉得了无生趣，他更喜欢纵情于山水间，就像他的父亲楚浔。
轻缓的声音，鲜少流露出的温柔面孔，楚今安含笑望着诧一言不发的怀袖。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他要说出自己所有的情意。
“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虚华的热闹，所以我一开始便说我要带你一同离开。”
自心底发出的笑浮动在唇边，楚今安忽然发现，可以真实的表达感情是一件多么欣喜的事情。
怀袖动动嘴唇，看向远处夕阳下粼粼湖水，“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和情意，我从无此念。”
冷寂的声音似冰晶落石，轻柔却渺无半分感情。
从知晓楚今安开始，她只当对方是一个认识的人，及至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也从未对楚今安有过任何想法。
“你大约是误会了我，也误会了你自己。”
情意发乎于心，但从不是个人的事情。楚今安的心意她无法回应。
柔和的面容凝固，眼底的余温尽数化为冰封，楚今安无不痛楚的问道：“在你眼中，莫致之比我更好？”
误会？这搪塞一般的说辞未免太滑稽了。
眸光剧烈闪动，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跃上心头，楚今安觉得胸腔中瞬间空空落落。
“没什么可比较的，你是你，莫致之是莫致之。”怀袖神情淡然，
心慕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将他看做这世间最好的存在，并不会比较什么。何况她与莫致之的羁绊从一开始便注定，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我要回去了。”
怀袖不再停留，周围虽然陌生，但前方不远处便是街市，还是可以找到原路的。
楚今安眉眼黯然，氤氲着无限的悲凉，嘴唇轻轻一颤，“别走……”
不管莫致之对你如何，我都会胜他千倍百倍。
一席话不及说出，忽然被女孩大力推开。
利箭划破沉闷的黄昏的声音擦肩而过，楚今安堪堪躲过。
再一回神，怀袖的肩膀已被洞穿，足见射箭之人蕴藉着多深的恨意。鲜血迅速将白衣晕染开来，似艳丽花朵般令触目惊心。
“呃……”怀袖脸颊惨白，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来人。
“莫致之！”
楚今安怒不可遏，慌乱无措地扶着摇摇欲坠的怀袖，对方毫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令一贯冷静的他彻底乱了心。
方才的怅然若失已经忘记，满心满眼只有替自己挡住利箭的女孩。
“皎皎！”莫致之大惊失色，扔掉手中弓箭，飞奔上前。
楚今安离借故离开后他觉事有蹊跷，询问之下发现怀袖也不见踪迹，心中焦躁到了极致，四下找寻到此处看到楚今安时，便毫无顾忌地拿出了弓箭。
“皎皎，我不是想对你……”
恣意洒脱的贵公子，世间一切都无法牵动起他丝毫感触，此刻手足无措地望着呼吸急促的女孩。
“我……知道……”怀袖想要抬起手，奈何微微一动，伤口处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别伤害他……”
他的双亲亏欠楚今安已太多太多，他不能再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莫致之眸光一滞。心似被钝物一遍遍重击，洞穿女孩肩膀的利箭也洞穿了他的身体，
“我们先去医馆。”掩去眸底无处藏匿的哀痛和神伤，莫致之挣出一句。
“让开！”楚今安冷冷地推开莫致之的手臂，细心地抱起怀袖，眉宇间杀气顿显。
踟躇一霎，莫致之忍住不满屏退了一众随从，相随朝医馆走去。
坐诊的郎中才送走一位病患，眼见一大群人乌压压地朝医馆走来，来不及心惊慢思，便被率先埋入门槛的楚今安唬住。
“找医女过来！”楚今安冷言一语。眼见怀袖意识越来越涣散，声音也不由得颤抖了几分。
“快去！”
莫致之心焦如焚，补充了一句后，又吩咐随从快些将府医也带来。这间医馆虽距离信远侯很近，但家中人日常并未来过，请来熟悉的医生他更放心些。
郎中见怀袖伤重，不敢再耽搁，忙唤来医女，净了手后准备药品。
“皎皎，皎皎……”莫致之轻声低唤，握紧女孩小小的手掌。
暖意袭来，怀袖微微睁开眼，侧头看向慌乱的莫致之。
“不要……紧……”
不过简单几字，冷汗已经湿了女孩额发，莫致之心口一痛。
“抱歉。”
他宁可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或者替伤重的女孩挨过所有的痛，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无力呼吸。
怀袖唇边划过一抹淡笑，莫致之并非有意，她没什么可怪的。
“不要伤害楚今安，答应我。”
破碎的话语有几分听不真切，细指用尽所有力气，微微碰了碰神色复杂的贵公子。
“你平安无恙，我什么都可以答应。”莫致之话语轻柔。
唇边的笑有些僵硬，心口似在滴血。微一抬头，对上一双同样蕴着戾气的眼眸。
“公子，可以给姑娘拔箭了。”郎中疾步走了过来。
看了看低眉顺目的医女，莫致之慢慢松开怀袖的手。指尖渐离，被女孩细指拉住。
“你……陪着我。”怀袖犹豫不定。
很疼，彻骨而钻心，是从未想象过的，她不想独自一个面对。
没有由来的惊慌，顾盼生辉的女孩似一只受伤的小兽，生怕被抛下一般。
“好，我不走。”莫致之反握住怀袖的手，眸光镇定而温暖。
什么也比不上怀袖一切安好，只要她希望的，他都会一一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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