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夜游赏

“皎皎有伤在肩，我情愿代劳。”莫致之俯身凑趣，一双眼明若星辰。

        夏夜的风中蕴着清冽的气息，是水汽也是咫尺意中人，怀袖微微仰头，像是考虑许久，顽皮一笑，“伤是你一手促成，代劳是情理之中的事。罚你将桌上那盘樱桃剥了核给我。”

        不必一定要直观，不远处画舫中相随的目光如如刺在身。

        冷淡如楚今安，竟真如传闻中的那般放任自流，无措地看了看双手，那一日推开他的情形历历在目，竟不知是不是该后悔。

        终是因自己而起，闹到如今的田地。

        莫致之习惯使然地捉住细巧的手，欣然应答：“难得皎皎喜欢，自然奉命遵从。”

        纤细的身量，弱不胜柳。多年一饮一食又惯于精细，即便在养伤期间也鲜少会直言想吃什么，此刻忽然似小儿般玩闹，倒是全了他一番精心准备之意。

        “除了樱桃还想吃什么，要不要再加几个龙眼？”

        龙眼宜气血能安神，于伤后痊愈是十分不错的。当做良夜中闲聊的话题开端也很不错。

        怀袖侧了侧脸颊，加快了步伐，面容依然安定，“细看看再说。”

        完全有别于平日的恬静性情，颇有些急切。余光处画舫中的目光依然穷追不舍，莫致之心下了然，侧首展笑，身形一转随着身旁的女孩进了船舱。

        怀袖聪慧，定然早已察觉，忽然偏离平素性情般行事，多半是不想自己与楚今安再起纷争，但又不好直言，遂刻意躲开。

        他不想破坏女孩的一番良苦用心，希望对面画舫中的楚今安也要有自知之明。

        纱帘低垂，船舱内的人影似覆薄雾，但两人之间的脉脉情愫并不难看出。

        抚在怀中美人下颚上的手僵了许久，意兴阑珊得垂下，楚今安眼底一片凄然。

        这般不愿看到自己吗？连一记眼神都吝于投来，亦或是看到此刻的自己心生不悦？

        眉梢带出一缕喜色，顺着心意任意驰骋，眼见对面的船只远去，所有的绮念轰然崩塌。

        “呵，”笑意满载自嘲和伤感，巨大的悲戚自心底蔓延开来，化作空洞的思念，“我是不是很可笑？”

        再次搭上美人粉颊，顺着柔媚的线条一寸寸下移，浮在唇边的笑蕴着说不出的苦涩。

        “怎会，”翩柳柔软灵活的手腕贴于男子颈项，踮起脚尖努力凑近，媚眼迷离，“什么也没有发生，大人不必多思。”

        听过太多关于倾城容色的传闻，乍一见真人还是不由惊叹几分。朦胧月色，也不能近观，但只一眼便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能被男人念念不忘的资本。可惜，只是个被禁锢在种种乏味礼数中无聊闺秀，不能似她这般做一个快活随意的人。

        记忆里柔靡的浓香袭来，耳畔边不知何处传来琴声动人，楚今安眼神暗了暗，用力将靠向自己的翩柳拥紧，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眸瞥过娇艳欲滴的唇，埋进白皙的锁骨。

        忘记吧，用最简单的方法，至少这一刻不会感觉到心痛难抑。

        星河漫天，人间灯火连绵。

        船只缓缓靠岸，莫致之安排好同行的随从，牵着女孩穿过岸边如烟柳色，对两旁时不时递来的爱慕眼神毫无反应，全程对身侧女孩目光不移，细心地提醒着前方石桥处无灯笼照映的暗阶。

        “和你出来真麻烦，下次还是独自一人来的自在。”怀袖懒懒抱怨一句。

        厚脸皮们的目光是不会懂得收敛的，可又不甘心平白无故被不认识的女子们投来刀锋般的眼神，欺负一下身边人好了。

        “皎皎对我大可放心。”莫致之好笑揽过身侧的女孩，替她挡住拥塞人流。

        只随意尝了几颗鲜果，便一定要上岸来逛逛，只字不提看到楚今安之事，倒也合他心意。莫致之挑眉四下张望，想要寻一处新奇之地来博佳人笑颜。

        “不过皎皎的提议，我是不能应允的。”凑近娇颜，引她看前方一队舞狮，言辞带笑，可细听下分明满是不容置疑。

        怀袖被楚今安劫走这样的事发生一次足以令他警觉了，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再有第二回。

        灵巧的狮子穿梭在人群中，舞动狮头的人足尖轻轻一垫地，狮尾紧随其。一片喝彩声中，灵巧地跃上木桩。

        怀袖嘟嘴，眉间拢起，“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日后要在你家里坐牢？”

        一言过，方才发现口不择言，想要收回，却闻得头顶处传来阵阵低笑。

        “坐牢是受罪的事，我先前在城南寺庙中已经挨过了，哪里还舍得皎皎再尝试一遍。”莫致之俯身，柔声安抚，“我是想，日后皎皎不管去哪里，我是心甘情愿相陪的，之事担心皎皎真会无情抛下我。”

        言辞恳切，面容真挚，若非不知莫致之是何许人，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佯装而出的可怜模样骗了去。

        “分明是你的错，反倒怨上我了，真的贫嘴贫舌。”怀袖娇嗔。

        并指为掌，趁对方不备微微发力，轻而易举躲开桎梏，嫣然一笑后朝对面琳琅满目的货摊跑了过去。

        腰间似被小猫轻轻挠了挠，莫致之无奈的笑了笑后，踏着女孩走过的路追了过去。

        “这个怎么样？”

        细巧的手掌内摊着一只绒线编成的小狮子，与方才热闹的舞狮足有八成像，鲜活又可爱。

        莫致之仔细看了看，拿过货摊上另一只绒线狮子，拨弄了一下狮子的大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这个眼睛会动的更好。”

        怀袖眼睛一亮，她方才竟然没有发现，拿起莫致之手中的绒线狮子把玩起来。

        莫致之含笑拿起怀袖挑选过的绒线狮子，唤来随从付钱。

        “怀袖。”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不及怀袖回头，盛婉淑堆笑地走了过来。

        她自水边就看到怀袖和莫四了，只是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并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还是头回见愿意细心挑选小物件送女孩的男子，莫四公子对怀袖的好真是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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