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雾戒指
晚饭过后，麻衣和山下太太在厨房洗着碗，佐藤在餐厅收拾善后。
山下父女俩和宋词一样，窝在暖炉桌里，两人剥着橘子，一个看手机一个看电视。
宋词则是坐在旁边用手机在看小说。
看小说的同时又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在厨房洗碗的麻衣，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嗯，以后女性人物的背影有很好的参照物了。
叫麻衣过来休息的念头一闪——
别人山下太太的老公还在呢，就这样叫麻衣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和麻衣不一样，别人还是客人。
而且她和山下太太聊的也挺不错的，两个女人边洗碗边聊天，其乐融融。
嗯，不叫了。
——而过。
宋词也会在看完了麻衣之后瞅一眼佐藤，但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熟练的收拾着餐具，然后把垃圾分好类，再倒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接着把餐具给厨房的两女送去。
一切都挺正常的，只是人看起来有点没什么精神。
还有就是吃饭的时候，他看着山下一家子那和和乐乐的样子有些失神，应该是又想到自己女儿了。
其他时候倒没什么特别的。
看样子，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出手了，就算他真动了手，只要留着一口气，宋词确信，
我绝对能活过来！
然后再表一次白！而且肯定比这次好！
佐藤在收拾完餐厅之后去了趟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又从洗手间出来，他来到客厅，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道，
“怎么样，说好的善后，做的还不错吧！”
绫香很聪明的坐到自己爸爸那一边，给佐藤空了个位置，佐藤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
“嗯，辛苦了。”宋词说着，把桌上一杯刚倒茶往佐藤那边挪了挪，目光也从麻衣身上收了回来。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今天刚有的这个女朋友有多么的喜欢，
而是他看见，
在佐藤去洗手间的时候，和山下太太聊天聊得好好的麻衣，转过头，很是警惕地注视着洗手间，
直到佐藤出来，她又看了几眼佐藤，才继续洗碗，却再也没有说过话。
看来，洗手间里应该发生了什么。
宋词想道。
“没事没事，收拾惯了。”
佐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咂了咂嘴，像是在挑剔茶的味，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老师。以后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稿子的话，村上会过来取的。”
宋词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机，拇指不断地上滑，刷新着手机界面。
“我妻小姐挺不错的。”佐藤说，“可要看住了别人啊。”
“嗯，我知道。”
佐藤抬起头，像是在想事情，
“真羡慕老师啊，能找到这样的一个好女孩。就是……唉，算了，你以后应该会发现的。不过还是要祝贺老师成功脱团！”
“谢谢。”宋词冷冷地回道。
“哈哈，我知道，老师这是在，‘的了偏易还卖怪’。”
宋词笑着摇摇头。
佐藤又喝了口水，缓了缓，道，
“那个，老师，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嗯……我希望您能帮我……”
佐藤还想说些什么，但宋词打断了他，
“先不说这些，我有事情想问你。”
“啊，好的，您说。”
宋词把手机息屏放在桌上，刻意的发出“咔哒”的声音，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着。
“佐藤。”宋词说，“樱最近怎么样了？”
刚刚脸上还带有笑意的佐藤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又很自然的喝了一口茶，可指尖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还好。”佐藤说，声音有些嘶哑。
宋词把橘子皮完整地剥下，取出一片橘子，然后开始挑橘子上的须，一根一根的，
“前几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樱已经被你接出院了。手术怎么样？还顺利么？应该……成功了吧？”
佐藤的脸色明显一沉，手僵在半空，他没有接话，头已经低了下去。
“怎么了？”宋词问。
佐藤还是没有说话，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对了，宋词。昨天有粉丝让我帮他给你带话来着。他说……”
绫香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说话，发现不对正准备帮忙转移话题的时候，
“哒——”的一声，
茶杯可以说是被佐藤砸在了桌上，不少茶水溅了出来。
“抱歉，我有事要先离开一趟。提前祝老师您生日快乐。我……先告辞了。”
他站起身，鞠了一躬，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直接走出了客厅。
没多久，门口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明明知道樱的状况不好，你前几天不还和我说了吗？说你也很担心她！”
绫香皱着眉，她能听出宋词的语气是带着质问的。
“我是说搞不好就会入土为安！”
宋词把橘子丢在桌上，手攥的很紧。
为什么？
他杀过我一次，你问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我命大，你还能看到我吗？还能质问我为什么吗？
“宋先生。”
绫香的爸爸这时候也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正常的话题怎么会提到那样的字眼？而且他们刚刚还提到了别人女儿，还说了别人状况不好，多少还是看出了一点。
“哎呀，不要吵了啦，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要闹得不愉快。好吗？绫香酱？”
麻衣从一边过来，她微微俯身，声音很是温柔。
“我又没想吵架。”绫香鼓了鼓嘴，甩头看着电视。
“山下先生？”麻衣说。
绫香爸爸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来劝个架的，虽然没什么效果。
日本上班族最会的是跑业务，业务谈不好就下跪谈，所以别指望他劝架，他可能会跪着给你劝一波。
见没在吵了，麻衣拿抹布擦了擦之前打翻的茶渍，就把茶杯收到厨房去了。
宋词起身，离开客厅，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有些潮湿，一般来说这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洗澡之后才会有的现象，
可，今天一天都没有人在这里洗过澡，刚刚佐藤虽然进来过，但时间不长，最多也就上了个厕所。
不光镜子，连空气中都能看到些许水雾，
而且这水雾，
很眼熟啊。
宋词习惯性的往上衣口袋里一摸，
其实他衣服里什么都没有，但为了显得不是那么牛气哄哄的，就不直接凭空凝聚一个金怀表出来了。
在拿出来的时候，宋词手里多了个金银色的怀表，
时间还是在十二点十八分一十二秒，
没变。
宋词皱了皱，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走的？
不过这次可不是拿出来看时间的，谁没事会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看，还是那种巴不得这倒计时走上一秒给自己看看的那种，
有病吧。
宋词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仿佛自己站在时间之河里，寻找着那条逃窜的鱼。
人们常说，你永远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里。
因为河水是流动的，前脚和后脚踏进的河都是不一样的，更别说再一次踏进了。
但，你可以看见同一条河流。
时间记录一切，
前提是，有东西去给它记载，不然时间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时间是可见的，它在每一处地方留下痕迹，
可以是老人褶皱的脸，可以是水流过后干枯的河床，也可以是树木的年轮，
总之，时间不仅记录一切，一切也在反应着时间，这是相对的，也是不变的。
空气水雾的飘散速度开始变缓，最后凝固，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暗淡，
宋词缓缓的睁开眼睛，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他，水龙头开着，不断有水从里面流下来，给这个默剧加上一点声音，但却显得有些不协调。
男人的面前有一团水雾，水雾是一个人脸的样子，在空中飘飘荡荡，有些虚幻。
“再去找一个。”水雾说。
他的声音有些闷，像是隔着什么在说话，让人听的有种有人在你脑子里打闷鼓的感觉。
“可是我女儿没多少时间了，明天可能……就是最后一天了……”
“那就杀了他，或许他还是个处呢？”
“…………”宋词。
“只要他还是，我就可以帮你把他初生的魔法力嫁接到你女儿身上，这样你女儿就可以继续好好的活下去，你不是也口口声声答应了你那妻子要好好照顾她么？”
佐藤没有说话，他在犹豫。
“别想了。就答应吧，你应该清楚，我有那个能力，只要你答应，我会帮你的。而且你也清楚，你女儿可能挺不过明天！”水雾说，“那个女孩你也不用担心，虽说我现在能力受损，但对付个火系的中阶法师完全不是问题。”
“但那种感觉没了，我能感觉得到，你说的那种波动已经不在了，他已经不是个处了。”
佐藤摇摇头，样子很是惋惜。
“…………”宋词。
得，这玩意看不下去了，爱谁管谁管。
宋词手里的怀表在一点点化作光点消失，
“那你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救你女儿了。”
水雾晃了晃，像是在挑衅。
他不相信男人在看到了那样的世界之后还甘愿死去，更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去死。
“嗯，我没问题。”佐藤点了点头，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你这具身体也要给我留下！这是代价！”水雾咬着牙，他不相信这个人会同意。
在他看来，就算别人活了，自己却死了，那是件很不值的事情。
“没问题……但你要保证，我女儿活着。”
周围的景色在一点点的恢复色彩，一切又开始加速，最后恢复正常。
水雾在飘荡，洗手间的灯，看起来有些朦胧。
宋词洗了把脸，走出了洗手间。
麻衣站在洗手间门口，她穿着围裙，双手叉腰，眼睛看着宋词，又往后看了眼洗手间，
“你在里面干嘛？”
宋词抬了抬手，他手上湿漉漉的，擦了脸但没擦手，
“洗手啊，还能干嘛。”
“是、这、样、么？”
很显然，麻衣不相信宋词说的。
宋词不知道，他已经在洗手间待了有十多分钟了，
十多分钟你只是洗了个手？
骗鬼呢！
“管的真多啊，我的麻衣小姐！”
“我的”两个字被宋词咬的很重，说完，他直接一双手在麻衣围裙上擦了擦。
麻衣吓得一个激灵。
“走了。”宋词擦完直接往客厅走去。
他的确会管佐藤的事情，但不是现在，他还没想到方法，自己只是能操控个时间而已，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给别人续命吧？
麻衣在呆了一会之后走进了洗手间，里面还有水雾在飘着。
她的眼瞳在一点点地变红，像是火在里面燃烧。
眼中的一切在发生变化，细细的淡蓝色绳子在游离，最后消散。
那是使用过魔法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水系的？麻烦。”
检查了一会，没有其他发现的麻衣走出了洗手间。
她站在门口，想起了刚刚的那一幕，
然后看着自己身上的围裙，
身体开始颤抖，
她摸着那块还有水渍的地方，
很是激动，
“老师的手……摸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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