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昨天的事,一晚后就有报纸登出。
上面说市中心展会着火,是有人故意纵火,但凶手并没有捉到。
岑之向翻动报纸,看完这一则消息后便觉无趣,合上,“为什么你这么古董,还看报纸。”说完她把报纸丢到一旁,起身。
报纸惨遭遗弃,扭曲在一起,后被珍视的人拿上,从头细细阅读。
“我今天要去看我师母,请假一天。”
也不顾初牧的回答,自顾自离开。
初牧正好不想讲话,只分了她半个眼神。
今天是一个阴雨天,早上便是暗沉沉的,空气中湿度很重,黑云压顶,雨将落未落,一幅天很重的景象。
岑之向坐车去到师母的疗养院,师母许多年前就住到了这里。
在去的路上,她买了些水果,“现在有荔枝了吗?”
“有,正新鲜,要不要买一点。”
“好。”
店家热情地帮她收拾,她只需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即可。最后一不小心没注意量,买的有点多。
她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疗养院,里面的护工熟识她,一见到她,主动上前帮忙提着,“你好久没来了吧。”
“对,有事忙着了。”
来这里探望师母的一般只有她,偶尔池明哲会代班一下。
“她最近怎么样?”
护工本想说话,但快到房间门口,她马上闭上了嘴巴,眼珠运动示意。
房间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护工从里面跑了出来,面对止步的岑之向,由愁苦转为微笑。
岑之向习以为常,推门踩着玻璃碎渣进去,碎渣在脚底低吟。
护工对房内的人笑道:“看,谁过来了。”
岑之向配合着微微一笑。
坐在床上的师母一见到是她,火气熄灭了点,但语气仍是质问,“你师父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又是你来。”
五年如一日的问话,她也知道是徒劳无功,可每一次都不甘心地问上一句。
“我不来就没人看你了。”岑向之把水果放下,说得直白。
师母勃然大怒,顺手提起身后的枕头砸在她的身上,“不可能,他肯定会来见我我,他只是没有时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岑之向先前的伪装,面无表情地拿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重新扔回床上。
幸好只是个枕头,不然脑袋上还不砸出个包出来。
说完师母便开始哭天抢地,这一段无需有人配合,岑之向只要静静在一旁观赏就好。
她在凳子上坐下,剥起荔枝吃了起来。
师母哭时总会说很多,大多都是骂师父的内容。
他们感情不好,从她去师父家的第一天他们就争吵不断,大部分时间是师母站着骂街,师父在一旁充耳不闻。
“我一个陈家的大小姐,嫁到你家,非要受你无视的屈辱,你有心吗。你整天就知道你那破画,画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永远也比不过他!”
师母的“他”所指岑启望,不知是不是“他”起了做用,师父终于有了点反应,“不是我非要娶你。”
这也是后来岑之向听师母边哭边念叨,才得知的当年的辛秘。
年轻时叶宏放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是他父亲和师母一起联合起来“陷害”师父,让他迫不得已娶了师母。
岑之向不清楚师父的冷漠是出于怨恨故意不理睬,还是真的无所谓,在他面前师母就是一个被忽略的透明人。
为了被看见,他们家总是会出现岑启望这个人,这是唯一能让师父有所反应的人,就像是这个家里的第三人,即使不在也抹不去,盘旋在彼此的话语中。
岑之向耳濡目染,也就认为叶宏放是真的很不甘被岑启望压住一头。
后来师母转换了方式,从岑之向方突破,让她帮忙传话,看一看师父想要什么,缺什么,她好帮忙准备。
然而师父是个画迷,除了画画什么都不喜欢,而师母却对画一窍不通。
岑之向后来思得,这可能就是他俩心走不近的原因。
他们两个关系最好的一次,就是师母某次心血来潮,霸占了岑之向的工位,对着庄园的绿地写生。
岑之向乐意地很,不用画画她可以去找池明哲玩。
而当她回来时,师父正站在师母旁边,指导着应该怎么样去画,说了几次也不得办法,忍不住上手,掌着师母手教她,“你怎么比之向还要笨。”
那时师母真的是小姑娘沉浸爱河里的娇羞。
一旁的岑之向满脸无辜,怎么自己就成了他俩谈恋爱的工具。
可幸福短暂,两人就仅有这一次的美好,往后便越来愈糟,叶宏放从过去的忽视变为不能忍受,不久后就把师母送进疗养院,往后再也没见了。
师母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从极度愤怒坠落,现在又在懊悔阶段,嘴上嗫喏着,“我不该毁他的画的,都是我的错,宏放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师母,吃水果吗?”岑之向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她。
她接过,慢吞吞地拿起,咬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音,师母脸上的两行泪顺着脸颊滚落。
师母是那种明艳型的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还是很年轻,如果不是平时大吼大叫乱发脾气,五官挤在一起,她一定是很美的女人。
岑之向一直都知道师母有多爱师父,生活上没有比她更体贴的妻子,即使再怎么争吵,师父回家永远都有她做的饭。
用咒骂包裹着“我爱你”,全都是因为不甘心。
包括对岑之向好也是,为的是能和叶宏放说上几句。
当然具体的事情岑之向不太清楚,但她一直坚信感情不能勉强,不止一次劝她放下,外面肯定会有对她很好的人。
“我不要,我偏不离婚!至少他还是我的人,我偏要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他来接我回家。”
岑之向不明白师母为何执迷不悟,别人又怎么抵得了自己的一生。
反而惨的是岑之向,被夹在两头,两端都是自己的负担。
“这苹果甜吗,甜的话我带点回去。”
“给你师父?”师母听到这话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是,我从家里出来了。”
“为什么?”
“就有事出来了呗。”
师母失了兴趣,重新吃起苹果,“甜不甜我也不知道。”
岑之向习以为常,师父的开关是岑启望,师母的开关是叶宏放,反正就没一个人真的在乎她。
荔枝壳已剥了小半个垃圾桶,荔枝倒是没吃几个。岑之向爱玩,喜欢将荔枝剥落只剩层白白的膜,之后再一齐把它吃掉。
白膜一撕去,果肉的汁水蹦到手上,岑之向连忙将其吮去。
悠长的午后,署季来临,让人心生困意。岑之向伴着嗡嗡地空调运作,靠墙闭眼小憩,直至轮子滚进房间,打破了一成不变的节律。
“你们帮我放在床边就好。”进来的人声音柔柔的,轻轻的,与师母天差地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闯进视线的是行动的轮椅,之后才看见轮椅上的人,长着江南女子温柔恬静的模样,三十出头的样子。
因为出去了一趟,她微微发红,额头上挂着点小汗珠。
“杨妹回来了啊,画卖得怎么样?”师母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针线,摘掉老花镜。
“不是很好。”她温柔的笑着,看到坐在床边的岑之向,“这是?”
“我是岑之向,过来陪师母的。”
“岑?你不会是岑启望老师的后人吧。”
“额,”岑之向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可以这么说。”
她瞬间眉开眼笑,“我一直都很喜欢岑老师。”
看见轮椅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天然的同情,特别是见到一个柔弱的女生,推开上前帮忙的护工,执意一个人撑着上床,随便看上一眼就觉得心酸。
让人不由地想,若是腿没受伤,她又会有一个怎样的人生。
后来聊天中得知,她叫杨冰镜,今年三十三岁,是师母的新室友,以前在其他的疗养院,最近刚搬进来。
这边通常都是老人居多,她应该算是最年轻的一位。
“你的家人呢?”这么年轻,一般都会选择在家里被照顾居多。
她浅浅地笑着,低下头,碎发轻轻从耳侧落下,“不想麻烦家人,只要有地方住我就能养活自己。”
杨冰镜对瘫痪没有避讳,只要问她就一定会回答。比如她受伤是源于高空坠物,待她清醒过来下半身就瘫痪了。
“我几天就接受了,甚至还庆幸自己不是学舞蹈的,至少我的双手还完整地可以画画,虽然有时候握的有些不稳。”
岑之向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在脑海中萦绕了很久。
“杨妹每天都会去路上卖画,你是专业的,你看看画得好不好。”师母说。
几幅画卷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纸张的边角有碎掉的征兆,她摊开来看,能看出手抖,但也能看出是有画画功底的。
“我卖画为的是支付疗养院的费用。”杨冰镜靠在床头笑着说。
“你现在一天能卖多少?”
“不是很多,今天就帮着路人画了几张赚了三四十块。”她脸上却没有沮丧,“还是路上人太少了。”
岑之向手握着画思考着如何能帮得上她,“你可以来多纳街,我可以帮你一起。”
多纳街上人多,就算给路人画画肖像每天也不止三四十,她是真得想帮杨冰镜。
同样是画画的,高低或许并不是用能力来分,因为杨冰镜的精神,她在她面前相形见绌。
“可以,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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