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老宅故人
进入祠堂后，果然，就瞧见了大院里坐满了熟识的叔叔婶婶们，正兴致浓浓地听黄梅戏。
而陈奶奶，坐在最后，十几年不见，她变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背驼了，腰弯了，还拄起了拐杖。
顾厉城放轻脚步，悄悄地走到陈奶奶身后，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呀！”
“哎呀！谁呀！”陈奶奶被人突然捂住了眼睛，惊慌地想回头看，可顾厉城却不给她看。
坐在前面的一个伯伯听到声音，转过头，看见顾厉城，脸笑开成一朵菊花般，“陈阿娘，你侄孙儿城城回来啦！”
安暖和顾厉城同时对着陈阿伯喊到，“陈阿伯好！”
“你们好你们好....”陈阿伯笑着回到。
“城城？”
陈奶奶拉下陆瑾年的手，转过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努力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你是城城？”
顾厉城蹲下身来，凑近陈奶奶，笑着说到，“是，我是城城。”
“哎哟诶！”陈奶奶一瞬间，两眼泪蒙蒙，伸出干枯粗糙的手，摸向顾厉城的脸，语气哽咽，似怨似哀，“你怎么才来看我呀，你怎么才来呀．．．．你再不来，只能看我的坟了。”
“对不起，舅奶奶。”顾厉城一把抱住陈奶奶，眼眶悄然泛红，“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祖孙两十几年相逢，场面感人，站在身后的安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奶奶也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安暖，推开顾厉城，看向她，“那个姑娘，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顾厉城回头看了眼安暖，点点头，“嗯，跟我一块来的。”
“这姑娘是你对象吗？”陈奶奶又问到。
“不是。”安暖走上前，握住陈奶奶的手，鼻子一阵一阵发酸，说到，“陈奶奶，我是安暖啊。”
“安暖...暖暖？”陈奶奶抽出自己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她的脸，“你也来看我了？”
“嗯。”安暖点头。
“好啊....好啊....”陈奶奶抹去眼角的泪，“真是好啊，我的孙子孙女都回来看我了，真的都回来看我了，你的手是怎么了？”
“这个？”安暖抬起右手，说到，“划破了手而已，虽然裹着纱布，没伤筋也没伤骨头，你看我手指手腕手臂还很灵活呢，只是穿衣洗澡麻烦了点。”
似乎怕陈奶奶不相信，她又大幅度活动了下手，前天刚缝完线是有些疼，但毕竟已经两天了，只要不去刻意按压伤口，同平时无异。
前排的陈阿伯笑着打趣儿，“陈阿娘，孙子孙女都回来看你啦，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他们吗？”
“我这是不是做梦呐。”陈奶奶仍旧不敢相信，最疼爱的两个小孩，会一起回来看她。
“不是做梦！”陈阿伯抽了一口手中的旱烟，缓缓吐出青灰色的烟雾，说到，“陈阿娘，孙子孙女都回来了，还要不要听戏呀！”
“不听了不听了....”陈奶奶摆摆手，拿过手杖，牵住安暖的手，说到，“我孙子孙女回来了，我要回去给他们做好吃的去。”
一路上，安暖牵着陈奶奶往家走，而顾厉城，则跟在后面，见到大树，会跳起来揪上一片叶子，衔在嘴里，或是踢飞路边的一颗石子。
顽劣如孩童。
回到家后，陈奶奶才放开安暖的手，招呼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自己则去张罗晚饭。
陈奶奶年纪大了，七十多了，做起事来，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利索，安暖从木架上取了一只手套，套住裹了纱布的右手，跟着她进了厨房。
“暖暖你进来做什么？”陈奶奶放下拐杖，伸手就要把她往外推，“你手受伤了，你跟城城到院子里玩儿去，奶奶做好饭叫你们。”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陈奶奶依然把她当成小孩子。
“陈奶奶。”安暖按下陈奶奶的手，笑了笑，“我已经长大，我可以帮您做事，还有我的手只是小伤。”
见拗不过安暖，陈奶奶只能点头。
“好好好。”伸手指了指灶台，她说到，“那暖暖你帮我烧火吧，今儿我做你和城城最喜欢的酸菜手擀面。”
“好！”
安暖麻利地洗好了大铁锅，烧好水后，坐到灶膛前的小凳上，用玉米秆引燃火，塞进灶膛后，开始往里面添小木棍柴火。
虽然二十多年没烧过柴火，可她依旧如小时后那般熟练。
火生好后，安暖拍了拍身上的灰，到水缸边，舀了水洗手，然后，进到厨房后，她看陈奶奶颤巍着手，正在和面，走了过去，轻轻把她扶到一边，说到，“陈奶奶，我来和面吧。”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陈奶奶还想自己和面。
“陈奶奶！”安暖笑着从她手中夺过和面的盆，“我都没给您做过一次手擀面，让我做一次给您吃吧，您不是很多年没见顾厉城了吗？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所以，做饭还是我来吧。”
“好好好....”陈奶奶笑开了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向外走去，边走边叨咕，“我的乖孙，真是我的乖孙。”
陈奶奶出去后，厨房里，安暖开始和面，和好面后，又得给灶膛里加一把火。
等面团醒得差不多后，她在案板下找到泡菜坛子，用筷子夹了半碗酸菜叶子，洗了手，开始切丝。
切好丝后，捻起一根，放在嘴里尝了尝。
没有酸味儿，只有咸味儿，苦咸苦咸的。
安暖略微皱眉，随即，轻声叹息。
陈奶奶年纪大了，味觉退化，酸菜已经做不出曾经的味道了....
半个小时后。
做好了手擀面后，安暖从碗柜里取出瓷盆，用大勺将手擀面舀到盆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向外走去。
“开饭咯！”
将瓷盆放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她又转身去取碗。
陈奶奶早年丧夫，无儿无女，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靠着退休金生活，虽然年纪大了，做事诸多不便，好在有左邻右舍照应。
取了碗回到院子里，安暖盛了三碗咸菜手擀面，放到顾厉城和陈奶奶面前，得意地挑眉，“尝尝安暖牌手擀面，全世界独此一家！”
“是嘛？那我得尝尝。”顾厉城嘻嘻一笑，端起碗，开始吃，当吃到咸菜时，略微皱眉，也仅仅是一瞬，转头看向陈奶奶，“舅奶奶，你做的酸菜还是这么好吃呀！”
“城城的嘴真是甜！”陈奶奶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拿起筷子，安暖捧着碗，开始认真吃饭。
“咔嚓！”
听到声响，安暖猛然抬起头，发现陆瑾年正举着手机自拍，手机屏幕上，是他放大的俊脸，后面则是自己的脸，额发散乱，穿着围裙，吸溜着面条，脸上还有好几道黑印子，形象不是一般的难看。
“顾厉城！”安暖跳起来就要去夺他手里的手机，“你竟敢拍我黑照，想怎么死？”
顾厉城忙将手机塞进裤兜里，笑嘻嘻地说到，“当然是想欲仙欲死！手机在这里，你来拿呀！”
说着，他将跨往前顶了顶！
陈奶奶伸手拍了一下顾厉城，嗔怪道，“城城，不许捉弄暖暖姐姐！”
“好啦好啦吃饭啦！”顾厉城坐下来，捧起碗开始吸溜面条。
吃完晚饭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夕阳西沉，红霞晕染了半边天，整个童村，在霞光的笼罩下，犹如山水画一般，恬静而美好。
顾厉城在洗碗，安暖和陈奶奶则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短话家长。
陈奶奶拉过她的手，像是小时后那般揉着，关切地问到，“暖暖，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嗯。”安暖点点头，“挺好的。”
“好就行了。”陈奶奶很是欣慰，“你家空了二十多年，我老婆子前几年身体还能扭得动，会去你家打扫一下，就怕你们回来了，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了，也把你家荒废了。”
安暖曾经的家，就在陈奶奶家对门。
“陈奶奶，谢谢你。”安暖望着大门外自家已经破败的木门，说到，“对了，陈奶奶，这几年，我妈妈有没有回来过？”
“你妈妈？”陈奶奶皱眉，疑惑道，“你现在没跟你妈妈在一处吗?”
“嗯。”安暖点点头，说到，“几年前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她联系。”
“这个呀。”陈奶奶叹息，说到，“因为年纪大了，在村里，我也没怎么走动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清楚她没有回老宅，你外公就葬在十里坡，她再忙，也会回来上坟的，明儿问下村里其他人，说不准他们知道呢。”
“嗯，好。”安暖点头。
夜晚，安暖住在陈奶奶家的西厢房二楼，顾厉城去洗澡了，陈奶奶因为觉早，早早地睡下了，而她将西厢房清扫整理好床铺后，累了一身汗裹了一身灰。
她脱下右手上的袖套，从包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陈奶奶家的浴室，是一个四面用竹席围起来的小空间，为了方便，村里帮她安了太阳能热水器，因而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烧水洗澡。
顾厉城洗完澡后，穿着T恤短裤，脚上穿着着陈奶奶给准备的胶拖鞋，打开门走了出来，边走边用毛巾擦头发，年轻就是好，洗完澡后，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青春与活力。
看着安暖拿着衣服，他左眉轻挑，“洗澡呢？”
“嗯。”安暖点头。
“你一只手能洗吗？要不要帮忙？”又是坏坏的笑容。
“滚远点~”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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