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这一定藏着伟大的神谕。
苏苪雪猛然睁开眼睛。
他脸上全无血色, 手指甚至还在不停的发抖。
他做了一个堪称荒谬的梦。
梦里,他一如即往的在欺负那个丑陋的豪门私生子,浑身流着小三肮脏血液的苏蕉, 结果一道雷劈下来, 把树下的他给劈焦了。
他被送往医院抢救, 被迫截肢,输血的时候,却被检查出b型血, 接着一切的发展就犹如噩梦一般,他的大哥发现他不是苏家的正牌小少爷,苏蕉才是,而他,是被后妈掉包的私生子……
那证明被父亲苏国栋狠狠的甩在了郑凤脸上。
苏蕉连夜被人安排了整容手术,恢复了容貌,而他苏苪雪则成为了失去腿的废物点心,被逐出家门还不算, 甚至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度过了堪称凄惨的半生……
不……这不是真的。
他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的去看自己的腿, 发现两腿还健在, 只是受了些擦伤。
苏苪雪这才松口气。
但遭遇车祸的恐惧,远远没有噩梦给他带来的惶恐那般可怕。
他安慰自己想,梦只是梦罢了,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怎么是b型血?”
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如同山巅落下的霜雪。
苏苪雪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他猛得抬起了头, 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大……大哥。”
男人穿着长风衣,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苏苪雪的检测报告,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男人皮肤白皙,容貌俊美,碎发落在额头,映得琥珀眼瞳深黑,身上有种冷淡矜贵的书卷气。
苏苪雪半晌才回过神来,心脏鼓噪,耳朵嗡鸣,却也只能呐呐的问:“什……什么b型血,大哥?”
苏迟眠:“我记得你是rh阴性血,但这里是b型血。”
那一刻。
如同梦里的场景重现,苏苪雪脸色惨白,他听见自己像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啊……是吗,我从来没注意过这种事情……哈哈。”
“大少爷一直是b型血啊。”郑凤这个时候忽然拿着单子过来了。
她穿着合身的旗袍,拿着大牌包包,整个人的气质非常的矜贵。
她也拿着单子走过来,很自然的说:“之前是检测结果出错了,大少爷一直都是b型血。”
苏迟眠冷冷的看了郑凤一眼,他对郑凤这个被父亲娶回家们的卖鱼女没有任何好感。
他把单子往桌子上一放:“这样。”
由于可怕噩梦的影响,苏苪雪根本不敢看苏迟眠,他只能把视线放在郑凤身上。
苏苪雪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郑凤一些无法否认的相似点,眉眼轮廓,甚至嘴唇点形状……
郑凤又在这个时候维护自己,一切似乎与梦中不谋而合。
苏苪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是真的,如果梦里的一切是真的……
他遏制不住想起梦中,一切大白于天下之后发生的一切。
这让他害怕的手指都在发抖。
苏蕉现在又恢复了那张脸……不,他不要……
“苏蕉真是白眼狼。”
苏苪雪听见郑凤的声音,“他居然指使宴家的少爷开车撞大少爷,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迟眠在一旁,眉头皱的更紧了:“苏蕉?”
苏迟眠性情淡漠,对家里的牵系自从母亲去世,父亲迎了小三进门后就彻底淡了。
唯一算的上牵挂的,就是这个母亲留下来的,唯一的弟弟。
在苏迟眠眼里,苏苪雪虽然蠢笨,恶毒,与母亲也不肖似,性格上更无母亲的半分宽厚温柔,但到底算是自己的亲弟弟。
而苏蕉在苏迟眠眼里,与郑凤一般,算的上是外人中的外人。
他对于苏蕉被赶出去这件事没有任何多余的看法。
就像隔壁邻居丢掉了不喜欢的玩具一样,这是不值得他在意的事情。
“就是他。”郑凤说:“他一定是对我们把他赶出去这个事儿怀恨在心……真是……”
苏迟眠忽然说:“他不是你亲儿子吗?”
郑凤语气微微一顿。
苏苪雪的手指一下抓紧了被子,指骨青白,平整的被子被他攥出了深深的痕迹。
郑凤:“就是因为是亲儿子,所以才更生气!!”
她咳了一声说:“是我没有教好他,让他心胸这样狭隘,连大少爷也敢弄伤。”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苏苪雪怔怔的望着郑凤。
这……这会是自己的母亲吗?
这样,尖酸刻薄,恶意掉换孩子后,就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甚至百般刁难,连被逐出家门,也不能得到半分可怜,只能冷冰冰得到一句「心胸狭隘」的评价。
如果他本来,应该是苏蕉。
转换了视角,那份恶毒就明明白白的放在了那里,仅仅是想象,就已经是苏苪雪无法承受的苦难了——
而梦里,真相揭露后他所经受的那些记忆碎片,如同尖锐的碎玻璃,又似三尺冰凌锋利尖端,狠狠的刺入他的脑海,把他美丽光明的未来,撕成瘸腿乞丐褴褛的衣衫。
郑凤还在滔滔不绝的指责苏蕉,然而这些之前让苏苪雪暗爽的指责,此刻突然都变成了尖锐的刀刃,刮得他浑身发疼。
苏苪雪忽然捂住脑袋,大声尖叫:“住口!!你住口!!”
他眼泪几乎流淌下来:“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情绪太激动,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苏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捆成了麻花,扔在了杂物间一样的地方。
他脑袋还有点嗡嗡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苏蕉:“我这是在哪儿?”
系统:“这……殿下,您好像被人绑架了……”
苏蕉:“。”
他怎么天天被人绑架带走敲晕,无语。
这样会不会伤脑子啊。
系统:“咳,事实上,成为神明后,您的命运也会有所更改……”
苏蕉:“命运?”
系统:“是呀,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绑架,但您可能司空见惯。”
苏蕉问:“啊?我其实是霉神吧。”
系统:“。”
系统想了想说:“殿下现在觉醒了神性,可以对他人的命运做出影响,对吧。”
“但殿下要知道,命运这种事情,就像与人交往一样,是相互的。”
“神明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系统说:“完全独立的。”
“但当您开始影响他人命运的时候,命运也便拥有了影响您的权利……您不再是命运之外的独立个体。”系统细致的解释说:“当您对命运的影响越深,命运对您的影响也就越深——通俗的说,您和命运,本来只是两条互不影响的平行线,但您开始影响命运后——你们两个的关系,就像两个交换了联系方式,在不停的交往中加深印象的陌生人——如果你想要与它从陌生人到朋友,这必然会发生一系列的赞同,靠近,理解,认同,您似乎掌控了祂,让祂听话做出了一些改变,但在这个过程中……”
“命运也在掌握您。”
苏蕉认真听着,有了些浅薄的明悟。
“您越了解祂,祂也越了解您。”
“您每一次更改命运,就是在与祂加深纠葛。”
“而与命运的纠葛越深,那么您的未来就越不会平淡。”
苏蕉想了想:“这个意思是说,我最好不要随便用神性去更改他人的命运吗?”
他其实也不太想随便做命运的更改了,在天灾世界还好,但在现实世界,那一点觉醒的,与慈悲有关的「神性」被命运耗尽之后,他感觉自己在不停消耗自己的人性里的善意。
“那倒也不是。”系统说:“但殿下在现实世界太弱小了,如果靠近命运……就会像这次一样,被命运摆布,陷入困局。”
苏蕉:“像这次一样……”
苏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这次被绑架是因为我……”
他之前写下了【我会顺利离开宴家,并且,在离开后,我会遇到大哥苏迟眠……】。
苏蕉:“。”
确实,的确,没错,他是顺利的离开了宴家……非常顺利,管家大概绝对不会找到他,连他都找不到自己在哪的那种顺利,毕竟被绑架了嘛。
苏蕉忽然对【当您对命运的影响越深,命运对您的影响也就越深】这句话有了很深刻的明悟。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难理解,在一些故事里很常见——他当然可以让命运给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谁都不知道过程中自己会失去什么。
看来以后不要随便在现实用这种力量了,风险跟收益不太成正比啊……苏蕉嘀咕着想。
那么,他后面的那句「遇见大哥」会怎么实现呢?
难不成这次会是大哥来救他?
苏蕉被捆得动弹不得,他试着用了点力气,却还是不太行,d级神明的身体在天灾世界所向披靡,在现实世界却被压抑到极致,只是有着比普通人稍微好一些的力量。
他挣扎了几下,发现那绳子越挣扎越紧,遂不再用力了。
苏蕉说:“开系统商店,我要买东西!”
系统开了商店。
苏蕉看半天,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好用的道具,带点特异功能的道具都上万功德,普普通通的道具……
苏蕉抬抬下巴:“要这个打火机。”
打火机只要5功德。
系统很贴心的把打火机具现在了苏蕉掌心。
苏蕉把打火机捏住,刚想用打火机把绳子烧断,就听见吱哑一声,杂物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苏蕉眼疾手快的把打火机攥到了手掌心,眯着眼望过去。
“你醒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还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和变声器,一时间真是六亲不认。
苏蕉:“你是谁?绑我来干什么?”
面具人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他。
苏蕉被他看得头皮有点发麻,攥紧了打火机。
但这个面具人只是来看看他,给他带了食物和水,放到他旁边,多余的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杂物室的门又被关上了。
苏蕉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回来的意思,打量四周,向系统确定附近没有摄像头后,立刻用打火机烧断了绳子。
对方送的食物和水他也没碰。
他摸了摸身上,心中微微一凉,他手机不见了。
不过也很正常,这种绑匪啊什么的肯定是要没收手机的。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虽然说这次绑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作的,但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图吗?
苏蕉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绑架,至少要把对方的目的弄清楚,不然肯定还有下次。
苏蕉这样一想,把打火机收到系统商店。
不过他也没再把自己绑起来。
对方带的食物他也不是很想吃。
他有些发愁的想自己的胃似乎真的被宴家的山珍海味养叼了……从神明的角度讲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大概代表着他更符合「神明」这个设定,可以稳住神力值……但对现实世界很弱,还是要吃饭的苏蕉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件好事……
“殿下,您可以吃神庙里供奉的食物呀。”系统说:“半个月过去,您现在已经有三间神庙了!三间神庙的话,您现在已经可以花费一些神力值去享受信徒们给您供奉的特产啦!”
……
于是面具人再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少年坐盘腿在原来捆着他的椅子上,杂物间里的纸箱子三三两两对在一起,组成了个「桌子」,桌子上摆着被掰开了一大半香气四溢的鲜香鱼肉,满满一大碗快凸起个尖尖的红烧小龙虾,和被焖的诱人的四五只螃蟹,香嫩的鱼子酱被码好切碎嵌入软饼里,四五个肚子鼓鼓的白面包旁边一只被砍开一半的大鱼脑,香气四溢。
少年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鱼肉汤,龙虾壳堆了一层,见他进来,猝不及防:“……”
他吃得正香,嘴巴还带着一点油润,这样茫然望过来的时候,琥珀眼睛睁大一些,竟还有几分可爱。
面具人:“……”您在我这过年呢!!
苏蕉觉得自己这样怪不尊重人家绑匪的,立刻把喝了一半的羊肉汤放下,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绑匪终于说话了,他隐忍问:“你这哪来的?”
苏蕉大脑宕机了一下,下意识:“外卖?”
确实是外卖不错……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外卖来着……
绑匪冷笑:“你手机在我这,这里荒郊野外,你点什么外卖你。”
他的神情警惕起来:“你是不是有同伙?!”
苏蕉:“……”
苏蕉立刻打蛇随棍上:“啊没错我就是有同伙,我在这等你上钩等了老久了!你最好把绑我的目的说出来,我可以让他饶你一命。”
绑匪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有了。”
苏蕉:“。”
泊尔是星之教堂扫洒的信徒。
这是w城第一座抱星神的教堂,由大主教威尼尔一手建立。
泊尔有听说过大主教威尼尔的故事,陨石天灾发生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在w城,而是在外地做贸易生意,但他的唯一的宝贝女儿在这里旅行。
威尼尔年轻的时候是个花花公子,但很幸运的,他在一场旅行里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获得了一场堪称完美的爱情,从此收敛了花心,变成了一个忠贞的人。
但幸福的日子没有坚持多久,他的妻子得了癌症,很不幸的死去了,死前只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这女儿几乎是他的命根子。
但陨石天灾发生的时候,他的女儿正在w市看望朋友。
威尼尔主教曾说,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女儿哭着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如果不是有神明,如果不是有奇迹,也许这会是他和女儿的最后一通电话。
所以事情结束后,他便千里迢迢,雇佣了私人游艇,和无数建筑工人来到这里,并耗资千万,为那位神明建立了这座堪称宏伟的教堂,并主动成为了他最虔诚的信徒。
威尼尔原来是某宗教忠诚的教徒——但显然,他信奉的那位神明并没有保佑他唯一的女儿。
所以威尼尔改信了这位抱星神,并且抄袭……哦不,参考了原教的一些细节,依据抱星神明的特征,选择了与其气质最相符的圣花和香料,并虔诚的写下了有关他的祷言,最后,他还要依据他的神降,写下相关的圣书和星诫。
本来这个星之教堂的人并不多……直到前不久,神明降世,用磅礴宏伟的神力修补了整座城市,并为他虔诚的信徒更改了悲伤的命运,于是来访的信徒络绎不绝,神明的供桌上永远都有各个信徒送上的心意,来自遥远东方大陆的香粉,特产鱼,煎牛肉,红烧大龙虾,霸王蟹,而且很奢侈,每天都会更换——当然,之前也是有这么多,只是在城市未能建设好前是抱星神虔诚的信徒威尼尔自掏腰包,后面大陆船舶通畅,经济改善后,就是w城信徒自己奉上的心意。
神明为他们修复了城市,改变了凄然的厄运。
每个人都对那银发金瞳的少年神明,心怀感激。
柏尔望过去,能看到有人低声在神像前祷告:“愿我主安康。”
说完后,在胸口画了个星星符号,这是威尼尔为信徒定下的祈祷手势。
而威尼尔更是在发展了一些信徒后,钦定了两个主教,去大陆的另外两个城市建立了新的星之教堂。
柏尔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大主教威尼尔激动的声音——
“我主回应了他卑微信徒的供奉!!”
威尼尔深邃立体的脸颊上写着狂喜,他激动的在胸口不停的画星星符号:“感恩我主!!”
作为抱星神的忠诚信徒,柏尔立刻问:“发生了什么吗?我主神降了吗?”
威尼尔立刻严肃的说:“我主未曾降临,但祂带走了今日供奉的龙虾,帝王蟹,鱼子酱软饼和卡维尔巨鱼的脑花!”
柏尔:“。”
柏尔:“原来神明殿下爱吃鱼虾呀。”
“什么爱吃鱼虾。”威尼尔痛斥了信徒柏尔对神明不太尊重的言行:“我等浅薄的供奉,怎么会被那样伟大的存在放在眼中!”
“我主多次神降,为我们带来幸福和救赎,祂的一言一行都必有深意!”
柏尔在胸口画了个星星,发自内心的忏悔说:“抱歉,是我修心不够,想的不深,还冒昧了神明,希望神明能原谅他鲁莽信徒柏尔的过错。”
威尼尔:“抱星之神慈善温柔,会原谅你无心的冒犯,但谨言慎行,不可再有下次。”
柏尔点头如捣蒜,随后又疑惑的问:“那神明带走这些供奉,又是什么意思呢?”
威尼尔虔诚的说:“从建立教堂到如今,总共供奉了一万三千种鱼类,而我主选择了红烧龙虾,帝王蟹,鱼子酱软饼与脑花,这其中一定暗藏着让我等需仔细揣摩的神谕!”
柏尔也严肃起来:“是什么神谕呢?”
威尼尔严肃的说:“如果那么容易就参悟的话,神谕也不会这样隐晦了,成为明悟我主神谕虔诚信徒这条道路上,我还需要漫长的修炼。”
……
降下伟大神谕的苏蕉再次被五花大绑,打火机也被搜出来没收了。
苏蕉:“喂,你绑我干什么啊,你最好说出来,不然我跟你说,你绑我不吉利的你知不知道……”
绑匪绑好了苏蕉,四处搜查了一波,没有发现同伙,也没有发现什么劳神子外卖员来过的痕迹。
他心存疑惑,没动苏蕉的食物,但是也不再放松警惕离开杂物间了,当然,苏蕉也没法吃了。
苏蕉叹了口气,“不是,我跟你说,你这样绑着我是图什么呢?我被苏家赶出来了,又没钱……”
绑匪冷笑:“没钱你点什么龙虾外卖。”
苏蕉:“。”
啊那个外卖不要钱(。
绑匪在一边看着他,饿了就啃面包和水,坚决不挪位了。
苏蕉诚恳的说:“你饿了可以吃一点的。”
绑匪看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吃干面包。
苏蕉决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他转而说:“就你把我手机拿走的吧?你还挺识货的,那手机可贵了。”
苏蕉:“你也不是哑巴吧?你怎么不说话啊。”
苏蕉:“诶你不吃我小龙虾给我吃吧,我还没吃饱呢,好饿。”
苏蕉:“你能帮我把吃的盖上不,晚上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这也没个微波炉……”
苏蕉说着,就看那绑匪额头青筋直蹦,过会起来,撕了张油胶布。
……
被贴上嘴巴的尊贵神明苏蕉“唔唔唔……呜呜呜。”
无视这个声音的话,这个夜晚其实非常安静。
于是就这样,苏蕉忍辱负重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苏蕉可怜巴巴的瞧着那绑匪。
少年琥珀眼睛美丽至极,这样瞧着人的时候,没人能受的了。
如同被猎人追捕的白雪公主。
绑匪看着桌子上一堆没吃完的东西,眉头皱了皱,他想,反正也不太好处理……
要不让他吃掉算了。
……
“冷的。”
苏蕉蹲在椅子上,小声又委屈的说:“我不要吃冷的。”
绑匪:“爱吃不吃。”
苏蕉抽泣了两声,可怜巴巴:“真的吗?”
绑匪:“……”
绑匪冷淡的看了他两眼,闭上了眼睛。
苏蕉:“……”
苏蕉没办法,找了个箱子,这边一堆杂物箱,他撕破一些,堆起来,用打火机点了个小火堆。
绑匪本来是随便看他动作的,结果一看苏蕉掏出打火机,露出了「?」的表情,下意识的去掏口袋——本来没收的苏蕉的打火机居然不见了!!
苏蕉正在用火堆热他的鱼肉汤,冷不丁覆了一层阴影,他的打火机又被抢走了。
绑匪虽然带着面具,但苏蕉猜他脸色估计阴沉的能滴水了:“什么时候偷走的?”
苏蕉真诚的说:“是它自己回来的。”
这是他从系统商店买来的东西,一到他手中就默认有了神明的刻印,除非他自己送出去,不然无论丢在哪,最后都永远会回到他口袋里。
绑匪一脸……哦,绑匪先生遮着半张脸,于是苏蕉只能看见绑匪半脸嘲讽的样子,满眼写着我信你个鬼。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三四天,苏蕉温着他的小龙虾,在绑匪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用新的贡品替换掉旧的,每天也算的上是吃香喝辣。
只是绑匪也不傻,有时候会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这小龙虾颜色看着不像是昨天的。”
苏蕉一边啃得津津有味一边痛心疾首:“哎呀真是添加剂太多了嘛。”
苏蕉:“你要不来点?”
绑匪冷淡的别过头。
苏蕉:“=。=”
“不对。”绑匪又回过头——
苏蕉立刻:“=v=。”
绑匪皱眉说:“你这个肉吃了两天了吧?还没吃完?”
苏蕉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庙里的人老给他上供同款,但味道确实不错……
他咳嗽两声,矜持的说:“我不太爱吃鱼呢,吃的很慢吧。”
绑匪看他吃的满嘴流油,当他睁眼在说屁话,他冷冷的警告他:“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星之教堂。
威尼尔站在一众黑压压的信徒前,一脸严肃的说:“看啊,我主又带走了同款鱼同款虾同款蟹!这一定隐藏着伟大的神谕……”
众信徒俯首,严肃的说:“聆听我主教诲!”
柏尔在黑压压的信徒里,瞄了一眼那一排只有同款鱼虾蟹的供桌:“。”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不出来,于是在胸口画了个星星符号,愧疚的想,果然是他不够虔诚,希望神明原谅他在心底又一次不礼貌的冒犯……
神明一定是有神谕在的,是他太肤浅了,才会有神明殿下似乎别无选择这样浅薄可笑的念头。
果然在成为我主忠实信徒这条长路上,还是要继续修炼啊。
柏尔认真的想。
而另一边。
夜色渐深,更衬得病房里灯光惨白,毫无生气。
苏苪雪拿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
他偷偷派人去做了鉴定,得到的结果无异于晴天霹雳。
距离出车祸,和那个噩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但这一个月,他日日夜夜沉浸在即将被发现身份,被苏家扫地出门,成为人人喊打的私生子的恐惧里。
苏蕉指使宴怜撞他的事情,在宴无咎的活动下,苏家只能轻轻揭过。
苏苪雪知道自己是没资格恨苏蕉的。
这么多年鸠占鹊巢,日夜羞辱,落井下石……苏蕉忍辱负重,攀上宴家这个高枝儿,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报复。
可是苏苪雪心里难受。
经年积恨,他瞧不起苏蕉这件事,就像苏家给予他的富贵荣华一样,几乎已经成为了刻在骨血里的习惯。
他不能抛下这一切。
抛下这一切后,苏苪雪就不是苏苪雪了。
他的眼珠子滚动,神经质的望着手机里的几条短信。
如果天上的云不能落入泥中。
那就让泥里的东西,那就永远,永远在泥里吧。
……
苏苪雪频频望向病房门口,又不断的看手机上的时间。
大哥六点半下班,七点半会准时来看他。
苏苪雪对着病房的玻璃窗,露出一个苍白的,恐惧的表情,眼尾氤氲出雾一样的泪花。
他像是个发疯的病人,又似乎是一个演员,在不断调整自己的表情,修整拙劣的地方,努力让接下来的戏剧变得足够完美。
在墙壁上钟表指到7点27的时候,他低下头,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病房一切归于静寂,苏苪雪如同一具死去的冰雕,在这三分钟里,一动也不动。
直到病房门吱哑一声被人打开——
那一瞬间,仿佛春风破雪,苏苪雪一霎活了过来。
男人穿着风衣,乌黑发上卷着细碎的风雪,让他的气质更显几分冷硬。
a市接近入冬了,已经下了初雪。
他琥珀色的眼睛望向病床上的苏苪雪,“身体好点了吗?”
少年却只是一脸苍白的望着他,眼尾氤氲着泪,神情支离破碎。
苏迟眠一顿,以为是自己太过冷漠,惹得弟弟不高兴。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礼物,他不该这样冷漠。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温和了些许:“怎么了?我给你带了些你喜欢的汤。”
“哥……大哥……”苏苪雪声音哽咽,“我……我最近收到了他的短信……”
“好可怕啊……我,我好害怕……”
病房雪白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骨骼瘦弱,拿着手机的手在无意识的发抖,仿佛怕到了极致——
苏迟眠拿起苏苪雪的手机。
入目的是几条短信。
“车祸有趣吗?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哦。你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
“听说你快养好伤了呀,准备去上学了?打算走哪条路呢?要走人多一点的路哦,不然就没办法保证可爱的脚还在腿上了呢。”
“苏苪雪,你害怕吗?你以前羞辱我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放心吧,我不会太过分的欺负你的。”
“知道吗?被苏家赶走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欺负,为什么我会那样不幸,为什么活下去的路那样艰难,我没日没夜的在想这件事,我找不到来因也看不见前路,苏苪雪,我现在是穷途末路,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也许你不明白……但被人踹下地狱的人,总会有那么些心有不甘。”
……
这几条短信看起来每天都有发,在不同的时间点,苏苪雪已经被威胁了三四天之久了。
苏迟眠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苏苪雪小心的咬着手指头,几乎把指甲咬碎,见男人微微抬眼看他,他立刻哭着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欺负他,我跟他道歉,我好怕,哥哥我好怕……”
瞧着苏迟眠逐渐变得阴霾的俊美脸庞。
苏苪雪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还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声音像覆了一层雪,茫茫然。
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欺负苏蕉。
因为只有苏蕉能被他欺负的时候不还手,沉默的忍受。
他发自内心的瞧不起苏蕉的卑微,苏蕉的沉默,苏蕉烧烂的脸,苏蕉的一切一切。
然而当真相揭露,他发现一切理所应当没有那么理所应当的时候。
他很恐惧。
他被娇养着长大,出事的时候都是对方被人压着来道歉,没人会说你应该去承担责任,也没有人教他怎样去承担一份,践踏着苏蕉得来的,堪称罪孽的责任。
苏苪雪茫茫然的想,怎么办呢……
最好,最好还是,让他带着满心负疚,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与无法为人原谅的恶毒,继续做天上那片云吧。
哪怕是片脏透了的,烂透了的乌云。
可到底,还在天上啊。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苏炳雪听见苏迟眠淡淡的声音,虽然相处不久,但一个月下来,苏苪雪也对这个大哥有些了解。
他这位大哥性情冷淡,做事雷厉风行,对外毫不留情手软,所以苏蕉如果落在他手上,大概不会讨到好处。
苏苪雪想,虽然,虽然……
但大哥很宠他。
大概是真的,把他当亲弟弟的。
苏苪雪以前被宠爱的时候总觉得理所应当,可是现在,对于这份爱,他只觉得心脏不停在跳,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说,这一切都是苏蕉的,你是个小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这个声音不断在他心底徘徊,几乎把他击溃,让他忍不住大声尖叫对抗这个声音——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成为苏苪雪又不是他愿意的!!苏家把他养成这样,苏家就应该负责!!他不是小偷!!这是他应得的!!
对,是这样,在街上捡到了钱,只要主人永远都不出现……那这钱就是他的。
只要主人消失就好了啊。
“大哥。”苏苪雪听见自己轻轻的声音:“我真希望,苏蕉和他那个讨厌的母亲,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我就不会痛苦难过,成为连自己都感觉不齿的人了吧。
苏迟眠望着他通红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别说傻话。”
苏迟眠坐在他旁边,给他削了个苹果,看着他把汤喝完,又叮嘱了他注意身体的话。
等苏迟眠走了。
苏苪雪摸着自己的肚子,望着手腕上的发起的疹子,唇微微发抖。
苏迟眠给他带的鱼肉汤,他小时候最不喜欢,因为会过敏。
但是苏蕉却很喜欢。
苏迟眠,苏蕉,还有他那个去世的母亲……
曾经没注意到的东西,这个时候蜂拥而至,一次一次提醒着他是个冒牌货。
苏苪雪猛的打翻了汤罐,看着被焖的雪白的汤落了一地,他胸脯起伏,拿起另一个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好了。”苏苪雪目光阴郁:“把人放了吧。”
……
作者有话说:
威尼尔:我主牛逼。
柏尔:我主牛逼。
苏蕉(五花大绑):唔唔唔……呜呜呜tat(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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