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秘密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
特别是这两天，特别是今晚。
以求婚收尾的剑术比试结束不久，第二场比赛随之开始。
穿着女仆装的女主角在众人瞩目下奔向一对突然出现的双胞胎少年，走出大厅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怎么行呢！
艾露那家伙是想偷懒吗？！
正直过头的少年和两个青梅竹马交代了几句，便循着三个背影离开的方向来到宅邸后院，踏入花墙足有两米高的庭院。
夜晚的室外很是安静，再加上花墙阻隔，能捕捉到的就只剩下自己双脚踩在草地的声响。
“花瓣……？”
浅粉色花瓣恰巧飘落到艾伦掌心，清淡温柔的色彩让少年想到了林。除去必须穿制服的日子，她似乎最常穿着一件类似颜色的上衣，衣服裁剪和其他人不同，略显宽大的袖子垂下手臂就会把她的双手藏起来。
视线的移动让艾伦注意到地面也落下了不少相同的花瓣，就像童话里被当作路标扔下的面包屑。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拐过好几个弯，发现目标人物就现在由绿植筑起的死路前，一朵月季正好盛开在她和三日月先生之间。
和刚才不同，艾伦发现三日月先生已经将西装换下，穿着一身他从来没见过的服饰。
“原来如此，林林她……”
艾露正在和三日月先生谈话。
少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为什么林会出现在这两个人的谈话中？
那个已经把单马尾解开的少女很快就发现了他的闯入，声音带着哭泣过后的沙哑，“艾伦？竟然被你找来这里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这个人伤心到这种程度。
盯着少女微微泛红的眼角好一会，艾伦总算想起自己的目的，“艾露！总算找到你了！你是想偷懒吗？快点跟我回去帮忙！”
“我要回家啦。”
然而艾露却微笑着抛给他一个毫不相干的回答，那是和平时总是饱含挑衅意味不同，发自内心感到愉快的笑容。
答非所问带来的焦急感让少年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轰”的一下把木头绑成的搭架也一并烧起来了。然而对着那张眉眼弯弯的脸，话说出口的瞬间气势就降下去半截。
“别、别说傻话了！就算要回家也先把工作做完吧？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以后阿尔敏他们有多手忙脚乱？”
“我就那么不可或缺？”艾露轻飘飘地应了回来，微微翘起的嘴角明显又往上提了几分。
艾伦实在搞不懂，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哪里值得她感到高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只是让他感到憋闷罢了。
“家主。”立在一旁的三日月出声音提醒。
艾露的眼中透出几分思索，轻叹道，“三日月，麻烦你先到附近等我吧。”
“知道了。”三日月微微颔首。
夜风拂过，带来了粉色花瓣。花瓣不断增加，旋转着将三日月包裹，最后又爆开四散在夜色中。
“变成花瓣消失了？”
诧异在少年暗金色眼眸中的溢满，超出理解范围的景象让他不禁伸手指向面前的同期，“难道艾露你也和林一样……”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艾伦郁闷道。
听到艾伦的问话后艾露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明目张胆地捏着下巴将这位同期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我和林林认识也算有一段时间了，老实说，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可以离她远点的。”
“哈？”
已经搞不懂艾露到底想说什么了，艾伦只好顺着她的问题将谈话继续下去，“三笠是这样，没想到你也是这样，为什么都说得我好像一直缠着林一样？我明明只是……”
“好奇可是沦陷的第一步哦？”
少女打断了艾伦的话，“你知道吗？林林实在是纤细过头了，她很羡慕有明确目标并为之努力的你，甚至羡慕到了嫉妒，羡慕到了站在你面前都会觉得自卑的地步。所以如果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我所知晓的那个未来……我不想让她失望。”
“你说林嫉妒我？在我面前觉得自卑？”艾伦觉得艾露的发言实在是太搞笑了，搞笑到疑点重重的后半句都要放到最后询问，“这也太无厘头了吧？她可是墙内最有钱的家族的小孩，而且也总是很友好地向我伸出援手。而且……”
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把帮助过他这件事放在眼里——每当意识到这件事，艾伦总会感到沮丧。
“对她来说不过是暂时的自我满足罢了，而且和你更看重地位和名誉的好大哥不同，林林更在意的是其他事情。那种性格，一旦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会想要去达成吧？至于你……”
顿了顿，艾露又继续道，“之前觉得自己无法回报林林长久以来给予的帮助，所以一直很苦恼，不是吗？”
艾伦微妙地感觉到了某种想要放弃的念头，所以也就这样做了，伸手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破罐子破摔，“艾露！读心表演就到此为止吧，我和林不同，没办法猜到你真正想说的到底……”
“决定了，艾伦·耶格尔，来做个实验吧。”
艾露的发言盖过了艾伦明显带着疲惫的声音，没有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她自顾自地继续，“我早就想试试看了，同时继承了进击的巨人和始祖巨人的你，记忆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被修正。”
“哈？我继承了巨人？实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艾伦忍不住叹气，满脑子都是林。真的好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将自己从找不到头绪的对话地狱中拯救出来。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艾露怎样发疯，林轻飘飘地就应付过去了，而且好像每次都能正好答到点子上。
“我是审神者，穿梭于时空之中守护正确的历史。”艾露骄傲地挺起胸膛，随后又小声地补充，“嘛，虽然只是个暂时的代理人。”
“当然，有能够守护的历史就会有无法守护的历史，这里……”
像是为了申明接下来是重点之中的重点，她故意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道，“这个世界则是不属于以上两种情况，超出了我业务范围的异世界，是与主世界相去甚远因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混乱的末端。”
先是魔术和魔术师，然后又来什么穿越时空守护历史，艾伦觉得自己大约是突破了某个临界点，感觉艾露说的话也不是那么难懂了，虽然还是听不懂，但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陪着她一起发疯。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调就跟树林里的岩石一样任凭风吹雨打都没有变化，“艾露，我姑且问一句，你脑子还正常吗？”
“因为自己无法理解就放弃尝试去理解并且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艾露摇了摇头又摇了摇手指，“平行时空的事情过段时间可以去问林林，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的大名可是连我这种普通人都听说过哦？对踏入魔道之人而言大概算是二十六个字母程度的知识？当然，前提是她依然‘存在’，而你也还记得她。”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是无论出现什么都不奇怪的末端，但作为独立的“一个”（世界）还是会保有最基本的自我修正机能，因为扭曲而凭空出现的事物有一定概率会被修正，而修改过后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更自然，作为调整和这个事物有关的记忆会被其他的什么替代。”
“刚才，我已经足够显眼了吧？但你回去之后可以询问其他宾客，甚至是莱纳，我敢保证没有人会记得我还有刚才的搞笑剧。因为我对这个地方而言是‘异物’，离开以后痕迹就会被抹消。”
“按照三日月的说法，那孩子正是因为时空扭曲的关系在某天凭空出现的，所以哪天由于世界的自我修正机能被抹消了也不奇怪。”
艾露说的一切都太过荒谬了，荒谬到了可笑的程度。艾伦扶额，将半张脸都埋在掌心里，身心都感受到了微妙的平静，“那是什么？艾露，难道你想说你可爱的林林也许某天就会突然消失，并且谁也不记得她曾经存在过吗？”
“理解能力不是挺好的吗？”
“……”
原本还以为艾露会告诉他，一切都是开玩笑的。所以艾伦决定要做点什么，阻止这个莫名其妙开始的，参加者只有两个人异想天开的讲故事比赛。
“艾露，胡编乱造也该有个限度吧？林是你的朋友，不是吗？怎么能用重要的朋友开这种玩笑？”
“所以我才想试验看看。”
艾露的声音沉了下来，就像一块才从水里捞出来的石头又被放在冰面拖行，“如果……如果某天她真的因为世界的自我修正机能消失了，拥有进击的巨人的你记忆是否会被更改，会不会依旧记得她。”
“……”
艾露一反常态的认真让艾伦隐约察觉到某种违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否认去反驳，然而才张开嘴，另一边的艾露又先一步抢到了开口的机会，说话语调与平时无疑，仿佛刚才的不过是艾伦的错觉。
“时间紧迫，我们来直奔第二个重点好了。”
竖起的食指旁边又增加了一根手指，“简单来说——在最主要的时空里你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然后又改变了手势，五根手指并拢举在嘴唇边，故意摆出说悄悄话的表情，“已经十九岁，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人，没想到竟然会一屁股坐在海边哭着呢。”
“三笠有了其他男人这种事……我才不要这样~”
“我希望她这辈子心里只有我~”
“至少在我死后要记住我十年以上~”
话语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艾露捂着肚子忍不住笑了出声，“你的发言实在是太有趣了，艾伦，你知道吗？每次看到这一幕我都会忍不住发笑，回去以后一定要将这一幕截图贴在本丸供大家欣赏。”
艾露用食指拭去眼角的泪花，两边脸颊都因为刚才的大笑而泛起明显的粉红色，她用指尖接下从半空飘落的粉色花瓣，“啊~虽然在我看来那个时候的大家都很奇怪就是了，就像受到了某种精神侵扰又不自知。”
没能听懂的话，老实说比小溪底下的鹅卵石还要多，但滤去那些那些听不懂的名词，剩下的，艾伦认为艾露是故意在羞辱他。只是将自己代入到刚才艾露提到的画面，艾伦就觉得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
愤怒让艾伦忘记这也许只是同期过了头的戏言，艾露那种微妙的态度和语气就好像认定了他的未来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变得一塌糊涂，让他失去了所有冷静。
“谁会坐在地上哭着说这种没志气的话啊？就算你真的看到未来好了！但你看到的绝对不是我！如果你看到的那个我真的重视三笠，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恶心的话？！”
“但这在主要时空的确是既定事实哦？而且从最新传回来的映像看，坟头小树都变参天大树了。真是太好了呢，耶格尔君。”艾露无所谓地挥挥手，摊开的掌心又恰巧接住数枚不知从何处被夜风卷来的花瓣。
“闭嘴！艾露·凡多姆海恩！你还没有说够吗？！”艾伦感到了难以忍受。
他不懂，为什么艾露非要说这种话？
她说的真的是他吗？她真的知道未来吗？他以后真的会变成她说的样子吗？
而且还是在墙外，在海边。在有着他想要追寻的自由的地方。
实在是无法忍受！
然而艾露还是自顾自地继续，“他的确就是你，但你也许有可能不会成为他，所以基于会再次出现这种未来的可能性，作为林林的友人，我不是很想你和她靠太近，我不希望你让她感到失望。”
不知不觉，身边飞舞的花瓣已经增加到了会阻碍视线的程度。艾伦愤怒地挥动手臂想要将面前的花瓣扫开，但很快他和艾露之间又被更多的花瓣隔开。
“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好了，我也绝对不要变成这样的人！绝对！！”
“那你就改变给我看好了。”
这些花瓣就像刚才包裹三日月先生一样在围绕在艾露身边，少女得意地哼笑了一声，“我可是能观测到各种各样事态发展的审神者哦？你要是失败了，我立刻就能发现，到时候我一定会特地跑回来耻笑你。”
艾伦正想骂一句恶趣味，艾露又抢先开口了，“你出来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等下出来找你的大概率会是林林。”
她用食指点了点嘴唇，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检验我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假的第一步……你可以故意跟林林说，‘艾露跑出来了一直没回去，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少女整个人淹没在粉色花瓣之中，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变得模糊，“她绝对会反问——艾露是谁？”
成团的花瓣四散开去，艾伦放下挡在面前的双手。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刚才艾露站立过的地方只留下几片粉色的碎片。
美丽的青年，说了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的少女，这两人都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粉色花瓣一起变成了朦胧的记忆，让艾伦感到恍惚。
不知道自己面对绿植筑起的“墙壁”站了有多久，艾伦隐约听到人的声音。
“艾……”
“艾伦？”
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就像艾露说的，是林来找他了。
第一个猜测已经变成现实，艾伦不由得去想……
在快要陷入思考的瞬间，他听到林又喊了一声。
“艾伦，在就回答一声。”
“林？是你吗？”
艾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在紧张，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在这里。”他说。
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继续去证实艾露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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