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生变
第三百八十八章：生变
开封，寅时，君子堂。
一路走向君子堂的所在地，眼前担心的事情似乎没有发生，君子堂依旧完好无损伫立在那里，没有发生抚远将军府那样从内到外都被炸毁的现象。
然而，当两人快步走到君子堂大门口的时候, 一股寒意却没来由的窜上了心头，大门口出奇的安静，这种安静并非祥和的静谧，而是一种透露着阴森的死寂，甚至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门口原本无论何时都会有至少两人进行站岗，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展楚和白玉汤原本稍稍放松的心情又猛地被攥紧了——果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展楚上前用力拉动大门上的铁环, 铁环敲击大门, 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却无人回应，展楚眉头紧锁，又用力推了推大门，发现门不仅从内插上了门栓，甚至好像还有人拿着什么重物，将门死死的挡住了。
白玉汤也走上前去，用力推了推大门，门后面传来鲜明的沉重感，凑上前去透过门缝，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盗圣摇头道：“有人用巨石这种大块的重物挡在了门后，要走正门就得强行破门了。”
展楚思索片刻道：“不要走正门，我怕会有什么埋伏，我们直接从围墙上翻过去……”
“正有此意。”
君子堂的围墙非常高，在开封这一带一般大院子的围墙也就一丈左右，而君子堂却足有三丈之高，这也是为了防止一些不轨之徒企图翻墙潜入内部而专门设计的，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这高墙防的却是君子堂的堂主。
两人沿着君子堂大院右侧的墙角根行走, 走到一颗老杨树旁，展楚指了指头顶已经树叶凋敝的大树道：“我们就从这里翻进去吧，这是君子堂外围唯一一棵大树，一般人如果不是轻功非常高明，若想翻墙进入君子堂，大概都会借助这棵树，
不过这棵树后面是一汪很深的水潭，且这水潭会定期倒入大量冰块。一般人翻过围墙若是落入这寒潭之中，即便不死也得冻成冰人。”
这也太阴险了……白玉汤看着头顶那棵树枝横生的老杨树，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这就不是钓鱼执法么？把试图爬树翻到院子里人都坑进水潭里冻成人肉冰棍。
当然，白玉汤和展楚都是轻功好手，白玉汤自不必说，如今，踏雪寻梅迈入第五重的他已经可以凭空在空中借力制造出借力点，别说三丈高的围墙，再高三丈也可以翻过去。
轻功方面展楚则差了白玉汤不少, 但在江湖上也已少有人能及。
两人纵身一跃, 单足一点稳稳的站在了大叔的树枝上，脚下的树枝干很粗, 似乎轻功不算特别好的人也可以站在上面。
展楚却提醒道：“白兄注意些，这树干特别脆弱，稍微多加些力就会断裂，所以一般轻功不好的人若是爬上这棵树，非常大概率会失足跌入水潭里。”
盗圣古怪的看了一眼脚下看似非常粗壮的树干：“你们这么防备有人翻进君子堂，为什么不直接把这棵老杨树拔了？”
展楚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已经翻身一跃，身体在空中侧手翻滚了几下，然后脚尖点在水潭的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继而展楚连续踩着水花前行，直至落到水潭另一头的石道上。
“这就是原汁原味的轻功水上漂啊。”白玉汤看着水潭是一连串微微荡开的涟漪心中暗道：“展堂主的轻功登峰造极谈不上，但是就算是放眼整个江湖也是翘楚了，甚至只比楚留香的水平差一线，比姬无命却要强上很多。”
思忖之际，水潭对面的展楚已经在对自己招手了，白玉汤抛掉思绪，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只听树干传来咔嚓一声，果然折断，
但是盗圣已经腾身而起，在空中做了一个前滚翻的动作，身体已经到了寒潭最中间的上方，紧接着他的身体出现微微下落的姿势，白玉汤脚尖在空中虚点了一下，竟是又做了一个前滚翻，身体飘然落到了展楚的旁边，整个过程未与水面接触一下。
尽管有心理准备，展楚还是看的心惊肉跳，到了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对白玉汤的轻功有了一个定位。
“白兄的轻功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大，白兄所学应该是江湖上最难学，同时也是失传已久的轻功——踏雪寻梅吧。”
白玉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亏展兄能看出来，我也是阴差阳错才学会这门轻功的。”
展楚微微点头，不再对轻功这件事多做评价，两人沿着君子堂院子里寒潭附近的弯曲小道行进。
走了七八步，周围几近一片漆黑，本来那些四处可见的树木和石柱上都有挂着灯笼，然而现在那些灯笼都消失不见了，好在寅时之后，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微弱的白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玉汤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这似乎是君子堂的一个庄园，这个庄园非常宽广，寒潭处在庄园以西的位置，以庄园为参照物，从西向东都是高耸的假山，绿植和在这其中蜿蜒连绵的小道。
展楚走在前方带路：“镇邪院，用来镇住邪祟的地方。”
“啊？”白玉汤张了张嘴，对这个院子的作用不甚理解：“莫非你们君子堂也相信神神鬼鬼的那一套？”
展楚轻轻摇头道：“这个院子自君子堂这个建起来的时候就存在了，是展家的先祖特地吩咐要建的，你之前不是还问为什么院子外面的那一棵老杨树没有拔掉吗？这也是展家祖先们留下的遗训。”
“遗训？”
“君子堂和展家隔着一汪湖泊，两个地方隔水相望，各自都有两棵生长几十年的大杨树，那水中若有不干净的邪祟东西想要侵入我们的地盘，老杨树会挡住大部分，
如果邪祟过于强大，老杨树挡不住，它们也会进入镇邪院，被这里设置的迷宫式的格局所困，无法侵害到我们。”
“那这……还真是玄学啊。”
白玉汤想了半天，也只能用这两个字来表示，但不得不说这个庄园的确阴气森森，特别是这种冬天临近天亮的时候，本来就非常寒冷，这个地方还好像把附近的冷气都聚集了过来一般。
两人绕过眼花缭乱的复杂小路走到庄园的出口，展楚从内拨开门锁，拉开木门，进入了君子堂内部。
眼前的一幕让两人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处在一个无比真实的恐怖梦境之中，两人都待在原地愣神了有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白玉汤指了指前方，问展楚道：“你不是说邪祟会被老杨树挡住吗？那这是怎么回事？”
距离两人不远的百米之外，正在进行一场无声却规模好大的厮杀，且并非是外敌入侵君子堂所有人拿起武器应敌，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是君子堂自己的人，他们手持各种兵器扭打在一起，没有兵器的就在路边捡起石头，或者用内力拍断树木，以树干作为武器。
这些人在自相残杀，而且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甚至连兵器碰撞的声音都很少见，更多的是武器刺破肉体的声音，
每个人并非是见招拆招，而是不躲不闪承受对方攻击的同时，疯狂的反击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
展楚也终于缓过神来看着眼前这诡异到无以复加的场面，眼见自己平日朝夕相处的门徒和手下互相残杀，就算是一向镇定的君子堂堂主此时此刻也乱了阵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还是白玉汤率先反应过来，运转还阳决，调动内力，浑厚的真气当即自丹田溢出贯穿流转到双腿，猛然一踩地板，地面上的石块飞沙被尽数扬起，飞入半空之中。
白玉汤也跟着长身一跃，手掌翻转，刷的一声，原本裹成“腰带”的柔剑瞬间笔直，盗圣右手接连掐起一个又一个的剑诀，柔剑在夜空之中连连挥舞，速度之快甚至划出了一道道剑影。
展楚耳边似乎响起嗖嗖嗖的声音，那是什么细小的东西划动空气发出的声音，眼前那些尚在厮杀的君子堂门徒，在一阵破空声响起以后，居然尽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直到所有人都被定格在之前的动作上，白玉汤这才翻身落下，长吁一口气，然后舒展眉头淡笑一声。
“若不是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理智，我这半吊子的隔空打穴恐怕还定不住他们。”
展楚回过头看着若无其事的白玉汤，立刻拱手单膝跪地道：“多谢白兄搭救，若不是白兄施以援手，想来今日君子堂已经不复存在。”
白玉汤摆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危机没有解除，展兄，你听……”
仿佛是为了响应盗圣的话一般，展楚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笛声，那笛声所传出来的声音并非宛转悠扬的音律，而是刺耳的尖啸。
“那奇怪的笛声是从东厢房传来的……七绝宫！”
到了此时，展楚终于明白过来在君子堂发生了什么：“移魂大法！不好，红绫非常危险！”
白玉汤颔首，神色凝重的看向通往东厢道路。
“我在离开听雨阁的时候，听雨阁二师姐给了我一些静心丸，我身上还剩下一些，我们一人服用两颗，然后我会封住我们两个的听觉和嗅觉，最大限度的抵御移魂大法将我们拖入幻觉之中。”
说着盗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四个药丸，自己率先服下两粒，展楚也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仰头服下。
紧接着，白玉汤又在展楚和自己身上连点数下，两人立刻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白玉汤打了个手势，展楚立刻带路前往东厢。
君子堂很大，前往东厢的路上，陆续还能看到不少君子堂门徒在相互厮杀，白玉汤一律施展隔空打穴全部点中他们的穴道。
………………
一路前往东厢所在地，一踏入东厢院落的拱门，首先看到的是几间客房已经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大火之前有三个人影，两个女子跪倒在地上，像是丢掉了魂魄，还有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们，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连成一片的灼热大火。
“终于来了，我亲爱的盗圣，白玉汤，若不见你一面，我实在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声音带着妖异的风情，嘴角扬起残忍的笑容，那男子转过身来，深红色的眼眸，有些偏阴柔的长相，在火光的倒映下令人不寒而栗。
白玉汤的思绪一下转回在长安县的那个夜晚，记忆也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在脑中不停浮现。
脑子里不停的闪过各种各样画面的瞬间，但是每一个瞬间都在向自己传递一个信号——“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南宫残花在开口说话，白玉汤却听不见，但他知道自己无须知道他在说什么，唯一能克制这个人的佟湘玉不在开封，面对如此一个幻术高手，要做的就是在他发动幻术攻击的时候，先行击垮他。
所以白玉汤决定直接动手，他挥动右手手腕，屈指弹出三颗石子，石子速度极快，南宫残花并不会什么武功，根本没有可能躲开他的隔空打穴。
然而那划破空气的石子却在距离南宫不到三尺的距离时如数坠落下来，随着石子落地，一道倩影从火光之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她手持一只毛笔，轻轻挥动笔杆，数十滴墨汁像是赋予了灵魂一般居然纷纷瞄准盗圣飞溅而来。
白玉汤眼角微微跳动，这个女子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笔杆，他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尤其是那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墨汁，却给人一种只要触碰到就会当即死亡的感觉。
他不敢怠慢，当即抽出柔剑翻身一挥，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数十滴墨滴如数粘连在绕指柔上，升起一股白色的青烟。
这墨汁果然有猫腻，里面含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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