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探听局势
京城的成衣店不多,方柄说三小姐最常去的那家叫“醉烟霞”,青梅应当在那里。
有方柄带路,云衣很快找到了“醉烟霞”的所在,店面不大,此刻却围满了路人。
云衣站在人群外听了片刻,分辨出其中一个极盛气凌人的声音似是青梅的,她索性也不进去了,就近拉住了一位正围观的妇女询问里面在吵些什么。
“听说是云府的丫鬟和镇远侯家的小姐吵起来了,”那人似乎很开心可以将这桩八卦分享出去。
“哦?你可知道所为何事?”云衣只好配合地装出一幅感兴趣的样子,引她继续往下说。
“嗨,你来晚了吧!我跟你说啊,开始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在这儿看上身衣服,云府的丫鬟来给她家二小姐挑衣服,正巧看上了侯府小姐看上的那件,非要买下来,这侯府小姐自是不干啊,那丫鬟就开始撒泼耍横,说她家二小姐如何如何厉害,逼店家卖给她,这不,现在还吵着呢!”刚刚说罢,旁边又一人插进话来:“你说这云府二小姐什么来头,以前光听说过云府三小姐云锦秀外慧中,小小年纪就有凡境五重的修为,这打哪又冒出个二小姐啊。”“说得是啊,而且光看这丫鬟娇纵成这样,这二小姐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衣没有再听下去,转身退出了人群。
方柄看着二小姐平淡的神情,一时拿不准二小姐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性地开口:“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
“回府做什么?去怡然阁,跟青梅说好在那等她的。”
方柄在府中多年,后院算计栽赃的手段多少也知道一点,他明白青梅这般折腾八成是三小姐的意思。
听闻三小姐心仪镇远侯世子已久,此举大概是要在镇远侯大寿前,给二小姐栽个娇纵蛮横的名声。可我的三小姐哟,你到底懂不懂这祖宗可不是你惹得起的啊,方柄在心中叫苦不迭,犹豫着要如何开口解释几句。
云衣走在前面,注意到身后人迟迟没有跟上,回头看见方柄还站在原地愣神,扬声喊了一句:“跟上,琢磨什么呢!”
方柄慌忙跟在后面,还在纠结怎么开口,便听云衣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闲心陪着她们勾心斗角,我希望你回去转告我那父亲和三妹,下不为例。”
方柄忙低头称是。
最终那件衣服还是归了镇远侯府的小姐,毕竟“醉烟霞”开门做生意,若是连这点儿先来后到都不讲,今后也无以立足了。
回府路上,青梅添油加醋地好一顿说镇远侯府的人如何仗势欺人夺去了那身衣服,却只字不提此事是她先挑起的事端。
云衣只是听着,一句话不说,方柄跟在后面,只觉得冷汗直流,恨不得上手捂住青梅的嘴。
将云衣送回院子,青梅得意洋洋地去找三小姐邀功,方柄看着青梅三步一蹦的背影,觉得此事还是向老爷通报一下为好。
是夜,栖霞轩。
云峰怒气冲冲地坐在主位,青梅伏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云衣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心里一阵冷笑,她那父亲大半夜的特地把自己找到这儿来,居然就只是罚个无足轻重的奴婢来示恩。
大概是看见云衣进门,云峰又装模作样地高声斥了青梅几句,刚准备开口招呼云衣,便见她扭头离开了,竟是连进门坐一下也不肯。
云峰一阵苦笑,云衣是云府的摇钱树,可女大当嫁,眼见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她到了婆家还能对云府照顾多少就全看情谊了。原本他是不抱希望的,可最近他那二女儿肯出门了,他就又开始琢磨能怎么笼络了,怎料今天又整出这么一桩。
叹了口气,云峰也不再管伏在地上的青梅,一甩衣袖,也离开了。
云锦愣在原地。云衣如此无礼,她原以为父亲必然大怒,然后她再煽风点火一番,或许父亲一怒之下就不许云衣去侯爷寿宴了。
她可是听闻云衣的帖子是世子亲自送的,虽然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庶女论天赋论地位有什么值得世子青睐的,不过既然她得了世子青睐,她就必不能让她好好地站在世子面前。
不耐烦地挥退了还哭哭啼啼的青梅,云锦随手抄起个茶杯掷落在地。
第二日云衣是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的,她这院子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今早喧闹至此,云衣暗忖应是三小姐昨日失了面子,今天趁云峰不在,非要来她这儿找回场子。
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云衣拿冷水扑了扑脸让自己迅速清醒,然后才打开房门。
院子里站着一个婆子,带着三五个丫鬟,似是要硬闯进来,翠竹正拦在门前跟她们理论。
见云衣出来了,翠竹忙退到一边,正欲谢罪,被云衣开口打断,“她们是谁啊?”
“回小姐,她们是老夫人派来的,说是侯爷寿宴在即,要请小姐去,教教规矩。”
云衣皱眉看着那几个趾高气昂的下人,暗自衡量了一下敌我力量,在心里叹了口气,“翠竹,帮我梳妆。”
等到云衣梳洗完毕,慢悠悠走到慈安院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老夫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云衣刚进主屋,迎面一个茶杯砸来,碎在了脚下。
云衣恍若未见,目不斜视地走到坐于主位的老人面前,也不行礼,就这么看着。
“放肆!”老太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随着云峰官位越来越高,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么些年,已经好久没有敢这样不尊敬她的人了。
云衣没有开口,还是那么看着,眼神充满了一种戏谑的怜悯,仿佛在看勾栏瓦市杂耍的猴子。
老夫人又摔了一个杯子。
满屋的婢子跪在地上,口唤着“请老夫人息怒。”
云锦侍立在侧,见老夫人气急,只觉自己计划成行,又为老夫人倒了一杯茶,开口道,“祖母莫气,二姐自小没人教养,不懂礼数是正常的,祖母慢慢教导就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云衣冷笑一声,也不辩解,大大咧咧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你大清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摔杯子?那杯子摔完了,我能走了吧。”
“孽障!孽障!”老夫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云衣鼻子骂,“我云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来人,给我掌嘴!我今天非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门外进来了几个健壮的婆子,拉住云衣就要打。
云衣自知挣脱不开,索性不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老夫人。
她在等,等那个不知道躲在哪看戏的主母出来。
婆子刚刚将手扬起,还未扇下,就被远远一声“住手”喝止。
老夫人的房门未关,云衣不用回头也能想象主母秦氏此时火急火燎往屋里跑的模样。
秦氏进了屋,连向老夫人行礼也没顾上,先将云衣从那几个婆子手里拉了出来,一副慈母形象地询问“伤到哪没有”。
云衣摇摇头,没有说话。
“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反了!”老夫人见秦氏也如此无礼,已是气得要背过气去。
秦氏又好一顿解释,又是“二丫头生性如此”,又是“老夫人别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云衣看着只觉好笑,这老太太是不是当真以为云府今日的风光全仗他儿子的本事,才敢对她这般指手画脚?
不想再忍受慈安院的聒噪,云衣转身就走,她现在有些好奇等云峰回来看到这番景象,是什么脸色了。
她没有等太久。
约莫一刻钟以后,云峰急慌慌地赶回来,官服都没来得及换,满头大汗地站在她面前。
云衣慢慢抿了口茶,笑出了声。
云峰更觉心凉,一时惶恐地手足无措。
云衣抬头看了看他,声音里还带着让云峰心惊的笑意,“速度挺快的嘛。是老夫人叫你回来的吧?让我猜猜她是怎么说的,二小姐没规矩没教养,出言不逊还目无尊长,让你赶紧把她赶出府门?哦,可能还有一句,你那媳妇不孝,趁早休了算了?”
云峰只觉冷汗直流,明明面前的只是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可每每面对她却总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从前如此,最近这种感觉似乎越发明显。
此刻他却无心探究这感觉从何而来,只能一个劲地解释,“误会,误会,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她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我倒是觉得她清楚得很啊”
“误会,误会......”云峰已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旁赔笑,反复说着“误会”。
“我记得上次让方柄转告过你‘下不为例’的,还是说你没跟你那宝贝女儿说明白?”云衣话锋一转,骤然凌厉。
“是,是,”云峰一惊,心中早已将挑事儿的三小姐唾骂了千百遍,“说明白了,自然是说明白了。只是锦儿小孩子心性,打小就被宠坏了,这突然受回委屈,自然有些不服,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以理解......”
“是吗?”
“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云衣看着眼前的人急得手舞足蹈地起誓,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陷入了更深的悲哀。
她就算想追究也无力追究,她的权力、她的地位均是别人给的,她能如何?进宫找人告状,说云家老夫人虐待京城最宝贝的“金丝雀”?呵,多可笑。
她如今不过是笼中之鸟,京城之中,自有人视如珍宝,可一旦离开京城,顷刻会被万人诛灭。
挥了挥手让云峰离开,云衣深深叹了口气。
想起那天方柄所说的皇城之内的“老祖宗”,云衣暗暗计划,要想办法见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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