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幕后黑手

黑山羊成立、梦魇与其确认了合作关系后，大部分人选择了留在剧院，即便不赞同黑山羊的主张，也决定先观望金木研的举措。

        壁虎倒是嚣张得很，他大摇大摆地把纳基带回家，和那群白西服干部一起去浴池泡了澡，又去他常拜访的理发店和干洗店护理头发和西服。得亏是在秩序混乱的十三区，否则说不准就会被热心市民认出来检举给g。

        那个率领奎库利亚逃犯的莫西干头食尸鬼名叫府河，他成了金木研手下新的得力干将，剧院的安保工作很快被他接手过去，美座也熟练地加入了人手调配和维持秩序的行列。我得以抽空回梦魇驻地和其他干部碰面开会，并花了不少时间和佐藤说服那些不愿相信黑山羊和金木研的人。

        在经历了一连数日的奔走后，我在夜巡结束的时候忽然想起，还有猫头鹰这么个危险分子被留在万丈那边呢。我当即决定去拜访万丈，在他那里歇上一时半晌。然而，当我抵达万丈的驻地时，走廊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正在部署守门人的一味一眼看到我，急切地冲过来说道：“刚刚那个人妖小丑溜进来了！他好像冲着万丈先生和‘那位搜查官’的房间去了！”

        ——人妖小丑？除了尼可我想不到其他符合这个形容的人。

        我连忙顺着空气中残留的脂粉气味追上去，在万丈房间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细高个儿。从屋里泄出的暖黄色灯光投在他脸上，让我看清了那张辨识度超高的脸。

        “尼可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我一手撑在房间的门框上，模仿着他泰然自若的表情，拦住了他。

        “小浅，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尼可亲密地将手抚上我的脖颈，是个威胁般的动作，却意外地没有半点敌意。

        我歪着头思考片刻，改变了称呼：“尼可大姐。”

        尼可满意地扬起眉毛，越过我的肩膀望向房间内。我也回过头，看到万丈、猫头鹰、以及来探望的西尾锦都警戒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小丑’本来就是带来惊喜的食尸鬼嘛。”尼可对众人的敌意视若无睹，眉目含笑地举起一只手，给我们看他指尖一条像蚯蚓一样蠕动着的东西。“亲爱的罗玛发了求救讯号——就是这类似赫子的玩意，我才能循着她的踪迹找到你们。”

        ——罗玛？

        新冒出来的陌生名字让我向万丈他们投去疑问的眼神，西尾锦用口型告诉我：“俘虏。”

        ——啊，就是西尾锦抓到的那个在青桐树护卫嘉纳的人。

        我了然地向他点点头，而尼可趁我走神的时候挪开我的手臂，迈步进屋，看着床上的真户晓，神情遗憾地叹息：“这位的伤势情况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她会死的哦。”

        这句话倒像个威胁，气势汹汹的猫头鹰像是坠入冰窟一样陷入了恍然，万丈接过话茬，问道：“你是来要回罗玛的吗？”

        “比起这个，不如说，我想给你们的‘王’卖个人情。”尼可用指节摩挲着嘴唇，若有所思地说。“而且‘大蛇’——你现在很合我胃口呢，我很乐意帮你一两个小忙。”

        这个忽然被提及的契机让西尾锦皱着眉头打了个寒颤。眼看着尼可可疑的言行让气氛愈加焦灼，我尝试着又挡在了他面前，向前弯腰倾身含起胸，用以往戴面具行动需要模糊性别特征时的低音发出恳求：“尼可大姐与壁虎在一起时能够把响尾蛇的断臂都接回去，你一定有比万丈先生更为精湛的治疗能力吧？你最近觉得什么有趣，我可以为你去找、去办。请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救真户小姐吧。”

        “可爱小男孩的代餐做得越来越熟练了，我当作额外福利了哦。”尼可揉了揉我的头发，露出怀念的微笑。“确实，为了让壁虎能和他的人类玩具们玩得久一点，我费心思学了些小技巧，但那都治标不治本。万丈君的赫子虽然简单粗暴了一点，但已经做好了初步治疗。现在搜查官小姐需要的是取出体内过于浓郁的rc细胞，要治好她，只要带她去看医生就行了。”

        “可就是这一点办不到啊。”猫头鹰像是还沉湎在梦境里一样喃喃自语。“她袒护了我，违反了食尸鬼对策法。如果带她去医院的话……”

        “谁说一定要去医院了？”尼可故作惊讶地掩住嘴反问。“你们只要能找到了解食尸鬼和rc细胞特质的医生就好了。嘉纳明博不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嘉纳医生首先排除。”我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连忙竖起食指让他闭嘴。

        “好啦，不开玩笑了。”尼可妥协般摇摇手，从紧身的白色西裤里抽出一张名片，顺势插进了我竖在脸前的指缝中。“联系他们试试看？他们有了解食尸鬼的医疗团队哦。”

        我用另一只手拿下名片，递到万丈面前，和他们一起看上面的字。

        “大环——act？”猫头鹰首先读出了名片最顶端那个像是机构名的词组。

        “是山本次郎先生吧？”万丈咕哝着念出下面的联系人名字。“……和二璐的名字读起来一样呢。”

        “我听说过这个大环act。”西尾锦抱着胳膊沉吟。“据说是在高槻泉自曝身份后开始活动的协助食尸鬼的组织。”

        “嗯哼，这就是你们的第二个选项。”尼可摊开手，作出一副自己手无寸铁的姿态。“那么，既然你们不欢迎我，我的目的也达到了，那我就告辞了哦？”

        “……我会盯着他。”我向万丈撂下一句安抚，追上了尼可离去的脚步。一味、二璐、三特兄妹仨还守在走廊拐角处，我朝他们颔首，示意已经没事了。

        走出大门后，尼可转过身，比刚刚还要放肆地揉搓一番我的头发，叹息一声：“小浅是男孩子该有多好。你是男孩子的话，一定很会哄我。”

        “即使我是男孩子，人妖也不在我的性取向范围内啦。”我打着哈哈握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推开，但他的力气意外地大，双臂纹丝不动。直到我挫败地松懈了自己的双手，他才满足地放开了我。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紧张地反过来抓住了尼可的衣袖，他挑了挑眉，依旧耐心地等我开口。

        “唔……尼可大姐。”我注视着他与四年前有所变化但风格类似的艳丽妆容，意识到我曾经如此注目过他太多次。在那段生存于青桐树的日子里，尼可这张怪异的面孔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逃避与宣泄的出口。他并不总是我的同伴，很多时候，他是我需要提防的对象，但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看上去游刃有余——我当时或许羡慕着有裕余到足以对我施以仁慈的他吧。

        我的脑海里闪回着无数张尼可曾对我展露的笑脸，那些面孔重叠在一起，令我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

        “——总之，谢谢你，尼可大姐，不止为今天的事，还有以前我还在青桐树的时候，虽然你只是为了自己的乐趣，但你确实帮助了我和响尾蛇。那时候，我没能回答你所有的问题，现在，我觉得告诉你的话我心里会更轻松一点——我一直都知道艾特的身份与青桐树当时的计划。这是因为，我是来自异世界的人，曾经预知到过这个世界发生的事——现在这是公开的秘密了，是比胡阐更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

        “是很难以置信，但我在青桐树见你说过了那么多的谎话，所以我能看出来，你现在没有说谎。谢谢你告诉我真相，解答了我这么长久的疑惑。”尼可仍挂着轻松的笑脸，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替我向壁虎他们问好，小浅。”

        我目送尼可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万丈他们这才跟着出来。西尾锦两根手指夹着名片晃了晃，说道：“去告诉金木吧？”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猫头鹰从后面伸出手来抓住了西尾锦的手腕，突兀发话。“我也要见见……所谓的‘独眼之王’。”

        我们回到剧院时，天刚刚擦亮，但收到西尾锦短信的金木研已经赶到了。月山习正拿着手机给大家播放昨晚的新闻——数个地区的g大楼遭到了食尸鬼的攻击，而黑山羊这个紧接着青桐树陨落之后建立的组织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样下去的话，会有更多的罪名被栽到我们头上。”美座提醒。“你打算怎么办，金木研？”

        金木研思索半晌，转向月山习：“月山先生，我有事相求。”

        “尽管吩咐。不过我最近手头也有点吃紧，不要太花钱为好。”月山习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慷慨地张开双臂。

        金木研抚着下巴，下定决心提出了要求：“我想请你准备大量的白西服。”

        “用来做什么？”雾岛绫人疑惑地问。

        金木研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向我和西尾锦，提起了我们联系他的原因：“西尾学长，小浅海，尼可给了你们什么？”

        西尾锦把名片交给他，叙述了我们在六区的经历，并表示出自己的担忧：“那个人妖知道我们的行踪，这里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偷袭？”

        “他们真要偷袭的话，肯定早就动手了。尼可应该已经和旧多分开行动了。”金木研在这一点上倒是不慌。“小浅海，比起我们，你与尼可交流的经历更多一些，你怎么想？”

        “尼可帮过我很多次，我差不多能认出他真心想提供有利条件时的神态……我想我们可以在这件事上相信他。”我犹豫片刻，反问：“话说回来，旧多是谁？”

        “啊……你有读过《独眼之王》吗？”西尾锦不知为何提起了高槻泉的小说。

        “没有全读完，但稻……有个朋友给我讲过剧情梗概。”

        “那你应该也知道，里面有一个协助食尸鬼的组织吧？”金木研接过话茬。“它是在映射现实中的g。事实上，和修家族本身就是一支食尸鬼家族。”

        “……等等。这有点太过头了。”

        我竖起一只手掌，另一只手按着额头缓了一会儿。

        “意思是，捕杀食尸鬼的组织，反而是食尸鬼运营的？”

        “没错。在建立了多年的社会公信后，谁也想不到他们为了自身的安稳会做出如此冒险又残忍的事。和修家族有很多相互杂交的分家，其中包括延续血脉的纯种食尸鬼、实验变成人类方法的混血、以及拥有较高战力所以负责处理杂务的暗部‘v’。有马先生也是v的一员，他深知g的底细，才想与独眼之枭携手打破这个不正常的局面、才会希望平子先生成为我反抗的助力。”

        我早觉得有马贵将这个“人类最强”背后应该有些尚未挖掘的设定或伏笔，永近也提过g其实是食尸鬼背后的力量这一可能性，但我就是从没往“和修家全员食尸鬼”这个可能性上想过。我捏住眉心，头疼地追问：“那么，那个‘旧多’呢，他也是和修家的人？”

        “是的，旧多二福与有马先生出身相似。他之前以普通搜查官的身份在g工作，我也与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g的上一任局长去世了，现在旧多似乎正在夺取局长的职位，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的敌人就是他，甚至……我们两个被卷入这场食尸鬼的战争都是拜他所赐。”

        “咦？什么意思？”我愣了一下，但下意识已经想到了那个可能性，因为，我和金木研最开始产生交集的就只有那一个地方——

        “——利世小姐是逃离和修家族的纯种食尸鬼，对她抱有病态爱慕的旧多为了将她重新控制在身边，推落钢筋，砸伤了利世小姐和我们。除了搜查官，他还作为小丑面具的食尸鬼‘宗太’活动过。”金木研说着，谨慎地观察我的神色。“我并不是要强调仇恨，只不过，我觉得应该让小浅海知道事实。”

        ——这算是首尾呼应吗。一切从旧多二福开始，那么会在他这里迎来结尾吗？是不是只要打倒他，我们就能有一个happyend呢？

        我半张着嘴组织不出语言，许久才咧开一个不受控制的苦笑：“请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吧，我们去打败这个关底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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