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纽带
作为人员基数极大的白西服和梦魇的领导者和干部，我们这两支小组在回到g之前，去协调了街道上的集合与工作轮换。等到安排好东京各个地区的所有食尸鬼秩序指挥员，已经又过去了一天。不擅长与人类打交道的白西服们先行带着其他轮班休息的食尸鬼回去，我则留在缺少人手的一个小组，又帮忙组织了一晚上的居民避难。凌晨时分，完成这一片区的疏散，简单睡了一小时后，我与同组的搜查官一起返回g总部。我们打着哈欠走进大楼时，正好看到另外四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外面走去。
“金木先生！”我盯着他们四人中间的那一个，惊喜地叫了出来。“你没事了吗？”
“我今早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了。”金木研面带歉疚的微笑，停下脚步和我打招呼。“壁虎对我说你这两天一直在忙，辛苦你了，小浅海。”
那几个与我一起回来的搜查官用掩饰不住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金木研，陪同在金木研身边的不知吟士向我们这边跨了一步，与另外那些搜查官挥别，算是委婉地让他们先走，随后开口邀请道：“佐哥要去看外面的街道，我们负责看守他。你要一起来吗，蝎子？”
——对了，之前我提到佐藤的时候，金木跟我说过，他还是佐佐木琲世时，有人用同样的称呼叫他“佐哥”来着，看样子就是指不知吟士了。
我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将视线扫向后面的瓜江久生和米林才子，他们看起来都不抗拒。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请让我一起吧，顺便请告诉我g这边的调查进展。”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我们离开g大楼，走上破败不堪的街道。最靠谱的瓜江久生向我简单叙述了他们这边的进展——金木研被挖出来后沉睡了将近一天，西野贵未在他体内扫描到了数个不属于正常人体器官的未知脏器，但他的生理活动不受影响，身体健康状况反而比此前更加稳定。但目前我们得到的不都是好消息，在挖出金木研的那片城区，赫子柱确实开始了崩毁，其他城区的赫子柱却仍然屹立不倒，其中应该还有与金木研本体起同样支撑作用的“核”。
“我们经常……乘车开过这条路。”一路上沉默不语地打量周遭的金木研忽然指着一处街角开口。“大家一起在那家店吃过早餐吧？在通宵执勤之后……”
“瓜仔也很难得地来过啊！”米林才子半掩着嘴调侃。“独行侠也挨不住通宵饿肚子呢。”
瓜江久生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视线从餐厅的废墟上移开，扫向周围。“真安静啊。这个区内人最多的地方，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多亏现在的合作机制，周边区域的疏散非常迅速。”
“不止是蝎子他们，连才子都鼓起干劲协助了一晚上的疏散哦！”不知吟士笑盈盈地拍了拍米林才子的肩膀夸道。
“既然现在站在同一个阵营了，我们还要叫你蝎子吗？”米林才子像是被提醒了，她仰起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们吗？”
“小森浅海——这是我这些年一直在用的名字。”我自我介绍，顺便解释了之前没能好好说明的来历。“我十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一个没有食尸鬼的世界，像是被神隐了一样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日本，并且倒霉地被嘉纳医生做了赫包移植手术，成为了食尸鬼。还好我在跨越世界时稍微领悟了一些关于食尸鬼和金木先生的事，拥有了两个月的预知能力，才逃出医院躲了起来。”
“……简直像轻小说一样！”米林才子的第一反应与永近英良如出一辙，不过她要兴奋得多。“最近的异世界穿越小说全都是西幻或者未来背景，很少有这种现代背景的异世界了！要是我画出来的话，一定很有意思！”
——啊，好像是个开朗型御宅族。
我心虚地舔了一下嘴唇，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在我眼里这个存在“食尸鬼”的世界本来就是一部漫画了。
“说起来……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了不说漏嘴，我开始转移话题。“g到底是怎么记录和通缉我的？”
“——鳞赫食尸鬼，有很大的可能是女性，但不能排除男性可能。有‘库因克猎手’、‘不杀的梦魔’、‘弗莱迪’这三个常用绰号。没有人确切目击过它的捕食，但与其交手的搜查官全都会被夺走库因克。在作战中倾向于与对手拉开距离，可能不擅长近身战。”米林才子夸张地板起脸，背诵了一大串汇报似的公文。“之前开会的时候库因克斯班曾经差点被分配到讨伐你，所以我被迫背了一个星期的基本信息——不过最后由碰到过你的铃屋班接手了调查就是了。”
“弗莱迪的通缉等级是ss＋，但前两年那阵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少年凶杀案破获后，g判定自称蝎子的你与造成凶杀案的弗莱迪不属于同一人，把危险等级调低了一级。话虽如此，我们平常聊起调查进展时依旧改不过来，喜欢管蝎子叫弗莱迪。”不知吟士在一旁补充。“谁叫你恰巧穿得那么有迷惑性呢！但还是谢谢你——那个凶手是你解决掉的吧？”
“他自称‘助眠人’，在网上诱骗心理消极、有自杀意向的青少年作为杀害对象。”我这才意识到助眠人作为食尸鬼的身份在g的视角来看不为人知，便把这可能只有我听到过的名字告诉他们。“他是在发现我穿着红绿条纹毛衣频繁行动后，故意暴露那种凶杀现场，将警方的怀疑引向我这个穿得像弗莱迪的食尸鬼，来隐匿自身存在的。说到底，没有我这个可用的幌子，他可能不会这么猖狂地犯案。而且当晚……我被他的诈死骗过了，结果他趁我松懈时逃走，害死了一个本不该被杀的孩子……”
被不知吟士讲了“谢谢”，我的心底反而涌起了负罪感。瓜江久生打断我的自怨自艾，说道：“既然你不是杀人凶手，就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佐佐木——你也是，你一个人再怎么悔恨，也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
金木研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他抱歉地抿起嘴角，哀伤地望向远处赫子柱的残骸。
“你还记得月山讨伐战时的事吗？我们对野吕束手无策，蝎子……小森小姐却在我们面前轻松吃下了野吕。那时，我将小森小姐的行为视作一种嘲讽。”瓜江久生提到我的名字，向我这边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佐佐木，你赶到下层时对我说，‘这世上所有的损失全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你的话与小森小姐带来的耻辱感促使我变强，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诅咒着自己的弱小，无法从这句话中走出来。”
金木研的神情变得严肃，我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毕竟，我们都曾在说出这句话的人手中经历过严刑拷打，这份记忆在我们身上留下的印记是难以抹去的。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对你说，你错了。只凭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的事太多了。环境、命运、机缘……不过是各种要素彼此联系而产生的结果。我也是一样，库因克斯班、包括你、还有黑磐，一起拯救了想要背负一切的我。我们并不是独自生存那么简单，关怀也好，竞争也好，怨恨也好，每一个人都是彼此联系的纽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佐佐木，坦诚地与我们分享烦恼，一起商量未来的对策吧。”
瓜江久生一向冷静又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金木研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释然地叹息一声：“谢谢你，瓜江君。”
“真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瓜江。”不知吟士在瓜江背后重重一拍，看起来快哭了。“看到你这样，这个班长的职位我还得心服口服。”
“我们好像已经离开总部太久了，该回去了。”米林才子转过身，歪着头问金木：“之后我还可以去见你吗？我也有很多话想和现在的妈妈说。”
“当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没等露出高兴的表情，米林才子忽然愣在了原地，她转头向着一片废墟后张望，我们顺着她看的方向感应，很快也听到了可疑的咀嚼声。我们循声找去，发现了一个蹲在钢筋瓦砾间的身影，这个人脚下赫然躺着一具遇难者的遗体，尸体身下蔓延开还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半流体，显示出它刚刚遭到了破坏。
“是食尸鬼吧？”瓜江久生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库因克。“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但作为搜查官，我不能放任不管。”
啃食尸体的可疑女子听到我们接近的脚步声，忙回过头，她嘴角沾着血渍，脸上却也淌满泪水。
“对不起！请饶了我！”她徒劳地遮挡着脸上的血迹，无助地哭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肚子好饿……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我从她身上体会到一种奇妙的违和感，虽然我说不清，但之前好像有过类似的感觉，就像……就像当年在八区第一次偶遇米林才子和不知吟士时那样？！
——她的反应不像普通的食尸鬼，尤其在这个年纪不常见。
我下意识地按下瓜江手中的刀，女子踉跄着爬起来，奔逃向远处。米林才子也拉住瓜江的袖子，皱着眉头低声阻拦：“这个食尸鬼味道很奇怪……”
“我认识那个人，她是在二十区g分部工作的局员。”金木研面色惨白，喃喃地吐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原本是人类。”
“什……么？”瓜江在惊愕中失语。
我目送那个女子的身影远去，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控制住她。一天前，“金木研”赫子中生出的那些类人怪兽与rc细胞气味浓重的红雾浮现在我脑海，我逐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我们周围响起刺耳的嗞啦声。我捂住耳朵环顾四周，发现是周围商业大厦上的外屏幕全部亮了起来，或破损或黯淡的屏幕上播送出相同的音画，而在那画面上出现的，正是我们都熟悉的一张面孔。
“——我是记者二福，现在正在四区的娱乐街，请大家快看，怪物正在吃人！”
旧多二福穿着夹克衫，手持麦克风，煞有介事地大喊。在他身后，大量的类人型赫子怪物扑杀着市民，他的行为仿佛彰显着这样的惨象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明明做的是十分平常的事，放在如今却显得异常荒诞。
“这是启示录成真了吗？还是恶魔的恶作剧？”他说着，竟真的一步步走近那些怪物，递出话筒。“我准备——采访一下那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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