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等你长高再说
对于明珠而言，苏昱已经是友情之上，爱情左右的人了，假设，他如今不是十四岁，而是与展南一样，二十岁左右，怕就直接是爱情了。
“你想跟我做朋友？”苏昱抬眸瞧着她，两个眼睛如同天上的两颗寒星，熠熠生辉，里面好似包含着许多意义。
“当然想。”明珠干脆的回答，又不敢正视他的目光，急忙背过身去，她的臀部靠在石桌上，半倚半坐着，半垂着头，双手依旧绞着她的衣裳。
“那我若不是武定侯府的小公子呢？”苏昱又问。
明珠道：“那我更加想。”
“更加想？”苏昱不明白。
明珠细声说：“这样，你就不会诟病我是个丫鬟，不配跟你做朋友了。”
“我没有这么想过。”
苏昱淡淡的说了一句，明珠的双手停止了绞衣裳，慢慢的回了头，正瞧见苏昱朝着他微笑。
他说：“那天我心情不好，随口说的，我虽然出生侯府，却终究是个庶子，并没有外人所说的那么高贵，我的母亲也是奴人，只是，我嫡母膝下无子，愿意抚养我，我祖母与父亲又疼爱我，大家都将我当成嫡子。”
他们这个年代，嫡庶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可即便如此，父亲疼我，却不能亲自照顾我，嫡母疼我，也不可能躬身抚养我，祖母年岁已高，也不能与我日夜相伴，倒是我身边伺候的人，与我朝夕相处，待我体贴入微，我向来不将她们视为奴仆，而是我珍重的亲人，自然，我也不会看不起谁家的丫头，因为我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有选择，唯独父母是不能选择的，他们也不想一出生就是奴仆，他们并不卑贱，只是，恰巧出生在贫苦寒门罢了。”
明珠听着这一席话，眼睛都要快发光了，本以为苏昱是封建思想的一个典范代表，没想到他却说出了这样一番理论来，这是妥妥的新思想——众生平等。
与展南的“男女平等论”不相上下。
“所以，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苏昱见明珠愣住，只当她听不懂，便说：“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我没有诟病你是丫鬟的身份。”
“不，我听得不能再懂了。”明珠笑着问：“这就是我们的‘高山流水’是不是？所以，我们是可以当朋友的，那我们就这么约定，你走后，我们书信联系。”
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苏昱却更为愁闷，横竖她就是舍不得说一句挽留他的话？
“所以，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当我在玩笑吗？”苏昱认真的说：“可我没有玩笑。”
有些窗户纸是不能捅破的，捅破了，好似再也糊不上了。
明珠避开苏昱的目光，陷入两难之中，假设，她是那种享受恋爱过程的女人，也好办一些，偏偏她这个现代人又带着一些传统思想。
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嘛。
可是，苏昱还不到十五岁，搁在现代就是个初中生，这怎么恋爱呢？
而且，很多现实问题，不得不考虑，比如说，他马上就要离开林家。
“我知道。”明珠低沉的说来一句，她本低着头，此时将脑袋抬了起来，瞧着苏昱说：“你不是说，你还会长高吗？等你长高了，我们再谈这事儿了。”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跑开了，略带着几分羞意，蒙蒙细雨里，她的身影就这样远去了。
她的话萦绕在苏昱的耳边。
等他长高了，他们再谈这事儿。
所以，等他长高了，他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苏小公子是这么想的，唇角微微弯起，荡开了一抹清儒的笑意。
明珠急匆匆的出去，又急匆匆的回来，她拍打着身上的雨珠子，玉姝刚好在写字，见她进来，问她：“雨中散步的感觉如何？”
“很好。”明珠笑着说：“可惜，我肚子里没有墨水，不然，我能够做出一首好诗来。”
玉姝搁下毛笔，“现在学都来不及了，我替你找个通文墨的夫婿吧，让他好好教你。”
“你不要打趣我了。”明珠走到了玉姝的身边，瞧着她写的字。
她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读书写字弹琴作画，实在也没有别的消遣了。
玉姝此时的情况，更是不能清闲下来，不然，她满心的牵挂与思念，简直度日如年，她盼着天亮，又盼着天黑，比起深宫里的怨妇还要悲催，每天都数着日子过。
“我说的是正经话。”玉姝说：“绿珠的娘已经去找夏姨娘讨话了，说要给绿珠说个人家，绿珠已经满十五岁了，我同意了，过几日，她就要走。”
“又要走人？”明珠惊叫起来，虽然与绿珠相处的机会不多，但是，作为一个院子里的同事，天天见面，也算混熟脸了，明珠有些舍不得。
“本来我是想等我出阁了，再为你们几个筹划这事儿的，眼下，我总不能让你们陪着我一起等着的。”玉姝也很舍不得，但是，这是必然的事儿。
“别人我不管。”明珠坐到了玉姝对面，“总之，我会陪着你的，小姐，从今天起，你要教我写字，等我的字写得跟你一样好了，你再为我张罗婚事。”
就算要练个十年，那也才二十四岁，很合适，明珠内心里想着。
玉姝却是一脸不可置信，“你是打算跟我一样当个老姑娘了？”
“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说自己老，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啊。”明珠叹气，玉姝问：“你在说什么？”
明珠拿起笔递给玉姝，“没说什么，快点教我写，从最简单的开始，哦，我还要看一些孩子启蒙的书，我得把字认全了，不能再认字认一边了，迟早会闹笑话的。”
明珠向来是用简体字写字的，包括她给玉姝做的嫁妆册子。
说出事儿就出事儿了，既然，玉姝目前不嫁了，那么那么多的聘礼嫁妆，也不能就这么存着。
有些东西，如古董玉器什么的是可以一直存着的，但是类似布匹丝绸之类的，存着也没有太大的用处，有些甚至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过时，比如色彩或者花样过段时间，可能就不流行了，古代也是有古代的时尚的。
于是，如今帮忙管家的夏姨娘就提议，把这些不宜保存的东西，取出来先用了，将来再给玉姝补上。
这看上去也是一件好事儿，只是，换个说法，就是看上玉姝那一屋子东西了，这些东西要是运到镇国公府了，那就都是玉姝的私产。
可是现在不是没嫁过去嘛，而且，镇国公府还说了，玉姝的花销他们来负责。
古代的财富与现代的财富是有所区别的，在现代，流通的人民币算是最不值钱的，反倒是固定资产如房子、珠宝却很值钱。
古代呢，流通的直接是银子，什么值钱也不如银子好用。
毕竟，古代贸易没有那么方便，你要是卖东西的，可不如现代人微信上发个朋友圈，在网络上挂个链接就可以的。
要不你卖给亲朋好友，可那是件很丢面子的事情，你不穷，你怎么会卖物件呢？要不就是去典当，这典当，价值就直线下降了，好好的貂绒大氅进去，那典当的契约上，搞不好就写成虫子咬过的破棉袄。
大家心中一琢磨，玉姝此时成为了林家的大财主了，既然是财主了，能没人打你的主意吗？
夏姨娘拿着账本子看来看去，近来林府里花钱如流水啊，别的不说，那么多的客人吃吃喝喝的，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了。
这原本都是为了玉姝出嫁而花费的银子，现在却变成了一场空，这些银子是不是该玉姝自己补上呢？
毕竟林家上上下下百来口子人，也是一笔大开支。
林世凯认为这话也对，夏姨娘跟他的时间最长了，他虽对她不是特别的喜欢，可是，对她颇有几分尊重，对她的话几乎没怀疑，就同样了她的做法。
夏姨娘来与玉姝说这事儿，玉姝倒是意见不大，认为也算合理。
明珠却认为，这真是典型的“后宅”啊，你好的时候，处处都是锦上添花的人，你但凡有点不好的，不雪中送炭就算了，还雪上加霜。
想着玉姝眼下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婚事前途一片渺茫，竟然还有人打她嫁妆的主意。
玉姝还反过来安慰她说：“你也看过账本的人，你也知道父亲的年俸，这么一大家子人，光靠着父亲的年俸，根本就入不敷出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两个的都大了起来，开销自然也大了，商铺与庄子的收益都是不稳定的，这战事一开，大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是该未雨绸缪，早做准备的。”
战争的连锁反应是很大的，征人、征钱，很快征粮也会开始的。
看着幽州与隽州相隔甚远，但是，那边的战事影响着整个大周。
明珠这才没多话，拿着册子出来核对，本来是做得规规整整的。
谁知道，她发现，数量上有被人改过的痕迹，她写的数量是用的“一二三”之类的简体，因为上次用阿拉伯数字，差点被当成巫蛊了，明珠不敢再用。
这是属于玉姝的私产，不会有旁人来过问的，明珠想着这就是给玉姝看的，她到时候在旁边一解释就可以了。
谁知道，数字全部被人改过了，比如一改成了二、三之类的，记录又是竖着写的，上面是名称，下面是数字，改动起来很是方便，一十六件改成二十六件非常容易。
仔仔细细的一核对后，发现实物与册子相比，严重缩水。
夏姨娘认为是有人想着中饱私囊，监守自盗了，要求重新盘查。
这样一来，就是把东西都交给她来盘算了，多多少少的，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这让明珠很火大，也很头疼，一面抱怨自己图省事儿，没写繁体，让人钻了这样的空子，一面又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至少，夏姨娘也没能耐，跑到藕香亭里来改那个册子。
很明显，藕香亭里又出奸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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