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讨要明珠
林世凯万万想不到，苏昱临走前，会找他来要明珠。
原来是为了这个小丫头，苏昱才会这样眷眷不舍的，含含糊糊的拖了好几天。
林世凯向来不是很喜欢明珠这个丫头，从前就不太喜欢。
后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闯祸惹祸，他就更不喜欢了。
无奈玉姝总是偏袒她，他也懒得为个丫头费心。
可现在苏昱竟然找他来讨要？
这个丫头，究竟是哪里有出众之处。
惹了展南，又惹了苏昱。
不过他的回复依旧是：虽然明珠是林府丫鬟，但是，玉姝过分喜欢她，他这个老爷也不能一口做主，得去问问玉姝的意见。
玉姝听了自然就问明珠的意见了，这回明珠说：“我愿意。”
玉姝奇怪的问：“你不是一直都不想走吗？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明珠没说话，玉姝故意揶揄她。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吧，那你倒是舍得我了？我还病着呢。”
明珠沉着声音道：“小姐身边还有红玉、蓝蝶、紫萍、小夜等人伺候着，多我少我，想必也没太多的关系。
而我这个人，现在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不但不干活，还缠着小姐学这学那，如今想想，是我连累着小姐，若是不能为小姐排忧解难，倒不如离开的好。”
玉姝听着笑了起来。
“瞧你说的这些话，好似我会强留着你的样子，我既然懂了你的心事，自然不会强求你的，你家小姐我可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
明珠笑着说：“我知道小姐是个极好的人。”
就这样，明珠离开了玉姝，离开了林府。
临走时，林世凯与翊轩去送他们，林世凯特意将明珠的奴册给了苏昱。
这是明珠作为林府奴仆的一个证据。
日后去别的地方，需要这个东西作为凭证，无论她日后身份如何变动，这个东西都如同烙铁般的，印在明珠的身上。
苏昱瞧了一眼那份奴册，也免不得感慨命运，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此时却沦落为了奴籍。
即便如布衣皇后卫子夫，日后成为了一国之母，也改变不了，她曾经是个歌女的事实，成为她洗刷不掉的污点。
他将奴册小心的折叠后，收在自己的衣袖里。。
林世凯心中有几分猜想，想着苏昱不缺人伺候，平白无故把明珠讨过去干什么？
十有**是有了收房的打算，心中忧喜参半。
欢喜的是，明珠也算是林家人，这样一来，与武定侯府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苏昱的离去而疏远，相反，也许会变得更加密切。
担忧的是，这个丫头莽莽撞撞的，若是没伺候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林家？
他免不得嘱咐明珠几句。
“武定侯府不比林府，那是真正公侯之家，苏小公子也不是大小姐，会处处包容你维护你，你且要更用心的伺候着，我们林家收留你一场，不求你知恩图报，但求你行事谨慎，殷勤伺候新主，不连累我这个老东家。”
明珠只是点着头。
细细算来，她在林府住了将近九个月，可以说刚刚将这里熟识一点，此时要走，而且是彻底的走，她内心里真是舍不得。
明珠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女眷们送到二门就没送了。
而玉姝说是身体不舒服，将她送出藕香亭就没送了，说免得她哭哭啼啼的，又舍不得了。
苏昱上了车，稚奴过来喊明珠，明珠正要转身离去，且听见有人在喊“明珠姐姐”。
明珠回头看去，瞧见是小夜朝门口跑了过来，小夜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木匣，急匆匆的跑到了明珠的面前，将木匣递给明珠。
“姐姐，这是大小姐给你的。”
小夜其实还小，一般不派院内琐事之外的事情给她做。
本来玉姝是要派红玉她们其中一个来的，可是，她们都不愿意来。
她们认为玉姝平常对明珠那样的好，可是一听说苏小公子要了她，明珠立刻就答应了。
明珠走的时候，也没有与她们告别，更是让她们认为可气，认定明珠是攀上了高枝，瞧不上她们了。
所以，一个两个的都在怄气，都不愿意来送东西，这才派了小夜来。
明珠打开那个比手掌略略大一些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堆金灿灿的金叶子。
明珠知道，这是王老太太留给玉姝的嫁妆，那时候，王老太太还特意嘱咐她。
“女人呐，不能没有钱财傍身，你留着当体己钱，谁也不要给，外祖母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明珠合上木匣，又将木匣推回了小夜的手中。
“你告诉大小姐，这个还是她自己留着吧，她已经把最好的给我了。”
“可”小夜话还没有说出口，明珠已经转身离去。
小夜追过去说：“可是，大小姐嘱咐让我千万要交给姐姐的啊。”
此时明珠已经上了马车，里头坐着苏昱，以及坚持送苏昱出城的翊轩。
翊轩与苏昱的关系一直都不错，翊安已经走了，眼下苏昱也要走，他最为舍不得。
可是，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想着多送一程是一程。
马车很大，由两匹大马架着，外头看已经很是富丽堂皇，再往里面一看，更是豪华无比。
马车里宽敞明亮，最里面横着放着一张小床，床的旁边放着矮几，矮几置着茶壶茶杯，四周放着竹席坐垫。
与平常坐过的马车不同，明珠想，这大概就是“长途马车”吧，从隽州到京城，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大概需要五天时间。
苏昱身体不好，连快马都不能骑，估摸着在路上得走一个月，故此，准备十分充分。
该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包括沿途路上解闷的书本，都准备了一大摞。
此时，苏昱与翊轩正在话别，见明珠进来，瞪大着眼睛，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苏昱说：“你傻站着做什么，快点坐下啊。”
明珠便收回自己的视线，靠着矮几在苏昱的右下手坐下。
苏昱问翊轩：“姝姐姐的病很严重吗？怎么都没有来送我们？”
本想着玉姝与明珠之间，肯定有一场凄凄惨惨的分离，就好像上一次，明珠去方庄一样，玉姝送了一程又一程，好像怎么送也送不完是似的，谁知道这次玉姝干脆没送？
苏昱又想着，明珠走了，玉姝心中肯定很难受，加上她又病下了，不知会不会让她的病越发严重。
苏昱心中担心起来，同时也感觉很歉疚。
“说是长姐梦见了祖母，说她老人家在地府生活得不好，明珠去祠堂祭拜，又巧遇了青瓦断裂，父亲也很忧虑，正想着找人来为祖母做场法事，许做过法事之后，长姐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翊轩瞧向明珠道：“这事儿，明珠应该最为清楚的啊。”
明珠盘腿坐在竹席坐垫上，欠了欠身子。
“小姐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是有点伤风，想必很快就会好。”
翊轩虽然还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但也不难听出明珠这口吻里的寡淡情绪。
猜想该是玉姝没来送他们，明珠可能是心中不高兴了，他便替玉姝解释说：“长姐可能是害怕自己舍不得，故此，没来送。”
苏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珠可不是能安静的主，平素说话不都手舞足蹈的？
他打量了她一眼，心中疑虑着，明珠突然改变主意，答应跟他一起去京城，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他见明珠心情一直不太好，也不好问她。
她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若是想说，早就说出口了，不会等着他来问的。
“怪我不好，明珠是姝姐姐的左膀右臂，我却偏偏要把她带走，我真是不好。”
苏昱满是歉意，明珠瞧了他一眼，“那我回去了。”
苏昱不由一慌，忙着拉了一下明珠的手，“你说好的走，哪能这么快就反悔的？”
“我看你那么愧疚的样子。”明珠扯了扯唇线，“我实在不忍心。”
她说这话倒是没什么情绪了，不喜不悲，却又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让人难以猜测。
苏昱真怕还未走远，她跳下马车就跑回去了，干脆不再提玉姝的事儿，与翊轩讨论起翊安的事情来。
转眼，翊安也离家三个多月了。
“上个月来过一封信，说是在凉州那边安顿下来了，信上说的话，都是让大家放心的话，然后便是给大家问好。”
翊轩说：“童军营分了好几个地区，大哥被分到环境最苦的地方，父亲也很担心，想着托人照顾一二，可是，找来找去，凉州那边竟然没有可以帮衬的人。”
苏昱听着点了点头，“你让林叔叔不要着急，人脉都是走出来的。”
苏昱想着让父亲帮忙打点，应该问题不大，只是，目前，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故此没多话。
明珠对于他们的谈话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
她取了本书翻了翻，文言文读起来也不顺畅，没多久，就失去了兴趣，干脆放下了。
苏昱与翊轩又决定下盘棋，明珠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看不懂，也觉得没意思，苏昱便说：“要不，你睡一会儿？”
明珠实在是找不到事儿做的，只是，她又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因为无法忘怀在祠堂里繁发生的那一幕。
那块乏旧的天青色娟帕就那么从天而降，好似命中注定一般。
她仰头望去，瓦裂的地方，一束明亮的阳光射入，那丝巾好似都透明了，那上面的字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明珠好奇的捡起来看，却不料是玉姝的笔迹，上面写着：
请罪书
祖母大人在上，不孝孙女玉姝请罪
金陵大舅薨逝，犹如天崩地裂，王氏爵位断承，衰败之势难免，表兄守孝三年，婚事唯恐不定，卫氏多次寻衅，实在无力招架，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卫氏恨我与明珠，若知藕香亭内有男人之物，必定搜查，明珠为护我名声，必定会为我承担，任由卫氏发落。
我深知，明珠表面温懦，内心刚烈，必定以死破局。
届时，卫氏逼迫奴仆致死，再无贤良可言，加之姨娘们，推波助澜，必定失势，我再无后顾之忧。
明珠本是祖母一手调教，来为我保航护驾之人，今我以明珠一命，换卫氏不贤之名，她为护主而死，亦死得其所。
不能完成祖母遗命，与明珠守望相助，疾病相扶，玉姝有愧，请祖母大人原谅。
上面写着的日期，恰好是玉姝离开隽州，去金陵奔丧的前一日。
明珠拿着那娟帕，双手不由发抖起来，虽说她对繁体字还不能认全，可是，这上面的字，却恰好都是她认识的。
虽说文言文断句，也是个难题，可她反复读了好几遍，逐字逐句的研究，并没有研究出第二种意思来。
以明珠一命，换卫氏不贤之名？
她为护主而死，亦死得其所？
顿时，明珠无比的惊愕与凄然，她的心好似在滴血，却不知是为原主，还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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