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家都在忙着开炮

　　我这是穿越了？

　　一帮人完成装填、拉炮、插引信整套动作，没用多长时间。

　　李璟这才看清楚身边这几个人。

　　和他一起拉麻绳的是一个皮肤黝黑、头发短卷的小伙子，这时正冲着他咧开嘴笑，漏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身上穿了件脏兮兮的白色麻布衬衫。

　　在黑小伙的旁边不远处，还有另一门火炮，同样有两个拉麻绳的人，其中一个稍矮些的似乎是黄皮肤人种，黑色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另一个高个子是应该是白皮肤，但已经被硝烟和灰尘蒙住了原来肤色，只能看到蓝灰色的瞳仁和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

　　他们互相看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李璟不敢表现出异常，只能跟着一起傻笑。

　　黑小伙伸手拍打李璟的肩膀，笑着大声说道：“刚才那一炮我们都没受伤，真是太幸运了！”

　　“风神在上！佑我平安。”他又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在额头上画了个圈，似乎在做祈祷手势，神色非常虔诚。

　　怎么回事？是这个黑小伙中文说得太流利，还是我的外语水准突飞猛进？

　　但是这发音既不是汉语，也不像是英语啊。

　　毫无滞碍的听懂对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李璟有点懵了，感觉这话音不像自己的母语，但是却熟悉得和母语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当他看着面前的黑小伙时，脑袋里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杰尔斯，是和自己一组的小伙伴。

　　那个黄皮肤小伙子叫常德，另一个白人小伙子叫莫理森，他们是另一个炮位上的。

　　他们的职责都是负责拉住绳索，将开炮后被后坐力推后的大炮拉回原位，每个炮位两个人。

　　但要等副炮手先用沾水的墩布将炮膛清洗一下，再用干墩布捅几下，清理干净。

　　然后是装填手将丝制火药包塞进炮膛，再把实心球形金属炮弹塞进去，用干墩布把炮弹塞紧压实。

　　接着才是安装引信，调整炮身高低和方向，做好开炮准备。

　　最后轮到他们工作，把大炮拉复位。

　　这一整套流程不能错一步。错了的话，轻则排查隐患重来一次，重则火炮炸膛，炮毁人亡。

　　猛然另一个粗豪的嗓音再次大吼道：“开炮！”

　　早已待命的火把立刻点燃引信，腾起一团白烟。

　　“嘭！”

　　下意识的捂住双耳，同时听到雷鸣般的炮击声响起。

　　接着听到舱房内爆发出呼喊声：“打得好！打死这帮绿石岛人！”

　　看来打出去的炮弹奏效了。

　　李璟依然神情恍惚，只看到眼前数不清的人影晃来晃去。

　　他们个个都穿着白色麻布衬衫，只是没一件是很干净的，都有深浅不同的污浊痕迹。

　　围在火炮边上操作的人，身上还加了件暗棕色的马甲，腰间插着短刀和火枪。他们也显得年龄更大，身材更魁梧，都是成年人。

　　像李璟这样拉炮复位的人，全都是十几岁的小伙子，显然是辅助位。

　　看上去都很有精神。

　　当眼光落到另一边那个炮位上时，李璟肠胃中一片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血腥扑鼻，一片狼藉。

　　负责拉炮的年轻人，一个斜靠在一根中间断裂的木柱边，不停低声呻吟，听得出是在强忍着疼痛。

　　在他的身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扎着绿色头巾，长了个酒红色大鼻子的彪形大汉正半蹲着，从他的大腿上拔下一根长长的木刺，接着包扎上纱布。

　　动作看上去也不是很温柔。

　　说不清什么颜色的纱布一下就被渗出的鲜血染成红黑色，显然伤势不轻。

　　年轻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酒糟鼻子大汉扭头喊道：“医师！医师快过来看看这小子！”

　　李璟继续往边上看，只见另一个年轻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看不清面目。

　　看来刚才这里受到了炮击，两个负责拉炮的年轻人一死一伤。

　　这时他才发现，身处的这条船明显状况不妙。

　　看上去厚达二十公分的木船舱壁上破了好几个不规则的大洞，破裂的木板四分五裂，船外呼啸的狂风正猛烈地灌进来。

　　破壁而入的炮弹还打碎了许多舱壁龙骨，几根船舱中间用来支撑上层甲板的木柱也被打断，打飞了绑缚在舱壁旁的木箱和木桶，被撕裂的碎木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其他炮位上另外也有多人受创，几乎可以说是死伤枕籍了。

　　李璟这才明白，刚才那个黑小伙为什么说他们很幸运了。

　　近在咫尺，四个人一个都没伤到，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不要发呆！继续准备开炮！”边上有人大吼道。

　　李璟一个激灵回过神，看到另三个人都抓紧了手中的粗麻绳，半跪在船甲板上，等待装填手清理炮膛，装填炮弹。

　　他也赶紧照做。

　　黑小伙杰尔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别担心，我们今天有风神眷顾，不会有事。你集中精神，不然老雷姆又要骂你了。”

　　不仅会被骂，还会挨揍！李璟仿佛感到背脊上一阵剧痛。

　　李璟的脑袋里闪过一段回忆，自己因为操作训练时慢了一点，就被老雷姆用藤条棍狠狠抽了一下，不止一次两次。

　　那可不是一般的痛。

　　现在没挨打，是因为战况激烈。灵活得不像一个大胖子、脑袋顶上油光发亮的老雷姆正帮着清理炮膛，忙不过来，只能用吼声提醒他。

　　打炮的人都嫌少，眼下腾不出手来揍人。

　　连骂他都没时间。

　　船舱正有条不紊的忙着，头顶上又响起一个声音：“右侧突风切变！大家抓紧！”

　　李璟闻声看去，发出声音的是船舱中央木柱上绑着的几个金属喇叭，有长管子从上面穿透船板延伸下来。

　　传声筒，古老的传音装置，这种东西李璟只在儿童乐园见过实物。

　　声音才落下，船身开始飞快倾斜，木结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人们虽然抓紧身旁一切可以固定自己的东西，但仍免不了东倒西歪。

　　“什么破船，这么不稳？”李璟心里吐槽着，只能抓紧手中的粗麻绳，让自己不至于被甩出去。

　　“看来这条船不大，才这么容易被风势影响。也对，整个炮舱看过去一排不过七八门炮，算上另一侧最多十六门，只能算是一条小炮船，最多几百吨排水量。”

　　李璟用自己已知的舰船知识进行分析。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现在的身份是海盗还是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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