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俞瑄和金知凝手牵手步入客厅，荣秀已打扮得粉光脂艳，端坐在沙发上。

        俞瑄大刺刺在荣秀对面坐下，然后拉金知凝坐下。

        金知凝不坐，先扭扭捏捏朝荣秀喊了一声:“妈。”

        荣秀在想事情，一时竟没有回应。

        金知凝很窘，心想荣秀是不是对她有哪儿不满意，故意不搭理她。

        不等俞瑄开口为妻子解围，荣秀反应过来了，连忙朝金知凝点点头，笑道:“来啦？快坐下，厨房里在准备晚餐了，很快就好。”

        荣秀笑得勉强，俞瑄自然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他还没有问什么，荣秀就站了起来，说了句:“我打个电话去。”然后就走开了。

        俞瑄望着母亲推开落地玻璃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荣秀就握着手机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有怒色。

        俞瑄纳闷，这时保姆欢姨捧着茶壶从外面进来，弯着腰要往茶几上的茶杯倒茶。他便漫不经心朝欢姨问了句:“我爸呢？在楼上？”

        他也是因为回家许久不见父亲，才这样问。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对父亲的行踪其实不怎样关心。结果荣秀反应甚大，抢在欢姨前头很大声地说:“你爸还没回来呢！不知又被哪个狐狸精给勾住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金知凝更是瞪大了眼睛，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裙摆。

        欢姨捧着茶壶，默默走开。

        荣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花了几秒钟冷静下来，她拢了拢头发，又站起来，朝俞瑄他们微弱地点点头，说:“我到楼上去一趟。”便到楼上去了。

        俞瑄望向妻子，见她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红唇微张，猜得到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震撼。

        他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不咸不淡地告诉她:“这种情况在俞家很常见。每次我爸不能按时回家，我妈就疑心他在外面玩女人。”

        顿了顿，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语气起了点波澜:“不过这不能怪我妈，因为他曾经出轨，背叛过我妈。”

        原来俞声并不是什么德艺双馨没有污点的艺术家。十年前，他在拍一部文艺片的时候，跟同剧组的女演员因戏生情，两人甚至发展到买房同居的程度。

        荣秀知情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很冷静地帮俞声分析利弊。最后俞声选择回归家庭，而那个女演员因受了情伤，没两年就找了个圈外人结婚，息影生子去了。

        俞声婚内出轨这事，也就这样掀过去了，半点风声都没漏出去，至今也只有俞家几个人知道。只是俞声的一次背叛，对荣秀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俩的婚姻，就像一面有了裂缝的镜子，即使在共同努力下，修补了裂缝，也不再复当初的美好。

        “我爸那样做，真是错得很离谱。”俞瑄说着说着有点儿心疼，心疼他母亲。

        他知道母亲一直没有彻底放下当年那事，但是为了婚姻，她选择了忍，忍了又忍。无数次她因俞声的行踪不定疑神疑鬼，因俞声没及时听她的电话一个人哭半天。有时候明知俞声确实是在忙，她也忍不住胡思乱想，总认定他是在跟人鬼混。

        像今天，俞声因为飞机晚点，没法按时到家。事先他又不跟荣秀说一声，荣秀等不到他人，又打不通他电话，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越想越气，当着金知凝的面就说出被狐狸精勾了那样的话。

        “所以你明白了吗？其实我妈，并不像外界形容的那样，是个坚不可摧的商界女强人。其实她也有她的弱点，有她的软肋。她在婚姻里，也是一个很柔弱很容易受伤的人。”

        俞瑄一个人说了半天，金知凝只是默默听着。听他说完，她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是的，被最爱的人背叛，那种感觉一定很痛很难受。所以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要去安慰妈妈，不能让妈妈一个人伤心难过。”

        俞瑄点点头，正要附和，却看见荣秀从楼上走下来。

        她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下楼梯，已恢复一贯的优雅从容姿态。再看看她的脸，脸上已重新补了妆，没有了怒色，还带着点淡淡的笑容。

        她朝俞瑄说:“原来你爸飞机晚点了，难怪这么晚还没回到。”

        她刚才再次打电话给俞声，俞声总算接听了，告诉她他刚下飞机，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她有点不相信，上网查了之后，证实了俞声没说谎，她的心情才变好，于是补妆换衣下楼。

        “今天太晚了，我们就不等你爸了，先吃饭吧。反正你爸接下来几个月都不用拍戏，等过几天你们再回来一趟，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吃顿饭。”荣秀心情变好了，说话声音都变高昂，且愉快。

        当晚，俞瑄夫妻俩陪着荣秀吃了顿晚饭。饭后没多久就走了。

        仍是俞瑄开车，沿着来时的路缓慢下山。夜色很浓，山路两旁有昏黄的灯，光线不算很暗，但金知凝再没有心情望出车窗，去看那连成片的粉色木槿花。

        车内气氛静得沉闷。俞瑄突然开口，很温和地问:“怎么？你还是不开心吗？”

        得知自己多年来的偶像并不是个完美的人，反而是个对婚姻不忠的伪君子，他猜想她的心里一定会有个很大的疙瘩。

        她心里确实很不开心。但她的不开心，不是因为俞声，而是因为俞瑄。

        她努力藏起她的不开心，挤出一丝笑容，问他:“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常面临着很多诱惑，是不是？”

        他专心开车，只嗯了一声。

        “那……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受不住诱惑？”她故意作出洒脱的语气，但是她的眼睛分明灼灼注视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他没直接回答她，扭过头皱着眉和她对视几秒，又移开目光，目视前方。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听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她仍是装作很洒脱地，低头笑着，笑得很不自然。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也就不再问了。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她没再跟他说话，全程在看手机。她在网页上输入他的名字，把他出道以来所有合作过的女演员都看了一遍。突然间她无比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他所有合作过的女演员里面最不红的一个，也是……最不漂亮的一个。其实不能说不漂亮，就是不够惊艳和抢眼。

        那些跟他合作过的女星，除了她之外，个个都是走一段红毯会被无数镜头追逐的大美人儿，五官完美，身材惹火……哪一个跟他站在一起，都比她跟他站在一起，要般配。

        宣传电影的通稿也都是这样写的。

        她心里酸得冒了泡泡，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一丝笑容都没有了。几年之后她回想起来，才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傻。

        她们跟俞瑄再般配，也不过是在荧幕上般配。电影拍完，俞瑄跟她们的合作关系也就结束了。宣传期一过，电影下映，俞瑄更是理都不会理她们。

        而她跟俞瑄，可是一辈子的合作关系呢。

        可惜那是几年之后的想法，此刻的金知凝心里难受得很。

        不是没设想过迟早有一天他会厌倦了她，会对她提出离婚，也许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因为他身边的诱惑实在太多。千万人眼中的硬汉好男人俞声，都受不住诱惑出了轨。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能受得住诱惑？

        如果真有一天他受不住诱惑出了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很潇洒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姓名？抑或会苦苦哀求他，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离婚？

        她不知道，她很迷茫。

        深夜，他睡熟了，她睡不着。她撑在床上，悄悄注视着他的脸，试着想象将来某天他会跟别人拥抱、接吻、做所有他们做过的事情……她心如刀绞，瞬间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她不要跟他离婚，死都不跟他离婚，哪怕死了也要变成个艳丽的女鬼，每天夜里飘回来缠着他……

        她越想越疯狂，控制不住地把身体贴着他，对着他耳朵说:“俞瑄，我死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可惜他睡得太沉了，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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