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撒娇
宋理枝的梦境中，被塞满了牧廉用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盯着小猫的场景。
有时候是在揉猫猫的脑袋，有时候是蹲在地上挠猫咪的下巴。
修长的手指没入柔软细腻的，层层嫩黄雪白交错的绒毛之中，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抚摸。
不是很有经验，却胜在牧廉很有耐心，所以那只原本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居然犹豫着收了爪子。
牧廉似乎有点惊喜，漆黑的眸子亮了亮，那张脸鲜活起来，更加帅气，让人忍不住要沉迷进他的眼神里。
果然，小猫仰头，用一双大眼睛占了三分之一的小脸主动去够牧廉的手指，试探着乖顺。
——真是只蠢猫。
宋理枝说不清梦里的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是觉得这梦可真真实，连胸前的酸胀感都如此清晰。
这只猫肯定不知道，牧廉是个用温柔眼神骗人的惯犯。
短暂的关心后，把人骗得团团转后，就会极速冷淡、转身抽离。
一如当时他对自己。
全校都知道宋理枝和牧廉不对付，但没人知道，其实他们在上大学前，关系很好的。
好到能同喝一口水，同睡一张床。
好到宋理枝在很多个眼神交汇的瞬间都以为，下一秒，就该得到一个吻。
只是后来，牧廉偏偏挑在最亲密的顶点时，骤然疏离。
毫无预兆，不讲理由。
像即将就要喷薄的火山，突然被铺天盖地的冰雹浇灭。
算了。
宋理枝冷冷地想：不是早明白过来了么？装模作样的关心和戛然而止的温柔，是这狗比最会玩的。
突然，不知道哪里迸发出【叮——】的一声响。
声音很大，像是早起敲钟的小和尚不小心在中途睡了过去，手上抱着的那根大木桩却因为惯性没停，在始料未及的情况下骤然发出巨大轰鸣。
震得人浑身一惊。
所有思绪都被打断，眼前梦境极速褪去，宋理枝眼前一黑。
-
意识重新回笼时，心脏的下坠感还未消散。
宋理枝骂了一句，在同一秒听见空间中响起了类似小动物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呜咽。
……什么玩意儿？
他立刻睁眼。
第一眼，就是阴影中的地板。
宋理枝：“……”
他伸出手，刚想问为什么自己特么都滚到地上了怎么也没个人来叫醒他，就看见他的手……
或许该叫爪子，嫩金绒毛裹挟了长长的尖指甲。
脑子有一瞬间晕眩，他低下头，就看到了自己毛绒绒的身体。
嗯，毛绒绒的……
他变成了一只猫。
【叮——】
没给他懵逼更久的机会，脑海中那声响又来了。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音量小，但明显距离更近，像就在自己头发根上响似的。
【亲爱的主人，恭喜您成功绑定“不撒娇就永远变猫猫”系统，我是您的联络员，020669907250216号，您可以叫我020喵！】
……
什么煞笔玩意儿……喵？？
【绑定事项第一条，为主人介绍主系统下达的神圣口号：】
【不对主人冷屁股！誓做黏人小奶猫！！】
这句犹如鸡血公司的晨间打气实在让宋理枝忍无可忍。
他垮起两瓣冷屁股，“……喵你大爷的猫。”
【达咩！】
【主人怎么能用三十七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宋理枝良久沉默。
他在这什么020回话期间闭了好几次眼睛，还用一只爪子狠狠挠了下自己的另一只爪子。
……可惜，他既没有如愿醒来，甚至还感受到了锋利爪尖带来的疼痛。
世界的真实感越来越清晰。
地面是冰冷的，光线是斜着打过来的，自己所处的地方有微小的尘土颗粒，仔细吸一口应该不出意外地能呛进呼吸道中。
这些……都是作为一个真实的生物才能感受到的。
宋理枝一瞬间头脑风暴地想起中学时代有女同学跟他提过的什么系统小说，无语和窒息一同袭来。
【主人怎么不说话(>▽<)】
靠着典型理科大脑顺利考上顶尖大学的宋理枝，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处境。
“……你这什么系统？能炸么？”
【……】
似乎是第一个问题就太过恐怖，020十分不尽职地卡壳一瞬。
【主人，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些(⊙-⊙)】
宋理枝十分没耐心，声音淬了冰似的冷：“直接说，怎么变回人？”
【撒娇！】
似乎真怕了宋理枝，020很快给出答复：
【报告主人，本系统的具体评定方法有一套完整细则，翻译在人类世界里，大致为：低等撒娇，中等撒娇，高等撒娇。直到主人用猫猫的身体帮助它完成这些等级对应的动作，并且让这具身体养成习惯，您就可以重获自由！】
宋理枝以前听一位养猫的朋友说过，要让一只猫对主人给它取的名字有反应，就得拿着零食进行成百上千次的训练，心累得很。
养成习惯……
这特么的。
【另外，我们系统很人性化的！现在任务都是阶段式，您只要完成了当晚任务，第二天就能变回人！】
……合着晚上一睡就得变猫呗？
不过这难度到底比虚无缥缈的炸系统低，宋理枝默然片刻，问：“说说，今晚什么任务？”
020颇为拟人地松了口气，朦胧的机械音都染上兴奋：
【今天是第一天，任务非常简单，只需要您用背蹭蹭这只猫猫主人的脚踝哦！】
宋理枝不情不愿，但也只能开始打量所处的环境。
一瞬间，周遭的人声、气味、从地面向上看所处的布局，一一在面前展开。
很明显现在自己蹲在一个桌子底下，向外望去是几张跟自己宿舍一毛一样的桌子凳子和人腿，耳边全是“对面楼里来人了！别舔包了！”以及短视频的声音，这……
不就是他们学校男生宿舍嘛！
和对于攻略对象猜测想法一同出现的，是从桌子上弯下腰来，忽然缓缓清晰起来的——
牧廉那张放大了的帅脸。
“小枝，出来。”
少年略微低沉的嗓音从桌角悠悠传来，像从前每一个宋理枝和他肩膀抵着入眠的晚上，牧廉总会在他将睡未睡时轻轻来一句：
“小枝晚安。”
温柔得不像话。
“……”居然是牧廉这狗比？？！
焯焯焯！！
宋理枝低下圆滚滚的小脑袋，合并一起撑在地上的猫腿弯下，毛绒绒的身体干脆整个扑上冰冷的瓷砖，揣着手手呈现一副“这辈子就耗在这了”的死犟。
他正气场低沉地盘算着怎么换个攻略对象时，桌角处又冒出来几颗脑袋。
放大了的几张脸五官各异，差点给宋理枝吓得一激灵。
——有一说一，牧廉这混蛋人不行，长得还是那么回事儿。
放大对比起来尤其赏心悦目。
“诶，这逗猫棒真有用么？怎么感觉小枝越缩越进去了？”其中一颗脑袋挥着手里的五彩棒，表示怀疑。
“——喵！！”
下一秒，他就得到了“小枝”的发狠怒吼。
“我去！”室友被突然抬头怒目圆睁的小猫吓到了，手上动作打断，上半身直往后仰。
“别他妈叫小枝！”
宋理枝骤然凶起来，落在外界耳朵里就是声声猫叫。
养个猫取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谁给牧廉这么大的脸？？
宋理枝瞪着猫猫大眼抬头，脑袋转动间颈部浅金色的绒毛层层叠叠。
矮窄的视线里，牧廉区别开一众室友，率先起身了。
他本来就比宋理枝还高上个额头，现在站起来，垂着的眸子落在猫身上，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看得宋理枝十分来气。
他当即撤开埋在毛绒绒下的爪子，竖起身来，用俩小短腿倔强撑起整个猫身，势要用人的姿态和牧廉对线：
“喵喵喵、喵喵喵！”
一番颇有尊严骂骂咧咧后发现——
牧廉修长的手臂环在胸前，云淡风轻的，倒是围着他的几颗直男脑袋更特么兴奋了，眼里直冒“麻麻心都要化了”的绿光。
“握草……它还会站起来！”
“日好可爱，我录个像！！”
宋理枝：……
傻逼。
抱着不与傻逼论长短的人生准则，宋理枝刚要放下高贵的前肢，就听见一阵跳跃的“叮铃铃”响声。
逗猫棒被转移到了牧廉手上，他现在快节奏地挥舞，上头的银色铃铛掠出短暂残影。
饶有兴趣的眼神顺着淡漠的眼尾落下，修长结实的手指捏着根棍，难得透出散漫来。
……宋理枝觉得，这人怕不是当bking当久了吧？
跟只猫在这儿耍帅呢？？
但恶狠狠的嘲弄只会让面前这些男妈妈们更加兴奋，宋理枝猫眼一瞪，决定冷处理。
下一秒，就听见牧廉说：“不喜欢么？”
冷调音质染了点迟疑，似乎在真心疑惑猫猫和逗猫棒之间的奇妙关系。
宋理枝：……
这逗猫棒给你你特么喜欢么？
可他心里无比嫌弃，却意外发现随着那阵“叮铃铃”的脆响频率升高，直击心灵。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猫身已经冲出去了，正用又圆又短的山竹爪子拼命去够逗猫棒上的五彩条条。
整个身躯毛绒绒，圆滚滚，跳起来也没有牧廉半个膝盖高，简直是个废物团子。
……这该死的奶猫本性！！
宋理枝咬牙切齿地喵喵叫，室友们只当是牧廉调动起了小猫的生气，都兴奋地围过来。
“握草男神，这小枝好漂亮啊！”
或许是被整个奶球球的猫身萌到了，一室友大声惊呼。
牧廉挥舞着棒子的手有极其细微的一顿，宋理枝跳跃上扑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不到一秒，原先还在半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的小奶猫漠然转头——
带着类似于丛林间野兽般的凶恶猛地一扑。
皮肉绽开，血珠往外渗，那人被挠出了三道长长血痕。
“嘶——我去！！”
蹲着的室友立刻捂着手弹跳开，嘴里嘶嘶抽气。
变故来得十分突然，男生的脾气上来了，没多想又回身抬手——
“干嘛？”
手掌没落得下去，被牧廉利落地扣住了。
而宋理枝，他抓了人也不跑，毛绒绒的屁股贴上瓷砖，适应性极强地舔了舔爪子。
那双竖瞳张扬凶狠，视线从室友震惊的表情移到某个护着他的人后脑勺上。
自变猫以来操蛋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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