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捅破【修】
据张枫舟详细介绍,此次的规则其实就是个十分简易的食材版定向越野。
每个队伍分成人数相同的两小队,按照群里发的地图达到指定地点拿取食材,最后一起在山顶汇合。
最终,宋理枝还是和牧廉还有陈佳丽三人组了个小队。
这安排十分诡异,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美女加情敌”的经典狗血组合。
他们仨拿着手机上的地图一起走的时候,宋理枝甚至感觉到有同学往这儿瞟了。
即使碍于牧廉那张冷脸不敢明目张胆,宋理枝也有预感,估计今晚他俩的名字又得在校内论坛首页喜相逢。
宋理枝心死闭眼,并且觉得……很别扭。
毕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牧廉为了什么又重新绑定在一起了。
山间翠叶弥漫,浓荫遮阳,他们沿着长长的台阶一路而上。
如果回过头望,能发现走过的石板蜿蜒向下,断在转弯的尽头,又在海拔低一点的山间重新蹿进视野,盘旋往复,没入山林。
可宋理枝完全没心思欣赏,他只觉得左边某人的存在感好强。
某个高个帅哥一手半弯着拿手机,一手自然地垂在裤腿边,离宋理枝只有一步之遥。
牧廉背挺得很直,即使是爬这样坡状的山路,也透着在平地的从容。爬好一会儿了,额角有薄汗,偶尔几缕发尾凝结了水珠,顺着脖颈线条滑下。
和以前他刚洗完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有点像……
“学长……学长?”
“嗯?”宋理枝思绪还飘着,有点疑惑地应了声,视线才慢慢转到陈佳丽那边。
“你痛不痛啊?”陈佳丽面色不忍,指着他的脚说。
痛什么?
宋理枝顺着她的手往下看,然后就看见了……他脚后跟被鞋子磨得破了一大片,血液渗出来,洇湿了袜子。
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地迅速蔓延。
宋理枝愣了下,彻底回神。
他刚刚居然因为看牧廉那狗比,一点没感觉到??
这特么……
宋理枝脑内抓狂,当即停了脚步。
牧廉在此刻回头,视线扫下去,看见某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脚上的帆布鞋,蹙起眉。
爬山,穿帆布鞋?
逗谁玩呢。
之前没感觉到还好,现在这痛感一涌上来吧,脚跟那块儿就不能碰了。
宋理枝把脚跟抽出来,抬高了点避开伤口,脚身还虚虚地搭在鞋子里。
也不知道磨了多久,反正血迹漫了整个脚跟,陈佳丽有点急地说了几句。
牧廉突然开口:“我带了药。”
他朝宋理枝偏头,示意人跟着去不远处的男更衣室内。
宋理枝这次好歹没犟,趿拉着跟上,路面和鞋底发出“嚓嚓”的摩擦声。
走了两步,牧廉突然停了。
“干嘛?”宋理枝差点撞上他的背,一惊。
“把鞋脱了,你这么走不痛?”
痛是痛,但是:“不脱,单脚跳丑。”
牧廉:“……”
“你现在像个瘸子,也丑。”某个冰块吐出的字都十分没有温度。
“放屁……”话没说完,宋理枝就感觉到有只手扶起了他手臂内侧。
手的主人上一秒还嘲讽了人,下一秒,就说:“我带你过去。”
终于不是只有偷瞟的侧脸,这下牧廉整张脸进入宋理枝的视野,包括他身后墨绿一片的山林。
宋理枝忽然意识到,谁说没来得及爬第二次山的?这不就是他和牧廉的第二次?
他没说“好”也没推开人,就是有点僵。
陈佳丽见状,立刻上前说:“牧廉学长,要不我来吧?”
“不用。”
这下也不等宋理枝反应了,牧廉冷声拒绝,然后扶着人的手,抬腿就走。
“哎哎……你慢点!”宋理枝被迫往前带,当即嚷嚷起来。
两个少年都很帅,背影看上去十分和谐,其中穿卫衣的那个跳了几步,有跌倒的风险,穿运动外套的那个就不得不上手揽了下他的肩。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宋理枝耳根红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陈佳丽:“??”
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是两座独立的厂棚建筑,离得挺近,但对比起女更衣室,另一个明显破旧很多,好像已经很久没人用了。
三人进去就发现,里头是两排长长的板凳,贴着墙有连排的柜子。
“嘶……你是想痛死谁?”宋理枝炸着毛终于坐下。
牧廉:“你不乱动也不会痛。”
“我那叫乱动么?你特么手都快放在我腰上——”
说话声戛然而止。
宋理枝后知后觉地别扭起来,不出声了。
牧廉站着,垂眸扫了一眼宋理枝红透的耳根,心说他又不是没碰过。
他从背包里拿出消毒水和纱布之类的,蹲下,抬眸看了眼慢吞吞把鞋袜脱了的宋理枝,轻飘开口:“你慌什么?”
谁慌了?!
宋理枝心头猛地一跳,反驳:“你瞎啊?”
牧廉没理他,取出棉签,放进消毒水里蘸了两下,示意宋理枝把脚跟转过来,“我看看。”
“……”宋理枝默然片刻后,说:“我自己来。”
他伸手去拿棉签,被牧廉让开了,“现在又不嫌姿势丑了?”
自己扭到背后去看脚跟,艰难擦药什么的,是不太好看……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旁边的陈佳丽代劳,或者干脆耍着性子来一句“要你管?”
但宋理枝嚅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消毒水很凉,冷不丁碰到脚跟,宋理枝瞬间紧绷。他一下想到了变成猫猫的时候,宋理枝帮他剪指甲,或者帮他做驱虫。
驱虫水洒在脑门上,也这么凉。剪指甲的时候,他心脏也怦怦地跳得这么快。
脚跟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又被牧廉按住。接着宋理枝就感觉,蹲在地上的某人手法更轻了。
看着出了很多血,全都擦干净才发现,其实磨破的伤口不大,两个创可贴就能盖住。
牧廉撕开创可贴替人盖上去的时候,宋理枝已经低着头有几分钟了,一直没做声。
可能是气氛安静了点,陈佳丽找到机会,提议道:“要不你俩就在这儿等吧?我看食材就在女更衣室后边,你们去反正也不方便,我去就行。”
牧廉问:“你一个人可以么?”
“可以可以!都这么近了!”陈佳丽说完,立刻转身。跑了两步,又突然顿住。
但她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两人几秒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出去了。
房间立刻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牧廉忽然问:“冷不冷,去不去外面坐?”
这间屋子很久没人来过了,空气格外潮湿阴冷,牧廉看见宋理枝单薄卫衣上被汗打湿的印记,皱了皱眉。
宋理枝没有立刻回答,从牧廉俯视的角度,能看见他睫毛眨了两下,然后说:“不去。”
行吧。
牧廉当他是懒得挪地儿,看了人两秒后,抬腿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
老旧的窗户是插销式的,短短一根铁棍从窗户下往里撑,挂住石质窗台的小勾子。
屋外的风很快吹进来,勾子有些松动,不牢固的玻璃发出“咯铛”轻响。
外头的风很柔,比屋内温度高点,阴冷的潮湿终于被中和。
宋理枝抬头看,发现牧廉开完窗户之后又走了回来。
窗面的光从他背后跳入,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其中,和记忆中某个瞬间重合在一起。
宋理枝突然想起,从前自己有一次故意把空调开到很晚,牧廉在隔壁房间听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半夜爬起来敲他门的样子。
某个冰块少有的衣衫不整,顶着个鸡窝头,困得不行。偏偏动作敏捷,二话不说直奔遥控器。
笑得诡计得逞的宋理枝边摄像边在床上打滚。
连空气中渐渐回升的温度都和那天如此相似。
宋理枝看着牧廉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就觉得胸口隐隐发涨。从最开始只有一点点,然后迅速扩张,直到敲击得心脏酸涨不已。
从变猫以来,他每天都能看见牧廉,由此频繁想起旧事。特别是这几天,桩桩件件的回忆疯了一样地涌进脑海。
他现在看见一座山、一扇窗、一颗糖,都能想起牧廉陪他过的夏天,或者陪他过的夜晚。
有些情绪被极强的巨浪一次次翻涌、冲击,终于溃不成军,决堤而下。
宋理枝在此驱使下张口,他问:
“上次在球馆,你为什么让我?”
像平静的湖面被哪个顽皮的小孩扔了颗石子,静谧的空气泛起涟漪。
话题来得毫无预兆,牧廉搭在裤缝边的手指猛地蜷了下,脚步顿住,站定了。
他低头。
宋理枝仰头。
视线又纠缠在一起,这次宋理枝没躲。他忽然深呼吸两口,像是被什么堵着,说话很艰难。
锁骨收缩两下,宋理枝:“你又不回答了是么。”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掰着指头说:“我知道了。又跟那会儿一样是吧?突然不和我一块儿放学了,突然不回我微信了,突然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但是,牧廉……”
他声音有点哑了,还是重重咬了下嘴唇,沉着调子继续:“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给我送药?为什么又要故意输给我?为什么还给我发微信?”
“别说什么普通同学互帮互助的鬼话!”他眼眶发热,盯着牧廉一字一字地说:“你知道我们当不了普通朋友。”
憋了好久的话,怨了一年的旧事,终于在一个无人的、破败的小屋里,倾泻而出。
牧廉以为自己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练就刀枪不入了,但此刻看着宋理枝,忽然觉得喘气都难。
他顾不上宋理枝为什么突然情绪爆发,也没法探究他的话里有多少值得探究的细节。
“之前那些事让你记了这么久,我欠你句道歉。”
明明他也为了曾经的事翻来覆去地痛,但他敛起情绪,看着宋理枝:“是哥不好。”
宋理枝一瞬间眼眶红得彻彻底底。
他哽着脖子,扭开头。
直到此刻,宋理枝才后悔地意识到:
刚刚太过顺嘴,有句话,即使是在一年前都没有被捅破过。
他说,他和牧廉做不了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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