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绮梦
当晚,宋理枝做了一晚上的梦。
不管怎么变幻场景,总是在室内,总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或许也不是夜晚,但室内太暗了,没法判断是什么时候。
宋理枝对面站着一人,潜意识里,宋理枝觉得自己和他很亲近。
可每次那人朝他走近的时候,场景就戛然变换,直到最后一次,那人突然压上来。
从某个角度看,那姿势和他才看过的暧昧视频有一幕很像。
宋理枝迷迷糊糊地,好像闻到了一种熟悉而清爽的味道,像某个牌子的沐浴露,他瞬间就安心了。
下一秒,身上的人抬起身,牧廉那张帅脸就这样闯进视线。
才安下的心像被谁重重一拍,跳得不行。
宋理枝倏地被吓醒。
然后他睁眼就发现,牧廉正弯着腰,推着他的胳膊,站在床边跟他说什么。
梦里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宋理枝立刻惊得弹了一下缩到床里边,“你干嘛!”
动作很急,空气被他猛地带起阵风,梦里那种味道顺着气流钻进鼻腔,宋理枝小小地吸了吸。
对了,这是牧廉用的那个牌子的沐浴露。
“还不起床,是等着迟到么?”牧廉稍微愣了一下后,皱眉催促:“还没放寒假,今天要回学校对答案。”
被提醒宋理枝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当即要掀开被……
掀不下去了。
宋理枝明显感觉自己裤|裆那块,湿了一片。
被窝外的风一吹,凉得像要冻住了。
操。
一瞬间梦里的场景“砰”地炸开在脑海,宋理枝满脸通红。
几秒过去,某人还僵在床上。
牧廉居高临下地站着,觉得今天小少爷实在太过反常,他正准备伸手把人捞出来得了,就发现——这人从脖子到额头,瞬间红了个彻底。
“你……”
牧廉第一反应是宋理枝生病了,要捞人的手就改了方向,在人额头上探了下。
“干嘛!”这下宋理枝彻底炸了,极速把牧廉的手打开。
触到人微愕的眼神,宋理枝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反应有多大,张张口,又垂下眸子补了句:“我换衣服,你先出去。”
牧廉双手撑在床上,看了他两眼。
和梦里要压上来的那个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宋理枝实在受不了想把人踢开的时候,牧廉扔下句“快点”,出门下了楼。
脚步声沿着楼梯时轻时重地渐渐远去,宋理枝才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掀开了被子。
当天早上,某位小懒蛋首次动用自己金贵的手指,在寒冬腊月下拆了床单,洗了裤子。并且为了瞒住在楼下等他的人,全程没超过五分钟。
由于时间紧迫,宋理枝衣服鞋子哪个都没顾得上套,一边暗戳戳唾骂牧廉一边穿着单衣在房间小阳台上洗衣服的结果就是——
当天回来他就发起了烧。
其实白天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但阴冷连绵的雨下到今天也没停,宋理枝和牧廉一出门,天也还是黑的。
与梦里的背景十分相似,宋理枝眼前一阵冒星星,当即就开始头昏脑热。
那会儿他只当是天气太冷,早上又经历了件无比尴尬的事,加上相似的环境……
总之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多半都是自己心里别扭下的副产物。
为了摆脱这种状况,宋理枝一整天都和牧廉绕道走。这还不算,一到了课间休息就在走廊上吹风。
寒风突刺刺似的往裸露的皮肤刮,宋理枝第一次这么有骨气,刮得鼻尖通红也不肯走。
直到眼睛都睁不开,脸上的感觉从最开始的刺痛变为麻木,某位纠结一天的小少爷当即表示:
什么春梦,什么春梦对象,都不算个事!
一吸鼻子,戳着俩快被作冻的金贵手掌,溜进了教室。
然后,就遭到了语文数学英语等等卷子讲解的连番轰炸。
他一天没来得及想些歪的,直到放学铃声打响的那刻起,才终于后知后觉,他是真不舒服了。
脑袋很昏,鼻子堵得跟塞了铁一样,眼睛一阵阵地朝脑门上冲热潮。
牧廉从位子上一过去,看见宋理枝慢吞吞地收拾卷子,视线再从他的手指往上,就看见了这人异常红润的嘴唇。
“……”
他太了解宋理枝了,当即皱了眉。
真行,就一天没看住,都能给自己作发烧。
牧廉脸色不太好,直接从宋理枝背后拿了包,动作快速地替他收拾。
宋理枝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周身的低气压,顿时就知道他生病这事儿瞒不住了,莫名生出心虚。
等他把手上最后一份卷子塞进包里,牧廉立刻就把拉链拉上了。
“去医院还是回家?”牧廉直接问,眉头拧着。
“回家呗。”
牧廉看了他一秒,伸手拉过他手腕,把某个还靠在座位上的人捞了起来。
“哎慢点!我头晕。”
牧廉并没什么好气地轻哼了声。
“你什么态度啊!我一个病号还得……”
宋理枝话没说完,牧廉薄薄的眼皮朝后一扫,“走廊的风很凉快?要是热就再去吹会儿。”
“……”
真会聊天。
宋理枝被呛得闭了嘴,心说我去吹风还不是为了躲你!这么说来你也有责任!
但他被牧廉拉着走,眼皮底下就是两人相握的手。
他又很清楚的知道,牧廉本人是没有半点责任的,要负责任的是自己心里那个牧廉的影子。
是那个本来以为压下去了,但现在不过和牧廉讲了几句话,就马上重新席卷而来,怎么都甩不掉了的那个影子。
宋理枝立刻把手抽了出来。
牧廉面带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一抹身影快速闪到前面,扔回来句僵硬的“我自己走。”
-
等他们终于回到了家,宋理枝就撑不住了,蒙头往床上躺。
躺到一半又被牧廉薅起来塞了个温度计,然后递过来副冲剂,让他喝了。
宋理枝身上裹着被子,还是冷得牙颤,他一手臂夹着温度计,一手接过药老老实实咽下去。
牧廉伸手往他额头上探,手背被某个病号呼出的热气一打,温度反馈得就没那么准确了。
他没怎么犹豫,反手替宋理枝掖了下被子,蹲身下去,改用额头相抵的姿势,探了两秒。
宋理枝立刻就僵了。
不知道是实在难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僵了之后也是裹在被子里,很乖。
牧廉顺利摸清了温度,退开来抬眸,“你要是晚上还烧,直接去医院。”
说这话的如果是陈阿姨,大概只能得到一个敷衍的耍赖。但今天陈阿姨不在,只有牧廉,牧廉说话永远都比其他人要好使。
“哦。”宋理枝低着头,应了一声。
吃完退烧药终于如愿躺下,宋理枝把自己扔进床里,嘴巴很干,呼吸又很热,异常难受。
牧廉帮他把被子掖严实,也不走了,就在房间里看着他。
房间没开灯,只有走廊上的光顺着敞开的门照进来。牧廉就坐在书桌上,看床上呼着热气,垫着枕头,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某个病号。
病号发烧了也不老实,大概是闷了会儿觉得太热,脚上一蹬就把被子踢开了。但眉头皱得死紧,冷气还是往骨头里钻,又本能地去拱才被自己蹬走的被子角。
牧廉就上前去帮他把被子盖好,伸手摸摸他的脸,探探他的额头。
牧廉的手冰冰凉凉的,宋理枝脸上烫得难受,就拿脸去蹭。
牧廉由着他蹭,问他:“很难受?”
或许是生病了有什么滤镜使然,宋理枝迷迷糊糊地听着这声儿,越听越温柔,他一张脸上全是潮红,埋在被子和牧廉的手间,点了点。
牧廉:“那我们去医院。”
宋理枝:“……”
他一翻身,果断背过去。
牧廉就弯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跟他说他就在这儿,不舒服了就说。
宋理枝这次没来得及回应,意识又沉入昏暗里。
生病的人都是睡不好的,宋理枝又反反复复地折腾。在热潮中迷茫地睁过几次眼,每次都觉得头昏脑涨,特别是嗓子,又干又涩。
他翻身嘟囔几句,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但牧廉每次很快就会过来,耳朵凑近了,低头循着他的胡言乱语回应。
然后有一次,他就听见牧廉哄他:“小枝”。
这称呼只有家里的长辈会叫,宋理枝从来没有听过牧廉这么喊他,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刻就清醒了。
醒了才知道,退烧药好像起了作用,他总算舒服点,除了嘴唇发干,其他症状都消减不少。
“醒了?饿不饿?”牧廉又拿额头跟他抵了下,问。
“有点。”宋理枝慢慢地点头。
“等着。”
牧廉帮他开了床头灯,转身出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外和房间交界处。
宋理枝盯着那块儿发呆,不确定那声“小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粥应该是早就熬着的,牧廉端着上来的时候,已经很稠了,阵阵冒着米香。
可惜病号的味觉还没恢复,吃了几口也尝不出味,但他还是把一碗都挖完了,并且最后给牧廉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还怕我担心?
牧廉心说,抬手又摸摸宋理枝的头发,“还吃不吃?”
宋理枝摇摇头,趁着牧廉收拾碗筷下楼的功夫洗漱了一下,等人再上楼回来,他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了。
某些方面来说,宋理枝还跟个孩子一样。比如生病的时候,明明中途已经退了烧,安安分分睡到半夜,又开始哼唧地翻。
牧廉一直没走,一看就知道,这是又烧上来了。
他伸手探了下宋理枝的脸颊和脖子,意料之中的烫。立刻就拿了水和药要喂给人吃。
但宋理枝没醒过来,皱着眉头呼气,手指搭在被沿上,指尖发红,又可怜又乖。
牧廉一辈子的心软都被搅出来了,他把药放下,拍了拍人没醒,又伸手轻轻把宋理枝带起来,圈进自己怀里。
哄他:“醒醒,小枝。”
但发了烧的宋理枝像没骨头一样,坐起来之后眼睛也没睁,软乎乎地朝牧廉身上倒,脸颊贴上牧廉露在外头的锁骨,嚅嗫着蹭。
牧廉轻轻拍着宋理枝的背,一手去捏宋理枝的下巴,想把人扶正。但他手伸过去,却碰到了宋理枝的眼尾。
那里湿湿的,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流出的眼泪。
牧廉一愣,下意识低头。
他下巴能挨着宋理枝毛茸茸的头发,以为低头会刚好抵着人的额头。但不凑巧,宋理枝正好坐直了点,一抬头——
牧廉的嘴唇就落在了宋理枝嘴角。
挨得很轻,本来牧廉是没发觉到自己碰了哪儿的。
但宋理枝嘴唇太干了,又热,捕捉到个凉凉的像果冻一样的东西,就本能地寻过去。
他又轻又哑地喃着“牧廉”,顺着本能仰头,一下一下地亲牧廉的嘴唇。
牧廉抱着他,看见怀里的人闭着眼一下一下地贴上来,眼睫偶尔无意识地翕张,漫着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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