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山脚下

第二日，已是日上三竿，苏子墨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恍如隔世。

        “苏六公子，你醒了。”一旁的下人看着苏子墨缓缓起身。

        “这里是？”

        “这里，是我家郡主在前两年买的院子，郡主一直对江南情有独钟，所以苏公子今日才有机会看到这江南的庭院。”采薇回答道。“若是公子想要寻郡主，只怕要等一等了。郡主昨天去了青山，如今还未回来。”

        “你说，青山。”

        “是。”

        为何当青山这两个字眼出现的时候，我的内心有一瞬的波动。它带给我的是一种熟悉，更是一种难言的酸涩。苏子墨虽然不像昭华般拥有前世的记忆，亦不像他母亲那样窥测到天机。但近些时日以来发生的种种，再加上梦境的困扰，如今的苏子墨，苏六公子，亦能坦然面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意外。大千世界，光怪陆离，世界与事物之间或许真的会有一种微妙的联系。

        苏子墨的感知并没有错。

        古语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前世

        青山，江南小院，两人，相伴。

        那一日，正是中秋佳节。前世的苏子墨厌倦了江湖诸事，却不知何处是归途。依稀记起昔日离京之际，昭华郡主所言。掏出身上那块容王府的那块令牌，突然间想去见见自己的母亲。便马不停蹄地去往江南。却是没有想到，昭华郡主竟是也在此地。

        母亲的墓前并不荒芜，知晓定是有人时常细心打理。看到昭华郡主的身影出现，苏子墨立马往边上的树丛躲，或许是苏六自己也没有想好要和郡主说些什么？感谢，还是感激？

        “苏夫人，昭华来看你了。昭华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把这选为你的埋骨之处，如今的我会是这的常客。或许是昭华真的想要找一个可以诉说的地方，一个可以没人打扰的地方。”昭华郡主望着苏夫人的墓，想到了当初那个肆意的少年，不知身在何处。

        这一年，是嘉禾二十八年。

        嘉禾王朝虽在，可各地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的气氛，显得并不平静。似乎有人在搅动这片土地上的风云。

        容王府的势力还在，容家军在北地却隐隐有解散之势，如今已是多事之秋。而嘉禾帝一直想着收拢手中的兵权。

        女儿现在举棋不定，又不想在屋中坐着，便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此地。

        “昭华啊，昭华，如今的你该怎么选？”口中暗自念叨。守护大齐王朝，是我容家军义不容辞的职责。父王，你若是还在世，你会选择解散容家军吗？还是让他们归于皇家，有个善终。昭华无能，没有办法执掌容家军。

        昭华郡主虽是王府之女，却从未将心思放在战场之上。固然有些天资，却没有办法短时间成为将才。昭华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然迟了。

        而如今，山雨欲来，容王府只能退，希望太子殿下不会辜负昭华的信任。昭华心中默默思量。

        而此时的苏子墨看着昭华郡主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默契地没有打搅她。苏子墨都没有想到，一方的不打扰，他俩再次正式相见，却是迟了一年的时间。

        但苏子墨与昭华的缘分，在前世可以说是从今日开始的。他在容王府的江南别院旁买了一个小院子。而此后一年的日子里，苏子墨用自己的方式陪着昭华，亦守着昭华。

        一年后，明辰太子称帝，昭华郡主上交容家军的兵符。而此时外敌入侵，嘉禾王朝，收兵权，朝堂统一部署，出兵已是刻不容缓。

        昭华郡主虽是皇权逼迫，遭人算计，交出兵符，不得不以此保全容家军，但她的内心也是心甘情愿。因为，她知道此时嘉禾王朝的处境，懂得齐浩辰身为帝王的无奈，面对强敌，嘉禾子民自然一致对外。而军队的作用是什么，不就是此时此刻吗？

        “可我的内心却带着淡淡的不甘心。”昭华心想，自己的气量是否真的太小。

        还是青山这地。“郡主，何必不甘心。万事总是难以两全。容家军的职责从未变过，子墨认为这本就是一件幸事。”苏六公子就这样出现在了昭华郡主的世界之中。

        “苏子墨，你终于来见你母亲了。”昭华虽然有些惊讶苏子墨的出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的，我不逃避了，想见见我母亲，一年前便来了，多谢郡主多年让人打理，母亲她不是孤零零一人待在这片土地上。”苏子墨郑重地说道。

        我没有问他一年前便来了，为何今日才与我打招呼。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默契，无需多言，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更何况，我也不是真想知道。

        相遇之后，我昭华郡主与苏子墨便开始有了交集，自此开始我们十年之交。

        这十年，嘉禾王朝动荡不安，外敌入侵，边关将领誓死守护。大齐虽乱，明辰帝民心所向，百姓相信自己的帝王能够护住王朝的国土，力挽狂澜。

        而我昭华身在这江南水乡，离战场似乎很远，金陵城繁华依旧，只是在市井之中听到百姓议论纷纷。

        江南小院

        “郡主在担心什么？”苏子墨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刻，我似有前言万语，万语千言想说，可到最后，看着眼前的苏六公子，所有的话语尽数转为无声，“没什么。”纵然我有诸多想法，但有些事不可为，有些话不能说，覆水难收四字，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懂了。更何况，苏六公子的内心并不比我平静。我又何苦去激起他人心中的不甘。

        昔日，昭华因种种原因，远离京都，到现在这个局面，更不该任意妄为，凡做事当三思而后行。

        “苏子墨，谢谢你能陪在昭华的身边。”我很高兴，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苏子墨听了这话，淡淡一笑。

        前世的苏子墨已经知道昭华本有机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妻，但因昭华对沈明熙有情，苏母便没说过与容王在婚约上的商议。而且，苏子墨前世也爱上了别人。所以，他俩之间其实谁也不欠谁的。

        今时今日，没想到昭华与苏子墨之间还有一起品茗的缘分。

        今世

        “昭华，如今的你在青山，又在想什么？”有人曾说，年轻人的好处，就是每个年轻人都相信自己能飞。而中年人在而中年人在煽动翅膀时，两边羽翼上还挂着甩不掉的重重的秤砣。

        苏子墨在这一刻突然想去见昭华，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昭华做事时的种种束缚。“为什么？昭华，你明明比我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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