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郑氏遭难
襄阳城，王府别院
“郡主，如今的襄阳城人心惶惶。”毕竟是襄阳郑氏出了事情。这样一个世家大族，百年积累，风光了多久，一朝倒下，竟是连预兆都不曾有过。周边的百姓怎会不怕。这君君臣臣，外人哪里看得这般清醒。
“郑氏一族现今如何？”昭华问。
“前两日，圣旨到时，都束手就擒，无人逃脱。”在襄阳城潜伏了许久的容王府暗探道。“现今这些人，都被看守在郑氏府邸。毕竟府衙不大，关了一家族人也有些难度，当地长官便下令就关在原府邸。”
“许是郑氏族长有过交代吧。”又有一暗卫答，“郑丞随锦衣卫上京一事，朝中或许被人瞒了。但郑氏族长久久不出现，襄阳郑氏族人自是知晓的。”
“这倒也省事。”昭华暗道。这长官也是见机行事。“好歹一族是留下性命。流放北疆，终会有回来之日。”
只是从襄阳到北疆这一路难行，世家子弟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可有说何时流放？”昭华再次出声。
“郡主，就在这几日了。”王府暗卫道。
众人皆知，以下犯上之罪只是明面上的，若要知道真相，必要亲眼见见郑氏族人。而府中下人也该问问。听说这郑氏府邸的大管家跟着家主有些时日，据王府暗探所说，似乎这人是郑丞当上家主没几日就在府中做事了。他知道指不定最多。
“可知这郑氏府邸中的管家现今在何处？”暗卫回道，“这管家，属下重点关注过。只是，郡主，这个人怕是撑不到流放之地。”
“此话何解？”昭华郡主疑道。
“这位管家身子骨近些年似是不大好……”此话一出，昭华便立刻明白了。
很多事宜早不宜迟，明日我找机会去见上一面。
打定主意后，昭华郡主便遣下人休息去了。毕竟大家马不停蹄，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很多事是定数，如今是要寻个究竟罢了。也无法正面和皇帝作对，毕竟师出无名。
夜深了。风却不止。
郑氏府邸
光明正大从正门口走进去，指定不行。幸好重生这两年没少练轻功，翻墙而已，对我昭华却也不难。在王府暗卫弄出些动静之后，昭华就偷偷摸摸地溜进去找人。这事很多年没做了，刚开始竟还有紧张。
好在郑氏府邸并不复杂，找人也不难。
脑海中又有零星片段闪现。“从龙之功哪是那么好拿的？”摇了摇头，脑中归于平静。
昭华啊，昭华，你可要争点气，这关键时候，可不能晕了。心中不停地念叨。
“何人？”这位大管家的警惕性还挺高。
昭华郡主刚一现身就被发现了，所说昭华一早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容王府昭华。”毕竟这也是襄阳郑氏的大管家了，见过人不知多少。如今我这突兀现身，自也不会一惊一乍的。
“所谓何事？”没有多余的废话，大管家直接问道。
“大管家如此爽快，昭华也不绕弯子了。我就直问了你们家主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还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昭华直言道，“还是被人抓了什么把柄，或是树敌太多？”
“昭华郡主何必这般刺探？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大管家道，“之前府中出现了不该出现之物，家主便已经预料到不好。”襄阳郑氏一直是亲皇家的，遭人陷害，想要调查，也是毫无头绪。锦衣卫出现在府中之际，便知此事瞒不住了。
“那事，小人不敢说。”大管家又言，“如今光景，已是很好。只盼来日郑氏后人能寻出真相，足矣。”
这位管家也认命，这些话语是倾诉，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府中之人皆已接受，外人又能多做些什么？
昭华懂了大管家未尽之言，道，“既如此，昭华不多问。”
“郡主，还有一事，今科探花郎出自襄阳郑氏，那孩子是族长看着长大的，自小聪慧，遇事自有一套行事准则，若郑氏能有转机，还请郡主帮他一把。”大管家出言，好歹是将族长托给自己的话，转达给了容王府的昭华郡主。
“昭华，记住了。”答应后，便伺机离开。
那位探花郎，在郑氏一族出事后，就被关押了。嘉禾帝似是没下什么额外的旨意。我这一趟，匆忙而行，京中消息，看来得询问一番。或许连襄阳郑氏的族长也没有料到，长安公主会出手相助这位郑氏族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在昭华郡主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再做多余之事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时候离开襄阳城了。
嘉禾帝想要动襄阳，不需要太多理由。
明显的把柄已经送到眼前，若是还不能顺水推舟，这帝王心术岂非半点没掌握。
抓住时机，一击即中，如今的结局，怕很多人也是没有想到。
襄阳城外
在襄阳郑氏一族踏上流放之路后，苏六公子总算是赶到了襄阳。来得虽是不快，但总归，不算迟。
苏母不放心，襄阳这一遭到底是要来的。
流放途中，其实并不太平。一路磕磕绊绊，心里的落差感，路途的艰难，若是运气不好，再碰上些土匪，命能不能保住还难说。大齐王朝建朝以来，流放的官吏和家属其实并不少，可能平安到达流放之地的，还有几人？
多数人都是亡于流放途中的。
苏母的担忧也是因此而来。
苏子墨没有现身，这些襄阳郑氏族人，苏六公子看着都是熟悉的。幼时，随母亲来过，父亲出事后不久，苏子墨与苏母受襄阳郑氏庇护，在襄阳也是生活了不少时日。而如今光景，自己的出现只会令人感叹世事无常，徒添伤感。
于是，苏子墨便一路尾随而去。
这一路走走停停，前往北疆的路并不好走。苏子墨又不能真得就这样一路护送过去。进退两难之际，刺客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
而容王府的昭华郡主，本是动身回京途中。有消息传来，苏子墨也去了襄阳城。暗道，“糟糕。”
昭华之出行乃是皇帝默许，苏子墨身为京官，这般出京的行为，是要惹怒帝王的。
正因为心存不详之感，昭华便不急着回京了。而是找机会，去追那流放队伍。必要时与苏子墨见上一面。
“早知如此，当日出京，就该告知一声这位苏六公子。”昭华暗道。
却是没有想到，当昭华郡主带着王府暗卫赶到的时候，襄阳郑氏族人已是死伤过半。
那一瞬间，各种阴谋论，涌入脑海。
立刻命令王府暗卫上前抵抗，而此时的苏子墨早已没有隐在暗处，与那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身上亦挂了彩。
这夜，本都要绝望了。
昭华郡主的出现，带来那一丝生机，从绝望中看到一丝曙光。
“是我轻敌了。”昭华所虑，终归太少。襄阳郑氏之事已是定局，本是落定之事，可危局竟还未解。
这次打斗，持续了好久，黑衣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看到还活着的几位襄阳郑氏之人，也知没办法再伤到他们。
容王府的手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双方再僵持也没有意义。
“撤。”黑衣人的首领发出这个命令后，剩余人手立刻消失，隐于黑暗之中。
此时，苏六受伤倒地，这般场景落入眼中，内心无限悲凉，这些人是子墨的亲人啊。
生命的逝去竟是如此简单。
眼中的泪这一刻终归落下，无能为力，没有护好你们。
“这群黑衣人到底是谁？襄阳郑氏就这般遭人眼红吗？非要斩草除根不可？”一时间，激愤的心绪涌上心头，吐出胸中瘀血后，昏了过去。
苏子墨昏过去的时候，恍惚中看见昭华跌跌撞撞向自己跑来。
“苏六，苏六，你还好吗？”耳边嗡嗡作响，苏子墨却说不出话来了。
昭华郡主在黑衣人撤退之后，便接手这个烂摊子。安置还活下来的人，掩埋了已死去之人。看到还剩着最后一口气的郑氏管家，昭华眼睁睁看着他逝去，无力挽留。亲眼看到与听到的，终归不同。内心的感悟也不一样。
黑衣人虽是掩了身形，但去年岘山经历，终不敢忘，有幸捡回一条命，但那双眼睛，昭华犹记得。
你们瞒不住我，苏子墨虽不知，昭华却困惑，这帮敌国刺客，到底听谁之令？
如今这个命令，又是谁下的？
桩桩件件，襄阳郑氏，早已被盯上了。
剩下这几人，该如何护？
将这些人都带到就近的村落里，昭华郡主以容王府名义上书陈情。路遇敌寇，伤亡惨重，襄阳郑氏，所剩无几。望陛下怜郑氏一族有功社稷，祖上救驾之恩，开国之臣，允容家军将其押往流放之地。
“准。”嘉禾帝御笔亲批。
这般，既是郡主所求，也是帝王所允。
上书之时，昭华并无把握，如此，也算是解了如今危局。
小院
几日后，苏子墨从昏睡中醒来，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处理好了。
昭华将后续之事，一并告知。
苏子墨心中之苦，内心的悔恨，又有谁知？前世是无力相救，而今世是本可以挽回的。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这一刻，昭华郡主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陪着。无声亦胜于有声。
苏子墨一向知晓，心中有苦，没必要逢人就诉，若不身在其中，何来感同身受？
昭华郡主的行事，还有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本事，强大的容王府势力，终是让苏子墨见识到了。何况，昭华从未想瞒过。
若是当初，自己不是一人行事，终是将自己想得太过厉害。可是没有当初。
郑氏已经灭了。
那一天是那么普通的一日，对于世间之人，而对于仅存的郑氏族人而言，那一日是一生难以忘怀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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