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二章：第十二日

今天又是周日，大家都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地“生存”着，上午九点多，突然监舍大门开了，一位辅警喊道：“老刘，走。”刘哥见状出去和该辅警耳语了几句，然后回到房间赶紧把马甲脱了，穿好衣服，走到大门口待辅警给其戴上手铐后走了，说实话，这是王城第一次见刘哥正经穿衣服，着实有点不习惯，平日里大家为了凉快，都是下半身穿一条内裤，上半身套一件看守所的蓝色小马夹，晚上洗完澡后，都直接穿个裤衩子活动。

        刘哥出去后，监舍里炸开了锅，因为刘哥是监舍里唯一一个已经被判完了的在押人员，只是由于疫情以及看守所想留他下来带号子的原因一直没有下监狱去，但按法律规定在押人员判决完毕后，剩余刑期超过三个月的，要送往监狱服完剩下的刑期；这段时间疫情情况转好了之后，看守所也陆陆续续送了一些人下监狱去服刑，所以也有说法讲刘哥即将下放到监狱去，当然这些消息是通过每天打饭的外劳传进来的，毕竟他们每天都和看守所民警、领导接触，知道的“内幕”自然也多。前几天刘哥和王城聊天时也提起“如果不下监狱，就申请去做外劳，带号子太累了”。监舍内的人都在猜测刘哥这次去是干啥？绝大部分都认为“刘哥要下监狱去了”。王城听到了内心里很难受，在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他内心早已将刘哥当作自己的哥哥了。

        在看守所，有些人按天过，有些人按月过，像一些多次“进宫”的“号友”，他们自己在内心里将时间是按月来算；像第一次“进宫”的生瓜蛋子，他们的时间则是按天甚至按小时来算的，所以新人会很难受，而“老同志”们则比较随遇而安。

        刘哥走后，王城心里一直很难受，甚至鼻子都开始酸了，他有点惶恐！

        十点多钟，刘哥回来了，回来后就一直苦着脸，看得出来，刘哥心情不佳，大家都不敢高声言语，谁都怕在这个关头惹毛刘哥。王城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就过去轻声问了下：“刘哥，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没事的，别担心。”刘哥淡淡地说，然后他招呼司马坐到过道上来，自己则坐到了司马地位置，闭着眼睛靠着墙，应该在思考着、或者烦恼着什么？

        上午打坐结束吃饭前，刘哥把王城叫了过去：“阿城，今天，在看守所分管我们的副所长的努力下，我家里人通过qq在视频提讯室和我进行了远程会见，我老婆，俩小孩，我老母亲都见到了，心里很不好受，小孩子问我干嘛去了，我都是说我打工去了，哎，你可千万要记住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今天小孩在，我不方便说，你一定要把话带到。”王城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心里却舒了口气。

        王城此刻很能理解刘哥的顾虑，在监舍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心中的牵挂，谁都有着自己这个或者那个的“家愁”和“软肋”。

        整个中午，刘哥都无语凝噎，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下午，又送冰块进来了，刘哥拿了一块冰块往眼睛上冷敷，这段时间，刘哥眼皮跳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手中时刻拿的那本书，书角都快被撕完了，刘哥一直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但在看守所，也只能干着急，但王城却觉得刘哥眼皮跳动如此频繁是因为最近休息不好导致的，毕竟司马和老郭的呼噜声实在太大了，大到经常把监舍的人从睡梦中吵醒。刘哥睡眠比较浅，是监舍最大的“受害者”。

        自从打架事件发生、威哥返回监舍后，监舍的气氛就一直不太对，一方面因为监舍刚发生“流血”事件；另一方面是因为威哥在，谁都不想放开了聊天玩耍，担心刺激到被孤立的威哥。

        下午，在刘哥的授意下，司马给威哥安排了晚上值岗任务，10：00-12：00，威哥爽快的答应了，实际上现在监舍只有刘哥、老三、王城三个人不需要值班了。但司马在排班时犯了一个很严重的路线错误，他竟然把胡哥和小胡安排值同一岗，要知道胡哥是由于精神病发作打死别人一头牛进去的；小胡也是个连看守所民警都交待注意的“精神不太正常患者”，俩神经不咋正常的人值同一岗，非但起不到防止在押人员自残自伤的结果，反而更容易出事。但刘哥也没说啥，因为实在没人可排了：阿峰连续值了好几天的两岗，加上中午那岗，阿峰身体肯定吃不消，况且阿峰已经被刘哥要求睡到他身边，和王城一起成为维护刘哥的左膀右臂之一了；李少侠任劳任怨，刘哥最近也有意“提拔”他；所以剩下来能排班的也就只有‘胡哥、小胡、老郭、老钟、老曹、威哥’加上一个负责人‘司马’了，晚上四个岗，每个岗两个人，就需要八个人；综上，只能让胡哥和小胡一个班了。

        正当王城睡得迷迷糊糊时，“哔哔”里突然传来声音：“九号监舍，怎么有人值班时睡觉？”刘哥一个箭步冲起来，看到威哥此刻正睡沉，王城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晚上十一点半，刘哥叫了一句威哥：“阿威，你他妈怎么值班的时候睡觉，你是老人了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威哥醒来了，神情很惊恐，我挺能理解他的，自从打架事件威哥回监室后，几乎都是一个人孤独得思考着问题，王城相信他这几天肯定没睡好，毕竟精神压力过大。

        几分钟后，监舍回归平静，王城知道，威哥这次恐怕又要挨整了。随后他昏昏沉沉睡过去了。直到两点多肚子疼醒了，才爬起来上厕所，现在得他已经可以在房间的蹲坑上大号了，回想起刚来那几天，每晚最怕的就是肚子疼，憋屎确实能把人折磨死。上完厕所，躺在床上，眼睛瞟了眼正在值班的大小胡，俩人懵逼地看着对面的墙壁，偶尔互相懵逼地对视一眼，随后又空洞地看着墙壁，王城可真怕他们脑子一抽，一个个来“拍”西瓜。

        转身看了看刘哥，发现刘哥此刻用衣服盖住了眼睛，不出意外的话，刘哥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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