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0 章 未见如何想得成
御书房的灯火一直亮到了三更以后。两位相爷年纪大了,索性便宿在了宫中。而潘鲁生和童杰则去了禁军的值房里打了个盹儿,第二天一早,直接上朝。
梨花殿里,沈沉的病渐渐好了起来,又有了精神,便缠着沈太后说要出宫去玩,却被沈太后点着鼻子告诉她:“你最近顶好低调一点。”
沈沉听得发怔,又新便低声告诉了她:“秦耳去了东宁关,竟然从荀阿监手里逃出来,自己回了宫。”
“北边有消息了?”沈沉一个激灵,忙问各地大军准备得如何了。
沈太后拧着眉摇头,把荀远飞鸽传回京的信交给了沈沉,让她自己去看。
“那几个人竟然献计要去刺杀北狄头领?”沈沉大吃一惊,“他们几个大多都是跟着韩震在西南打过仗而已,对北边草原上的气候环境几乎算得上一无所知。他们若是轻骑出关去做刺客,那可是九死无回啊!”
“可若是此事能成,那北狄这一回可就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要乖乖地求和了。”
沈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摇头喃喃,“这几个人果然一死,我大夏军中数得上的凶悍大将,几乎要折损一半啊……”
所以,其实自己和皇嫂母后轮番劝谏求情,竟还是没能从皇兄手里抢回这几个人的性命么?
沈沉怔怔地低头看着脚尖前面的地面,过了好久,才再度把目光移了回去,看向信纸,眉头随即狠狠一皱:
“荀阿监想杀了秦耳,竟然没杀成?宗悍替他求情?”
“这些年边关平静,宗家开枝散叶,宗悍儿孙众多,自然开始担心虑后,不敢真的跟皇帝对着干了。”沈太后平静地说着,垂下了眼帘,“宗悍老了。”
都不是傻子,都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永熹帝的意思,而非秦耳。
甚至荀远,只怕也是要杀秦耳给永熹帝看,想要好生敲打这个不靠谱的皇帝一番。
可惜,大敌当前,宗悍实在不敢照死里得罪皇帝,否则,任何一个军令上绕一绕字眼,宗家只怕就会被心机恶毒的永熹帝连根拔掉。
沈沉心中越发不安,再往下看时,却腾地站了起来,睁圆了眼睛:“镇北军扣下了余家的妇孺?”
“什么扣下?那叫保护!”沈太后瞪了她一眼,接着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而且,还保护不力!竟然能让栾氏和余家的六小郎君失踪!”
说着,实在是忍不住,又明明白白地狠狠剜了沈沉一眼。
椎奴忙上前去给她换热茶,挡住她看向沈沉的视线,口中还打着岔:“啊,这个红枣桂圆汤可凉不得,太后别光顾着说话,快把这汤喝了。”
沈沉早就被沈太后看得心里发毛,这时忙跳起来把信件塞给旁边站着的又新:“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都好了,我该去给皇嫂请个安!趁着皇兄还没散朝,我快去快回!”
一溜烟儿跑出了梨花殿。
微容不动声色地跟着她提着裙子便溜。
“这个死丫头!简直是白眼儿狼!”沈太后恨得指着她的背影骂。
椎奴笑着解劝:“不是您之前自己说的?郡主有情有义是好事。”
说着话,把信从尴尬微笑的又新手中接了过来,却从袖筒里又掏出了一张,都合在了一起,重新折好,放回信封,若无其事地收了起来。
又新惊讶地看着她,却被椎奴指着她的鼻子警告:“这个,还没最后查实,不许告诉郡主。”
清宁殿。
南猛看着仍有一丝憔悴的沈沉,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道:“姑姑多坐一会儿。小厨房里炖着燕窝,是给父皇的。我让他们先给姑姑盛一碗来。”
“哟,这话若是让你父皇听见了,你也不怕他吃醋?”潘皇后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竟当着沈沉的面调侃起南猛来。
南猛顿时红了脸,硬着脖颈道:“我父皇和皇祖母也一样很疼离珠姑姑的。母后自己刚才还让人给离珠姑姑做好吃的,怎么单单我就不行呢?”
沈沉呵呵地笑着,一把把个小人儿拉进自己的怀里,抱着脑袋就是一顿猛揉,直把南猛的头发都揉成了鸟窝,嘴里还在啊呀呀地感动:
“这辈子疼我的人不多,我们猛儿就是一个。这辈子我肯管的人不多,但我们猛儿必是其中一个。就冲着你这几句话,我也算是没看走眼了!”
羞得南猛抱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声大叫,脱身逃掉。
潘皇后笑弯了腰。
沈沉这才歪着头问她:“嫂子今天可是得了什么好消息,看着这般开心?”
“半刻之前,前线传来战报,镇北军打了个胜仗。”潘皇后笑得双眼都眯起来。
沈沉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笑道:“潘家三将军就留在镇北军听易大将军调遣了罢?这一战是他胜的?那可真称得上是旗开得胜了!”
“我们家这小弟生平最爱的便是打仗。偏又自家标榜最讨厌打打杀杀的无脑武夫。我们二哥常取笑他马不知脸长。”
潘皇后说着,和沈沉一起欢声笑了起来,接着叹了一声,笑道:“多少年家里都不太敢放他一个人出去独当一面。想着毕竟是家中幼子,怕在人情世故上不通,莫名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可现在看看我们家,脑子最好用的,除了二哥就是他。倒是我家大兄,这些年越发木讷耿直,全没半分顶门当户的长子模样。
“前天我大嫂还给我递信儿呢,说千万拦着陛下赐爵。说我大兄可担不起那种世袭罔替、须得周旋应酬的头衔儿。
“我听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仗还没打完,一府的中馈娘子,竟说出这种话来。这竟是给家里做祸呢!”
潘皇后絮絮地说笑着,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沉,轻声探问起来,“三郎必是路过魏县的。魏县的人也必定会跟妹妹说那里的情形。我想问问妹妹,是怎么想的?”
沈沉看着她的表情,怔住。
魏县的事情?魏县的什么事情?难道不就是永熹帝想杀人,却被自己的旧友和潘后的亲兄弟给联手搅黄了的事情么?
怎么这位皇后娘娘看起来,却只有一脸的八卦,却没有半分的紧张忧虑?
她到底是在关注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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