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树林里有秋千

一天放学后，寂以宁推着九兮让秋千摆动，小树林里不时传来女孩子玩闹的欢声笑语。这个小公园是她们在躲猫猫的时候逃窜的九兮发现的，后来就成了放学后她们逗留的宝藏地点。树影斑驳，阳光直射下来，显露形状不一材料缺相同的斑斑点点，她们笑着，闹着，成了一个久远的梦。

        刚开学。

        初三六班。寂以宁看着自己被老师拿去当范文展示的作文纸，默不作声地在座位上摊开了中考阅读理解题，她静不下心来。

        她的妈妈告诉她九兮玩一款全息游戏退出时出了故障，昏迷不醒，她的妈妈前几天出车祸去世了，给九兮留下了够她一辈子挥霍的财产，这个孤单的女人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人，她选择将自己努力的东西都给予养了几年的九兮。她和林易燃说：“我出生就被别人一直骂私生女，被强迫的母亲带我到美国生活，原以为领养了孩子她能开心一点，可是她没几天就离开我了。我这辈子活在谩骂中，没有什么关心的人，唯一的养女还没有自理能力……你替我照顾她……你要多少钱就从这张卡上拿。求……求你，救救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躺在病床上垂死挣扎，林易燃同意了。

        但她不要那张卡。她想去找到九兮，把她带回国，结果得知这个消息，她将九兮放在相熟的护理那里沉睡，回来告诉了寂以宁这个消息。

        她说：“她的法定监护人现在只有你了。”在她的带领下，寂以宁时隔多年看见了分隔太平洋两岸的好朋友。九兮奄奄一息，骨瘦如柴。

        医生说她吃不了东西也不能输营养液，再这样下去没有监护人签字她们也不敢私自治疗，寂以宁在病危通知书上颤抖着签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字像死神环绕少女，少女看着连心脏都要连上复杂的管子才能维持基本的跳动的九兮，无助地视线模糊，眼泪擦去了她脸上沾到的橡皮碎屑，也擦去了记忆中某个重要角色。

        她回家翻出了自己的小学毕业照。毕业照上没有九兮，初中毕业照也不会有。

        照片上面没有少女，天空失去所谓光亮，她活在任意一颗星星里。

        老师在上面夸赞她的作文。少女不知怎的，突然听不清英文。她无数次手握着十几分的英语试卷，哽咽着听完老师的寄托。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和英语有关。”寂以宁没有说一个字。老师只得无奈让她试着找找感觉：“你其他的科目都只扣一两分，这次考试除了英语十九分外其他的都是满分，中考就要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发挥出你现在能做到的最好水平，回去吧。”

        她听见班主任教训嘲笑她英语成绩的人说：“你只看得到她的英语成绩？人家英语考这点分还是比你多几百分，你怎么不看看！有时间嘲笑别人怎么不去好好学习，多考几分……”少女总会装作无事地避开，在人海中沉默。

        中考前一个月她下载了九兮玩过的那个游戏，现在改版新上市，是手机上的剧情游戏，公司怕再出麻烦又想赚钱，就把全息换成了手机游戏。她的英语成绩一次比一次好，英语老师不时就表扬她。

        林易燃偷看了她的手机，她曾经最温和的妈妈当着她的面摔了手机，手机溅落的碎渣掉进少女的靴子里，她走一步就刺骨地痛。

        “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魔鬼，它带走了九兮还不够，你还想让自己也被带走吗……别玩手机了，中考后再给你买个最新款的牌子。”林易燃满不在意地说。

        少女那时后痛苦地想：我不是想玩手机，也不是有病去玩那个游戏，我，我只是想透过游戏联想一下会笑的女孩子。我只是想在看看她。

        中考很快就结束了。

        查成绩的时候少女第一次熬到了0点，她看着成绩沉默，怀疑自己以前英语考试都想在做一个幻梦。

        她的分数……全满分。

        林易燃不食言，她给她买了粉紫色的苹果十三，少女拿着毛绒绒手机壳的手机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她想见见九兮。

        如前几章时所言，她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产生幻觉，看见自己被一只手推下悬崖，现实里同样等红绿灯准备回家做饭的林易燃眼里，少女脚一滑，滑倒在马路上，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温热鲜血。

        手机刚拿到手就碎在她身边，碎渣像玻璃球，闪着粉紫色的亮光，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现在却成了被死神索命时的眼泪。

        “宁宁！宁宁，来人啊！救救我的女儿！！”林易燃哭嚎着，她的女儿被压在车轮底下，她看不见寂以宁痛苦却强装镇定的表情，她听见宁宁喊她：“别……别……”

        她赶紧问：“别什么？”

        寂以宁绷不住哭声，她在剧痛中说：“别丢下我。”我和九兮一样会听话的。

        梦境很会捉弄人，寂以宁在幻境里看见自己并没有被院长收留，而是卖给了一户没有子女的人家，少女哭着看着一切，她记得的一切。

        她躺在icu里，阳光刺得她闭上眼。

        重症监护室传来不正常的心跳声，在林易燃绝望的悲鸣中少女被世界意志牵扯掉进了和九兮重逢的任务世界里作了一名搏命的玩家。

        窗外没有最后一片叶子，她没有奇迹。

        林易燃拿着宁宁的死亡通知书，吞下了安眠药入睡，第二天她再醒来，就不敢看着孩子做曾经宁宁做过的事情了。

        而整个过渡的过程，少女一直活在幻境里，一刻也没能做自己。

        寂以宁看着坐在对面的九兮，很感谢突如其来的重逢，很痛恨突如其来的重逢。

        “原来，我才是第一个来到任务世界的人。”九兮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相逢。那……姑姑，你打算做哪一个任务？”

        “啊，任务还分哪一个吗？”寂以宁懵逼：“系统没有告诉我任务，我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一直听她们聊的宁愿夏弱弱的举起手。“他只说要决定皇位上的那个人，没有说其他的。”

        “行吧。”九兮想，系统又坑人了，上次她见到这种处于云里雾里的玩家还是上次她知道自己是npc的时候。“我告诉你们吧。现在正是这个朝代时局动荡之时，你们可以任意辅佐自己想辅佐的人，仅限两人同时组队辅佐一个人。帮助自己的君主夺得皇位并且十年内不会被取缔的玩家可以回归现实。意思也可以这么理解，你可以维护现在君主的统治，也可以改朝换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辅佐谁了吗？宁宁。”

        “我？我辅佐现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寂以宁说，其他人她有没见过，反正没有正规血统，容易被叛军取缔。

        “你选应家小儿啊。”九兮没有多大反应：“他挺弱的祝你好运。”

        九兮运用自己的巫术治好了寂以宁骨折的小腿和尾脊。少女在她的引荐下见到了少年帝王——应长惊，她因为不好接近幼小的帝王，于是九兮把他们二人都变成小孩子的模样和神智，只等十年缓和期一过，看群雄逐鹿，谁与敌手。

        正因为这样，少女才发生了先前太后娘娘说的往事。

        但和太后娘娘说的有些不同，她在一开始的几年都好好的，只有最后一年她才变得神经兮兮，感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她在十年时间的最后，听见小鲸鱼说喜欢她。

        应长惊想娶寂以宁，很早的时候就想。

        “我给你造一个粉紫色灯火，你别不和我玩好不好，小鱼骨？”少年音清脆动听。

        回忆如海浪冲击着少女的白裙，她不想离开。

        “小古板先生，以前管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动不动就哭，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所以看见我和其他女孩互动就会吃醋。

        “宁宁，不要哭，我的心会碎。”

        天上那么多星星，他的宁宁是哪一颗？

        我爱你莫名其妙的出现，恨你不声不响的离开。

        可是，我的喜欢大于恨。

        恢复记忆参与群雄逐鹿的寂以宁屡战屡胜，很快就让应长惊坐稳了王位，她听见少年说：“我喜欢你，宁宁嫁给我好不好？”

        她凤冠霞帔嫁给应长惊作皇后。

        是小琉璃娘娘。

        系统判定她的任务完成了，她在应长惊面前消失，失去记忆过了一段新的十五年。但是系统没有察觉应长惊的不受控制，他在系统的作用下忘记这一切，变得愈来愈容易暴怒。少女忍辱负重的十多年换来的盛世繁华一朝广厦倾塌。

        系统只得又将当时的人以及新的人以各种方式进入游戏，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我感觉我好可怜。”寂以宁他们从回忆里出来，骚女挤出一个惨淡的笑：“系统有毛病为什么要我给它处理后事？”她不能理解。

        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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