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国舅疯了
禹城一役因为有人里应外合,先打开了城门,再加上叛军内部哗变,朝廷的损失很少。
禹城城墙高大,易守难攻,若是投城机砸,高云梯攀,士兵一起往上冲,那便是如灯添油,多少都不够添的。
真打下去,连云梯也不用架了,直接踩着尸体往上爬就能登城了。
一个优秀的将军合格的将领,并不是仅仅是占领敌人的阵地,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降低己方的伤亡。
如此巨大的胜利,军队上下都十分喜庆,穆蝶被人簇拥着,绕城一圈又一圈,城里百姓夹道相迎,鲜花巾帕不要钱地往下砸。
俨然是大曦新一代的女战神。
一墙之隔,禹城的最高将领所在的院落里,简直是愁云惨淡。
屋子里喘气的四个人战损了仨,站着的人只剩下太子。
脸上丝毫胜利的笑容都没有。
国舅胳膊断了,端坐在侧,似一尊雕像,没有一点笑模样。
宋思弦和刑天两个人躺倒,一晚上各自呓语发着烧。
刑天说的是不去东宫,宋思弦则喊着孩子别跑。
两个人的话如两把重锤,将太子和国舅的心砸得细碎。
分明他们这次南下的差事完成得好得不要再好,可两个人损失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太子急得屋子里原地打转,嘴里起了燎泡。
国舅则是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一言不发。
就静静地端坐着,像是随时要羽化登仙。
不时传令兵进来问太子的意见,太子发号施令,忙得脚打后脑勺。
本想跟舅舅商议,可每每说完,舅舅的眼神都是木的,几乎一动不动。
太子几次下来,终于放弃,自己拿了主意。
几乎是忙活了一宿,刑天和宋思弦的烧才退了下来。
这一夜格外的难捱,熬到了天亮,大夫才肯定道:“两个人都没事了,好好养伤……”
太子连声道谢,这才许人将大夫带下去休息。
他跑到刑天的床前,小心翼翼地守着,刑天睡得很安详,很乖。
太子抬手本想触摸下她的额头,她口中再次呓语道:“不去,东宫。”
南宫弘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却是狠下心擦掉。
他缓缓站起了身,似乎做了决定。
“不去东宫,你不喜欢就不去。东宫也……没有你的位置。”
太子又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惨淡:“你既喜欢从军,就好生的活下来,为大曦万千的子民,守护好这一方疆土,让你的村民不枉死……”
睡梦中的刑天似乎听到了,不再呓语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子靠坐在床头,面色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便听喜来道:“殿下,国舅爷疯了……”
太子险些从床上跌下来,“疯了?怎么疯了?裸奔了吗?”
喜来后一句话才跟上:“太子快去劝劝,这老晋王的儿子,国舅爷一大早不客气地砍了三个了……”
先前老晋王在墙头上叫号,说自己儿子多,送终得多。
不像国舅,无子无女,无人送终。
这本是两军叫阵互相对骂正常套路,就跟诅咒谁生孩子没屁眼一般。
说得多了也没看谁家孩子生下来是真没屁眼的。
都当不得真。
谁曾想城拿了下来,老晋王正面迎箭身亡,老晋王的王府被查抄,儿子女儿们一窝蜂地被抓。
这国舅爷一早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老晋王的女儿,命人拴上,从城墙上毫不客气地往下扔……摔死俩了。
老晋王的儿子,则被砍了仨。
照这样下去,回京之前这老晋王的子女都不够杀的。
虽然是大捷,可终归是要将名单上交朝廷,上奏折给陛下,这些人是拉倒午门斩首还是满门抄斩,都得等陛下下旨。
这国舅爷不经过陛下,直接杀人泄愤,这岂能堵住悠悠之口。
而且这手段……
实在是有些瘆人啊。
那老晋王的女儿各个都是郡主,弱柳扶风的,眨眼的功夫就从城头扔下去,香消玉殒了。
那老晋王的儿子死得也很惨,也不知道国舅爷从哪里找来的刽子手,杀人的刀是钝的,一刀砍下去,头都掉不下来,皮还粘黏着。
其余的人看了都吓尿了裤子。
跪地求饶声声不绝。
这个架势,谁敢劝啊,唯有太子了。
太子听闻,这才松了口气:“不就是杀人么,疯什么疯。”
若不是顾忌着太子的贤德名号,他更想发疯。
正说着,国舅爷回来了,他脸上还有血溅的点子,长长的睫毛都带着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犹如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太子小心地将帕子递给了他,他左手骨折被固定绑住动不了,右手接过,面无表情地擦了擦。
外面似乎下起了绵绵细雨,他的头发丝都带着潮气。
沈云州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了。”太子转头看到宋思弦似乎动了动。
眼前一花,下一瞬沈云州已经走到了宋思弦床头了。
宋思弦一睁眼,就看到沈云州站在她床头,吓了她一跳。
沈云州一身黑,身上都是潮气,整个人仿佛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
宋思弦甫一睁眼还以为是黑无常来索命了。
她肚子疼,身上也疼,呼吸都疼,人一疼就想骂人。
她本想毫不客气光明正大地将沈云州骂个狗血淋头,可见到他这样,却又骂不出来了。
沈云州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光好像一下就没了。
“是我不好。”他道。
宋思弦嗓子一堵,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孩子……没了。”他又道。
宋思弦抬手下意识地想要捂上肚子,不小心牵动了左胸伤口,疼得她抽吸了一声。
孩子……
原来之前的梦,不是错觉。
她之前中蛊一直不能同房,当然不会有孕
后来去了延江,又下了牵制蛊,两人在营城没羞没臊了一段日子……
宋思弦以为身体里有蛊,也没刻意去熬避子汤。
而沈云州不知为何,也没给她喂避子汤。
两个人都没刻意地想要孩子,可这个孩子就这么骤然没了,宋思弦却觉得心很疼。
她抬眼看向沈云州,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整个人都是极其正常的,他甚至道:“若是怪,就怪我吧。”
宋思弦没吭声,只是将头转向了床里。
一件事情既已发生,怪谁还能有什么用?
沈云州见她不愿意见他,转身往外走,刚迈过门槛,阖上门。
就听身后传来宋思弦压抑着的哭声。
分明刻意压低的声音,细小无助。
不知为何却那么清晰。
他靠在门板之上,外面的雨此时渐渐大了,瞬间将他打湿,雨点也变成豆子大小噼里啪啦。
许是听到雨声掩护,宋思弦的哭声这才大了,发泄版哭了起来。
“舅舅——”门外的太子欲言又止。
沈云州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本是没心没肺爱笑的性子,可在我身边,你听,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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