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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国舅的家书


好在太子的营帐里面有刚刚打好水的浴桶,太子将刑天放了进去。

刑天刚仰头,太子却也抬脚进来了……

刑天全身都湿透了,黑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太子分明没有伺候过人,如今却甘之如饴,悉心地将她的头发隆起,将打结的一点点疏通开。

血很快染红了浴桶。

太子又有些懊恼,“这蛮人的血脏。”

刑天没忍住低头闷声笑,她脸上都是水,大大的双眸湿漉漉地看着太子。

刑天醉眼朦胧,麦色的皮肤显得整张脸又英气十足。

偏偏看人的眼光又有些可怜,在太子眼里,又美又飒又魅又媚。

太子哪里经得住如此看,浑身血液都翻滚了起来,喉结微动。

囫囵将刑天洗了干净,赶忙将人从水里捞出来,便掐住了她的腰。

刑天腰很细,腿又长又直,太子将她的腿盘在他的腰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她。

外面是士兵们载歌载舞的欢呼,营帐里是刑天的低声泣哭。

人影交缠,不远处的帐篷里的国舅原本好好的假寐,都不得不拉过被子,往上拉了拉。

后悔,如今就是很后悔。

沈云州本想睡,可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都是宋思弦的模样,他抬头不不经意地看着烛火摇动,胳膊帐子上交缠的身影。

他不由得想到已经很久没跟宋思弦行鱼水之欢了。

上次离京,他居然没想到翻墙而入,只是怕吵醒了她的梦,便傻傻地站在院子外站了半宿……

沈云州捏了捏眉心。

这帐篷忒大了些。

他再睡不着,站起了身,走到了外面,看到外面围着篝火兴奋唱歌的人,他没过去,脚步一转,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外,一个人正在缩着身子,借着火光写些什么。

沈云州有些奇怪,便抬脚走了过去。

许是写得专注,那人没注意到面前落下了影子。

沈云州视力倒是不错,借着篝火看到他隐约是在写一封信,不过字不敢恭维,简直是仓颉为之吐血夫子为之垂泪,枯爪爬字一般。

信的内容也十分有意思:阿花,今日打了生仗。高兴。你好好吃安心水,等我归。

应该是赢不会写,胜仗的胜字也不会,睡也不会。

不过倒是会通假字,谐音连起来倒是不难猜。

沈云州难得笑了一下,本要转身走,谁曾想这人忽然抬头唬了一跳:“大、大人——”

沈云州本想悄默声地走,如今被人发现,索性大大方方回头:“写家书报平安?”

“伍长说每半个月会发出去……”

半个月……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每一日幸存下来的人可能都不同,半个月……

收到家书也可能收到阵亡的消息。

不过此时沈云州倒是没想扫兴的事,反而撸了袖子,凑了过来:“要代劳吗?”

小兵吓得赶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小的哪里敢劳烦大人……”

沈云州见他诚惶诚恐,倒是也没为难,“你叫什么?”

“小的叫刘生。”

“可念过书,识字?”

“度过几天书,交不起束脩,后来就踏踏实实种地了。”

许是太闲,许是不愿意回帐篷,难得国舅有兴致聊天:“打仗怕不怕?”

刘生先是点点头,然后摇摇头:“不怕,要将鞑子赶出去,要不早晚也没了家。”

沈云州有些意外:“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

刘生眼眶含泪:“我大姐嫁去了邺城……”

沈云州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有觉悟,证明痛得彻骨。

“不用我帮忙?”沈云州笑道:“我写字写得很好的。”

他想看看家书都怎么写。

谁曾想这个刘生压根不给他窥探的机会。

“大人打趣小的嘞,大人岂能给小的写信,不敢当的嘞。”

“那你写着吧。”沈云州没再坚持。

转身往帐子里走,走了两步又定住了脚步:“十五日往京中去信?”

刘生懵懂点头:“明日。”

沈云州哦了一声,这次没回头,率先进了帐子里,周遭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他置若罔闻。

便是旁边太子营帐晃荡倒了他都浑然不在意,而是走到书案前。

抬手执笔沾墨,拿了一张纸,便开始写:宋思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分明有许多话要说,偏偏落笔的时候,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怔愣的功夫,墨滴顺着毛笔滴落在信纸上。

这信便废了。

然后他便只能了纸,再次提笔,又是写了三个字:宋思弦。

写得时候,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是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她初遇之时手拿砖头上前窜了两步拍倒人的样子……

还有天光朦胧之时,她在他身下婉转嘤咛的样子……

还有掉落城墙在他怀里身下蔓延出血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抓了又捏,有兴奋有悸动有难过有思念。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纸上已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宋思弦的名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择定一人,从一而终。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也只是一个凡夫俗人,在这万军欢喜之际,篝火欢腾之时,在偌大的帐篷里,形单影只,愈发地思念她。

他又拿出一张纸,提笔写了一句话,叠起来,索性又拿起笔,继续写着宋思弦的名字,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落笔的时候,就发觉又写满了她。

他索性将纸一起叠好。

出门找到了刘生:“将信帮我一起送了吧。”

刘生抓心掏肝的,写了一晚上,手上却是墨,脸上都是,接过国舅大人的信的时候,脑子还发懵。

根本没来得及拒绝,就应了下来。

等人都转身走了,他看着没有字的信封。

狐疑道:“这也没说给谁,也没说去信往哪里送……”

他看着一旁的篝火:“难倒是烧给地下的人?”

正疑惑的时候,胡三啃着鸡腿喝多了走过来。

刘生知道胡三是国舅大人的护卫,赶忙招手:“三兄弟,来——”

胡三打了个酒嗝:“啥事?忙着呢,不去!”

“来——”

刘生使劲招手,胡三才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走来。

“啥事?”

“这国舅大人让托信回京,没署名啊。”

胡三楞了下:“送信?”

他们驰骋沙场多年,都是形单影只的,大人就从没往京里写过家书。

他忽然想到了宋思弦。

于是提笔在信封写了字:府衙,宋六。

胡三写字好比张飞绣花,拿着毛笔都是用手握,那字写得……

糟踏了这信都。

不过他自己啧啧笑了两下,觉得十分满意,拍了拍胸脯:“没事,就这么送吧。”

于是,宋思弦被告知有信的时候,十分莫名其妙。

看着这信封上粗大的字,真真是,仓颉为之吐血,夫子为之垂泪。

狗爬一般,太过难看了。

宋思弦拆都懒得拆,随手压在了桌案下,等走到门边,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么丑的字,只有胡三能写出来。

她心念微动,转身回来,拆开信封,掉落出来却是慢慢的宋思弦。

大气磅礴,丰筋多力,矫若惊龙,力透纸背。

这等风骨,也只能是沈云州。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蓦地笑了一下。

然后就又看到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

什么鬼?

这古代写大白话,能判几年?这啥意思?

宋思弦盯着这张纸,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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