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野心
在纱幕后面看到伊德海拉从吃下到再次生出始皇帝的过程，有种戏剧性的美感。
那种血腥和残暴的过程所带来的的恐怖感，被那一层淡淡的纱幕所淡化了，只用漆黑色的影子呈现出的景象，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壮绝。
这就是始皇帝成神的秘法。
伊德海拉将会把作为凡人的始皇帝的肉体吞食殆尽，然后再赋予他神的肉身。
而伊德海拉想要获得的，是始皇帝那无与伦比的野心。
“人类论身体的话，无法与那些原始的动物相提并论。”两千两百多年前，身为外神的伊德海拉是那么告诉始皇帝的：“而如果论智慧的话，也有的是比人类聪明的种族。”
“只有野心——这狂妄的，愚蠢的，不自量力的东西，人类才在诸多种族当中出类拔萃。”
伊德海拉那纤长的指尖触摸着已经被制服的始皇帝。
“而人类的王啊，你的野心在人类之中也是最可笑的那一类啊。”
当他的眼睛当中看到了六国的时候，他便想征服六国。
当他的眼睛看到了西域的时候，他便想征服西域。
当他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想征服着这个世界。
当他仰望星辰的时候，当他意识到那上面也有可以征服的土地时，他便想将这整个宇宙都纳于治下。
可以说，没有人比伊德海拉更加了解这位皇帝的野心，即便是作为外神的伊德海拉，都曾经为着皇帝的梦境而心驰神往。
那也是伊德海拉想要得到的，美丽的东西啊。
伊德海拉会帮助皇帝统治他的帝国，提供一系列用来打败蛇人的技术，包括了泰山府兵和巡路使的基因密码，回天监如今使用的主流符箓技术在内，祂所提供的每一样技术如今都成为了帝国的基石。
当然，还有让始皇帝升而为神的承诺。
但是，作为代价，始皇帝不仅将会失去伊德海拉所渴望的野心，还会在升神的过程当中，真正的失去一次生命。
而无论是野心还是生命，对于始皇帝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虽然伊德海拉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但直到今天，祂才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这中间两千余年的时间，世间多少次的斗转星移，对于伊德海拉来说，都不过是转瞬即逝，可以容忍的等待罢了。
如今，在祂的身躯当中，始皇帝终将以神的姿态降生。
李星渊他们目睹了这一幕。
先是一双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宽大的手掌撕开了伊德海拉膨胀起来的肚子，然后三米余高的巨人身躯便从伊德海拉那尚且保持着人形的娇小身躯当中不成比例的钻了出来。
那样的场景极其惊骇，而且在钻出了伊德海拉身体的那一瞬间，巨人便回过头来，试图将伊德海拉杀死。
伊德海拉的身躯不再维持人形，各式各样怪诞的器官与肢体从祂的体内瞬间膨胀出来，并在瞬间将巨人击飞到了墙壁上。
那异常的身姿涌现着皮毛触须等等不可思议的动物姿态，并且在瞬间长出了数百张的嘴和各式各样的发声器官，用无数种的语调发出了轰然的低笑。
伊德海拉不再言语，甚至没有和那刚刚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孕育出来的始皇帝道别，祂得到了那日思夜想的野心，并且在瞬间便感受到了那力量的影响。
从祂的身体当中，长出了鸟类的羽翼，蝙蝠般的蝠翼，蜻蜓似的膜翼，蝴蝶般的蝶翼——那些所有的翅膀都在扇动着，在宫殿当中刮起了剧烈的狂风，把所有人都吹的东倒西歪。
祂高高的飞起，撞开了宫殿的屋顶，向着那星辰的彼方，迫不及待的出发了。
而被留下原地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德海拉不受阻挡的离开，然后将眼光投到了那被伊德海拉击飞的巨人的身上。
巨人看上去很是怪异，祂的皮肤白皙，有着非常鲜明的肌肉轮廓，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的毛发，原本应该出现第一性征的地方一片平坦。
因为没有毛发的原因，所以祂看上去缺少可以供人识别的特征，但是很快，随着巨人低下了那仰望着伊德海拉在宫殿的屋顶撞开大洞的脑袋，眉毛与头发之类的毛发很快的生长了出来。
同时，由某些角质层或者皮毛之类的身体组织而变化出的衣服也随之编织成形，那是黑红色的宽袍，上面没有纹着金龙，而是以奇异的玄鸟图形替代。
不过即便如此，那生长出了毛发的脸庞，也给人以缺乏细节的奇怪感觉。
就好像是这么一张脸，无论出现在什么样的人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
几乎是本能的，只要是属于人类这个类别当中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想要跪倒在这巨人的面前。
“吾皇啊。”李启明重新跪倒在地上：“这就是您身为神明的姿态吗？”
巨人低下头来，沉默的看着李启明。
祂并没有言语，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在片刻之后便偏转了自己的头，看向了红色大门的方向。
祂也不理会王典和白秋辰等人，等无意追究李星渊和泡泡依旧站立着的冒犯，而是像着红色的大门走去。
白秋辰和王典等人原本亦步亦趋的跟在祂的身边，即将走到大门的边缘时，却被祂伸手拦了下来。
“蛇神正在外面。”
不可思议的是，李星渊明白了这沉默巨人的意思。
“你们根本没办法面对蛇神，所以想要保住性命的话，还是留在这里吧。”
巨人对李星渊的解释并不多加评论，祂只是推开了那扇红色的大门，缓步向外走去。
“等等。”康丝坦斯挑了挑眉毛：“你说你们没办法面对蛇神的意思是？”
李星渊看向了沉默的泡泡，然后抬起头来，对着康丝坦斯露出了一个苦笑。
“嗯，我必须得出去才行。”
泡泡要亲眼见证蛇神的死亡。
“而且，我在这里呆的够久，已经开始想家了——如果你没有改主意的话，我想我们就得到我的家乡再见了。”
康丝坦斯没有立刻告诉他答案。
李星渊以为她改了主意，不打算跟他一起去到他的那个宇宙了，正当他想尴尬的转移话题时，却看到康丝坦斯拽住了白秋辰。
“当然。”康丝坦斯说道：“而且，我觉得白也会想去的。”
白秋辰一愣。
“去什么地方？”
“他的家乡。”康丝坦斯说道：“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你也应该休休假了。”
“去吧。”大将军王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武安侯，不，秋辰——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从居室狱当中脱身的，但是你现在的身份很尴尬，的确适合离开大秦一段时间。”
白秋辰点了点头，看向了李星渊。
“不会添麻烦吗？”
李星渊拔出了那柄青铜长剑。
“只要我能活下来——”
他看了看泡泡。
“我能活下来对吧？”
泡泡虚着眼睛看他一眼，啪嗒啪嗒的跟着巨人向外跑去。
“不是，你得给个准话啊，泡泡？泡泡大人？”
李星渊追着泡泡跑了出去。
留在宫殿的几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李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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