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花阁
锦姝与积雪到了雨花阁之后也觉着雨花阁并未比他处相差多少,只是冷清些罢,不过到喜欢如此住处。因锦姝本就不喜太过繁闹之地,这样倒也随了她的心意。
雨花阁众宫女太监跪在院子里,埋首参见道;奴才(奴婢)恭迎锦美人,美人金安。”锦姝面带微笑,举止有礼的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宫女太监恭谨回禀道:“多谢美人!”
为首的是一个小宫女,她向前一小步:“美人,雨花阁没有掌事的姑姑,尚宫局也未曾分配来,只有委屈美人几日了。”锦姝颇有疲惫之色:“倒也无碍,各自都散了吧,本宫也累了。对了,你叫什么?”宫女回眸笑盈盈道:“那美人有何吩咐,告诉奴婢便是。奴婢名唤:芷岚。”
锦姝向积雪瞧去,她也明白是何意。立即拿出好些个精致的小荷包递给了在场的宫女太监们,冷了脸色:“这是美人打赏给各位的,还望诸位姐姐公公们收下。!”本还含笑说道的积雪忽的变幻脸色,冷道:“这荷包各位姐姐公公的可是拿稳当。咱们美人说了,在雨花阁这儿只有两种人,一是忠仆,二是死人。”
底下雨花阁的宫人们打了一哆嗦,立刻小心翼翼起来:“奴才(奴婢)定当敬忠职守,不敢片刻怠慢。”积雪手心早已冒汗,她本不是什么恶人,如此凶狠模样可是把自己给吓住。锦姝昨个儿夜里出了计谋,说深宫行走,得有忠仆。如此一来对待宫中的宫人一定要恩威并施,才能在此间建立起威望。可敬可畏,可远可近。
锦姝缓缓走入宫人们皆不喜的雨花阁,这阁中溢出淡淡的香气来,使人心境平和。各顶罩有八方橙色琉璃绸吊顶,阁中四处更为华丽。以金漆为梁柱,以鸾纹为殿中雕纹。殿宇四角接头皆用翡翠装饰,玉案、小几、木椅皆用红色玛瑙嵌入。四角当有硕大景泰蓝珐琅纹花瓶,花瓶中插着时节盛开的花朵。尚置有几盏玉凳,玉凳之上安置广口花盆,花盆中游着几条金色锦鲤。楠木雕朱雀纹蓝漆木架上置着不少金玉铜器,尽是奇珍异宝。例如南国的鸽血红宝石镶金象,黄金为底座的大象,额头中间嵌者两粒硕大的红宝石。华光四射,璀璨无比。
雨花阁中殿还算宽阔,左边放置一台青玉案,上面整齐安放文房四宝。行至右边再往里面走则是寝殿,这雨花阁到真不像美人应有的居所,四处豪华太过有意。这淑妃娘娘倒真是别有用心。
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后宫黑夜不会太漫长,只要凝眸闭眼就可以期许曙光。
深宫拂晓凄凄泠泠,依稀隐现的寒月挂在最遥远的天际,许是迎接日出。晚春时节,既温暖又潮湿,庭院花开才一度,虚实久久不见了沁人的香气。
积雪一脸慌张的走过来,额角尚有几滴香汗:“娘娘,不好了。”锦姝放下手中的玉簪:“何事如此慌乱?”积雪还喘着气儿:“前几日娘娘身着宫女冠服去御花园采摘黑色木槿,按理说宫女令牌应放在冠服衣袖里的,可是积雪今早寻了好些时候也未曾看见,想必令牌不在此处了。宫女没有出行令牌若被发现是会遭大祸的。”
积雪有些着急,锦姝也反复思索着令牌在何处。到底说来还是怪自己太不小心,自责之余想起昨日在御花园中的冒失,因起身突然,面纱也随即落下,应该就是在那时掉的。二话不说又换上宫女冠服,这次不再佩戴面纱了,因为红疹早已好全。
走在半路锦姝才后悔没有牢记父亲的话,出门要看天。这时天色突然从明媚春光变幻成黑云压城,风行低廊,呼呼不止。明明还是清晨却瞧着似黄昏。初入宫廷,还万万不敢大肆派人寻一宫女的令牌,许是锦姝从未将积雪当作下人,故此这查寻令牌一事锦姝亲力而为。
到了御花园偏僻一角,来不及休息片刻,锦姝咋花丛路道中间东找找,西看看。不时,微有些燥热,映得面颊红润。然脸上被春雨染的颇有湿润,地上也有稀稀落落的雨滴,不等片刻这雨势就愈发的大了起来,锦姝四处找寻躲雨的地方。迷迷糊糊走进一座小竹楼,竹楼不大,但全是用紫竹搭建的,门匾上赫然写着:绘楼。
锦姝没多想一脚便踩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装修之雅致之别具一格。淡淡的竹香缭绕,墙上挂有不少诗篇,定是出自主人手中。
“巧手如云挥月圆,却难绘得月长圆。
易绘竹节清幽在,难绘清竹高洁身。”
细细品读,这般好诗也不知是谁写出来的,书法更是一绝。这诗人倒也是性情中人,心中应是有着雄伟壮志,然壮志难成。表面光洁一身,却不能意随身动,倒也苦情。正当看得入迷之时,背后冷冷的响起声音:“你是何人?”短语之间便可以感觉出那人的霸气与凌厉。
锦姝很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冒昧公子雅居进来躲雨。还请公子海涵。”锦姝垂首,一是怕别人认出她来,一是也觉得羞愧难当。“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容反抗只好抬头。原是那清寒的男子,这几日几乎日日与他相见。锦姝望见他清冷有些黑暗的眸子又是一个激灵,他也看着自己,只是有种错觉,他的眼中太过漆黑。
锦姝无视他冷冷的样子,自顾自的笑着:“原是你,这是你的雅居?”他走进屋子来,到了茶水自己喝起来。巧夺天工的面容,好似神邸。每一面都尽显无双风华,那凤目总是半掩,慵懒神态之中又是无尽的尊贵。
只听男子寒声道:“绘楼你是如何进来的?”锦姝眨眨眼也在他身旁坐下,自己倒了茶握在手掌中:“我正躲雨,连道路也未曾看清便凭着感觉迷迷糊糊的入阁来。”
男子的双眸噙着淡淡的光华,冰山融化了一角的样子:“这绘楼是按照五行八卦阵隐藏于此,你倒是巧合。”不知他是相信还是怀疑,听着他的意思似乎有些不满。锦姝惬意笑着:“你想说咱们有缘就明说就是,何须绕弯子。”只见他轻咳一声,嘴角有些微翘:“嘴刁的女子。”
锦姝继续看着四周:“你应该是钦天监的吧,能懂五行八卦之术的人多半如此安排自己的寝居。这倒是块净土。”他沉默一下:“不错。”他转过头看着远方,寂寥的瞳孔闪烁:“若安然何处不是净土。雨停了。”
男子下逐客令了,自己也不好再行逗留,这时才想起令牌的事情。瞪了瞪双眸:“不好,令牌没有找着,御花园都翻找遍了。”他从青色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牌子递给锦姝:“姑娘以后做事莫要再如此冒失。”锦姝笑着松了一口气:“原是在公子你这里,多谢。”说着转身要走,这时男子在后面唤住了锦姝。
“姑娘胆识过人可敢与在下出宫?”锦姝止住了脚步,他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怎如此邀请,况且自己还是宫里的人。锦姝反问:“我哪里胆识过人了?”他戏虐的看了锦姝一眼:“黑色木槿也敢采摘,姑娘委实胆识过人。”她心有犹豫:“可我是宫里的人,怎出得了?况且你姓甚名谁我都不知晓。”
男子拱手道:“在下陈印是也。”陈印起身走到锦姝的面前,俯看锦姝,面容俊俏:“你只需要说敢是不敢,其余的事便交予我。”他总是那样镇定自若。
想着想着手心都有了汗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那骨子里的顽劣又开始攒动。不过那敬帝的淑妃才下了禁令不允自己出阁,倒不如趁着此时机出宫玩玩,整日待在雨花阁,觉得身子都快长上蘑菇了。陈印看锦姝半天不语,便欲擒故纵:“宫女出宫机会难得,错过此次怕是一生无缘。不过,像你这样的小宫女在宫中一无依靠二无权势,怎么去得?”
不过锦姝还是上了当:“谁说的不去,可你如何保证我的安全?”说着他从衣袖拿出一块金色的牌子递给锦姝,原来是‘免死金牌’。陈印看着金牌,神态自若的淡笑着:“这是皇上赐予在下的,借你几日。”陈印抛过金牌,锦姝在空中顺利接手:“好久出宫?”
陈印道:“今日子时,我在南宫门一辆马车里等你。马车前点着一盏莲形铜柄宫灯。”锦姝满脸不愿意:“从我处往南宫门如此之远,况且又是深夜。你叫我一柔弱女子如何孤身前来。”他淡漠的眸子看不见底:“且随你。”锦姝纳闷的望着这个神奇的陈印:“好你个刻薄的陈印。玩欲擒故纵是吧?”
回到雨花阁锦姝正向积雪说此事,没想到积雪的反应如遭雷劈:“美人这是怎的,昨日才教导积雪要恪守宫规的,今日美人居然要跟着一陌生男子出宫,美人可是忘了皇宫的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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