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琴瑟弦
从前有个国度名唤柔然。柔然国国王仅有一位长公主,生有倾国之貌,英姿飒爽。柔然国中的子民,将其视为柔然一族的神女,吉祥之兆的化身。一时美名,传遍了西域十六国,人人称道。只觉,那是一个遥远神秘的传说。
烈日彤阳当空,炙烤着这金色的泱泱荒漠,从远处观望,觉着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融化。风沙狼烟起,沙丘上的枯草似被风烟点燃,吹燃整个西域部落。铠甲之下的北朝士兵,快要在这荒芜之地蒸发,濒临死亡。
当年北朝军队紧逼柔然王城,柔然公主一身赤甲戎装立在城门上,誓死保卫王城,将生死置之度外。眉目间,有着一股男儿才有的少年英气。彼时的她,不过才过及笄之年,但在柔然民族,女子八岁便是成年。
公主手下雪影劲旅誓死效忠,连着半月,柔然王城固若金汤,北朝军队攻不进半分。直到半月后,轩承胤部下寻找到流往柔然王城的高山雪水,据打听,这柔然位于荒漠地带,王城中却是少见绿洲,其固有流通水源便来自其一座巍峨雪山,只要掐断柔然人修建的水渠便可令王城水绝。城破之日,指日可待。
轩承胤谴了使臣告诉柔然公主,三日不开城投降便令王城子民受干涸无水之苦,直至王城民众枯死,民不聊生,瘟疫肆虐。若表降书,北朝进驻之后绝不烧杀掳掠,荼毒百姓,当以礼相待,视同北朝子民。
那时的轩承胤年少气盛,不久就将投降时间改为次日,局势更加紧张。
那位倾国倾城的柔然公主,次日卸下黄金铠甲立于高高城门之上,大漠风起,卷起她黑色卷曲秀发,风扬她九尺血色红纱。深邃而冰冷的绝色双眸傲然俯视着城门之下的北朝军队,她拥有着王者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气。浑厚的气场,让城下的士兵心神一晃。
她命人投递降书,扬声告诉敌人:“萨尔岚深爱这柔然土地,深爱着柔然子民。万不是柔然士兵软弱无能,不能与这北朝蛮人死拼,而是民为贵,君为轻,父王之夙愿便是保住百姓不受战火荼毒。今,北朝许诺不伤我柔然子民半分,那覆灭柔然皇室换得子民安生何乐而不为?望北朝皇子遵守今日之誓言,萨尔岚愿拱手相送柔然江山。”
轩承胤提鞍稳马,右手放在下巴上来回摩擦,意味深长的遥看城楼之上那身着九尺红纱的柔然公主。
直至语毕,谁也未有料到那柔然公主纵身一跃,只见九尺红纱在空中飞舞,随她堕下这万丈城楼。后方的柔然将军惊呼一声,伸臂抓了个空,前方的北朝士兵皆瞪着双眼,不可置信。
轩承胤陷入深深回忆之中,那眼眸里全是触目惊心般地冰凉。他侧首看向臂膀之下的锦姝,看见她恬淡安睡,如明珠温润,如浮花恬淡。轩承胤在她额间落下温柔一吻,起身将她抱回了寝殿,又在龙床上小憩一会便出宫上朝。
次日,锦姝醒了个大早,原是因那冬日艳阳从朱窗外倾照在了龙床边,金色日光落在锦姝眼睑间,将密长的睫毛渲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北朝冬日虽严寒,却不像南方冬日那般阴寒潮湿,整日阴霾灰暗,绵着雨夹雪。北朝冬日极为明丽,大雪纷纷之后多半生出艳阳来,浩瀚天空湛蓝如石,不时几多洁如凝玉般的云朵卧在空中,雪蓝交织,甚是好看。积雪不化,阳光明媚,梅国的冬日,才是最美的季节。
锦姝起身后,茶姜一众宫人进殿梳洗装扮。
只见她换了一身绯红色金丝软烟罗绣酒罗棠朱雀纹长裙作宫装,金丝软烟罗华贵绮丽,一抹绯红上腾满金丝绣的朱雀展翅,绕酒罗棠花纹状,艳丽非常。双肩外罩了一条玉涡色貂毛长披肩,貂毛柔软温暖,更添一丝雍容。披肩前方系着一湖蓝色打结的丝结,中间方连着一紫玉坠子。着金兰玉带,缀上墨玉环佩,别再腰间叮当作响。
茶姜一行人严格按照宫中的规矩为锦姝扮着,但锦婉仪娘娘早已不耐烦,强令了宫人不作发髻。松挽墨发立在头顶,再戴一盏九凤挂珠盘凌霄花嵌孔雀石镂空金盏,其余墨发用一条深蓝素巾松松套着。
锦姝指着铜镜台上道:“这铜镜台上就剩这个帽子最为捷便。”茶姜纠正道:“娘娘此言差矣,娘娘头上的这顶金盏是嫔妃出席大场面头戴的金盏,其脑后通常悬有紫金绶带,长长而坠,飘于腰间。曾是先帝惠庒皇后珍爱之宝,皇上特意取了出来给娘娘穿戴。此物得尚配以十二金簪,珠玉宝玦,金步摇琉璃发箍等,还有……”
锦姝连忙起身从宫人中间走了出去,回身惋叹道:“这天元宫的宫人果真不是一般爱念叨,可不能让月眉前来沾染了邪气。”
着锦履,踩莲步,锦姝缓缓步至沉乾殿殿门。她婉约立在艳阳下,身上华裳好似一抹烟霞,那般绝美,但眉目之间又有着一股天生的骄傲,好似西域的上空飞得最高的雪鹰。此时,玉阶下,龙袍男子背着手缓缓而归,身后跟着一众宫人侍卫。
他面容冷峻,她艳美而立;
他无意间抬首,她早早展开笑颜;
他片刻迷离,她在艳阳下愈发娇艳;
他见她黛眉如柳,皓齿粉唇,她观他金龙蟒袍,君临北方。
锦姝身后一众宫人早早垂首行跪拜之礼,只有锦姝端手而立静静待着轩承胤归来,她含笑:“煮雪楼里的早膳早就备好了,就等皇上下朝回来一起用膳。”轩承胤疾步跨来,仿佛急切,一把揽了锦姝的双肩走道:“姝儿好妇德。”
锦姝斜睨一眼回道:“姝儿倒是好妇德,但皇上鲜少回宫,即便夸姝儿好妇德都是客套话。”
行至煮雪楼,锦姝递给轩承胤一双玉筷,轩承胤瞧她一眼:“古言皆云:女人,醋坛也。”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见你如此在乎朕,朕不再去嫔妃宫里小坐便是。”
锦姝正在饮羹汤,一下里被呛得咳嗽,满脸不在乎的道:“皇上倒真是误会了,臣妾不过是觉着皇上不会夸人才辩驳的。”
轩承胤深沉如墨的眸子里带着寻常少有的淡淡笑意,那双墨色眸子如皓月星辰,如碧海明珠般深邃明亮,极为好看。他傲然道:“你是朕的女人,莫说醋坛子就是醋缸子,朕都喜欢。”
桑怀茶姜都是宫里的老人,听见主子相互之间打趣儿倒也可忍住,然其余年纪小的宫人太监们就不同了,怂着肩头偷偷的笑。锦姝当作没听见,只是在心底暗自念叨着羹汤太热,熏得脸颊发烫。
轩承胤屏退众人,认真的看着锦姝:“看着朕的眼睛。”锦姝侧首茫然的看着他,不知轩承胤又要如何如何。轩承胤一本正经,敛了松快笑意。英气逼人的面庞就在咫尺,认真的道:“朕要你从此唤朕姓名,不再皇上短皇上长,也别再以臣妾自称。做我轩承胤的女人,而非敬帝的妃子。”
俨然,锦姝惊了一下,他轩承胤说得霸气轩昂,锦姝柳叶长眉挑了挑,春池荡莲,次第涟漪,抿了抿红唇:“倒真是野蛮得紧。”锦姝闪闪眸子,轻拍了轩承胤的肩头,轩承胤一把拿住她的手,笑着落吻。
锦姝后来隐隐担心,毕竟皇族礼节繁琐重大。纵使轩承胤再如何护着自己,自己也不能让别人抓住了冒犯君王的把柄。她道:“我是你的女人不需要任何事与物的正名,你我心知便好。至于称呼,臣妾还是认为当遵从皇族礼仪。皇上心中可装天下,这区区名号自当不足为题,不必介怀。”
轩承胤一声轻叹,到底她懂事。虽时而娇纵蛮横了些,但真真遇事上倒不是几个女子能够赶得上的。轩承胤道:“好,朕随你,你愿意唤什么便唤什么。”
事后,轩承胤与锦姝一同前去沉乾殿,他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锦姝则半卧在玉蹋上翻着书本,嚼着糖糕,理理天元宫上下的琐事。时不时的也去帮轩承胤理理折子,递递茶水。
百无聊赖,沉乾殿着实静得渗人。
锦姝前去坐在龙椅上,慵懒靠在轩承胤肩头:“眼看苏门家等不及了,一番上奏让怀王从帝陵归来。承胤可有想好怀王归来任何要职?”轩承胤朱笔飞舞不曾停顿,行云流水,他道:“姝儿可有甚好提议?”
锦姝扯过折子看了看道:“怀王既是苏门中人,擅长兵部中事。若想要掣肘他在朝中势力,倒不妨安排个文职,整理修纂北朝历代帝王史册,如此荣誉高赞又关乎孝道之职,他既作为皇族子孙不得不教他应下来,群臣自当无甚好辩驳。”
轩承胤点头:“朕与他从小端荣太后处长大,但始终怀王是苏门后代。兄弟情意与帝权之争,朕不得不权衡。姝儿此计倒也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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