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画中的仙境

第三章

        吃完早饭，刘玉兰拿出一件十分好看的绿色连衣裙，秋红一看那尺寸，就知道是给自己买的。玉兰和蔼地说：“快过来孩子，试穿一下裙子，看是否合体，不合身再让王大夫给你换去。”

        秋红很高兴地穿上那件绿色连衣裙，十分可体。玉兰把秋红的长发剪成了短发，她说，孩子留长发会影响智力。这么一打扮，天生丽质的秋红就变成了一位迷人的小公主。夏河痴痴地望着她，直到妈妈催促他去上课，他才转了转眼珠子。

        秋红和夏河都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了。上午第一节课，夏森让他的两个学生背诵课文。第二节课时，夏森检查背诵的情况，秋红已经背得很熟，夏河只背过去前几句，面红耳赤地站着，怎么也背不出来了。此时，他才暗暗后悔自己读课文时走神了，不该老瞅着秋红露在短袖外面的两截白嫩的胳膊。夏森罚他去桃林那边背诵。他害怕地说：“桃林里有女鬼，我可不敢去，我去花园那边吧！”夏森看上去真生气了，秋红隐隐约约觉得这气生得也有自己的份儿。她真有点害怕夏森了。

        星期六上午，夏青来到母亲屋里，母亲正在烧香，屋里香烟氤氲，母亲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地祷告着什么。

        夏青突然喊了声：“妈！”

        刘玉兰打了个激灵，冲夏青骂道：“鬼妮子，吓了我一跳！”然后又专心致志地祷告。

        夏青只好坐在一旁等待。夏青抬头注视着笑吟吟的观音菩萨，心想：如果人间真有个大慈大悲的好神仙就好了。等刘玉兰祷告完，夏青说：“妈，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玉兰看着女儿说：“你这孩子郑重其事的，想搞啥名堂？”

        夏青说：“妈，你说李欣人品好不好？”

        玉兰很警觉地望着女儿说：“怎么？他向你求婚了？”

        夏青说：“求婚是件好事。”

        玉兰马上像触电似的说：“我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他啊！嫁给他你会短命的。”

        夏青很不高兴地说：“妈，你怎么相信算命先生的胡说八道！他们那是骗人的！”

        玉兰生气地说：“你懂什么！总之不能嫁给李欣，再说，你们的属相不合，没有夫妻缘分……”

        夏青不想惹母亲生气，自己则失望地偷偷流泪。

        夏青抹着擦不净的泪水，走出大门，钻进森林里，一个人在森林里踽踽独行，最后，她无力地靠在一棵两搂粗的树上，望着脚下厚厚的落叶和小刺猬似的松壳，长长地叹着气。她突然听到身后落叶响动，回头一看，一只猴子拿着红缨枪窜到她面前，后面跟着李欣。李欣责怪道：“你一个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四处找你。”

        夏青望着李欣，泪水又来了。她偎在李欣怀里，眼泪尽情地流在他宽宽的胸脯上。李欣吻她的红唇，她那肉嘟嘟的小嘴温热而润泽，他把满腔的柔情和思念都倾注在那绵绵长长的亲吻里。夏青无限深情地说：“欣哥，你一定等着我，让我慢慢地说服母亲。”

        李欣动情地说：“青，我会等你一百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全部精神寄托，你是我的心！”

        夏青细语喃喃：“欣哥，我好想你……”

        李欣突然松开了夏青，原来那只猴子用枪头子叉着一条小花蛇高高举起，那花蛇的尾巴有力地左右摆动着，而猴子则冲着他们俩做鬼脸。那花蛇不是毒蛇，而是一条臭虫。李欣生气地说：“这家伙又来了！”

        下午，夏青翻阅一本小说，发现书里夹着一封信，这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赵建写给她的求爱信。赵建和夏青是高中同学，也和李欣是熟人。当赵建第一次见到夏青时，他的眼球像定格的镜头，直勾勾地似灵魂出窍，他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孩，更没见过线条如此优美、性感的女孩。他发誓要娶她为妻，不管用何种方式。他开始给夏青写情书，一封接一封，，一封比一封情浓。夏青多次婉言拒绝他，他不但不听，反而疯狂地送起玫瑰花。直到夏青随父母逃到乡下才彻底摆脱了他。

        星期天，夏森背着画夹，夏河、秋红各拎一个竹篮子，还有保镖荣荣一起来到那间小木屋旁。秋红问：“是不是我初次闯入森林时见到的那间小木屋？”

        夏河说：“是的，因为这里有一小片空地，附近又有许多野兔子出没，树林里还有很多嫩蘑菇，爸爸便在这里的最高处盖了一间牢固的木屋。爸爸和王大夫常来这里打猎，中午在小木屋里吃午饭、聊天、歇息。”秋红发现小木屋周围的树林是那样层层叠叠，莽莽苍苍。在遒劲多节的古树之间、在树枝交叠形成的拱门之下，有一条长满草的小径，这条绿色的小径把家和小木屋连接起来。

        夏森支起画架，凝神贯注地画画。夏河和秋红在树林里拾蘑菇。这里野草多，蘑菇也多。他们很快拾了半竹篮。夏河说：“我累了，咱们坐下歇歇吧。”秋红也不反对，便坐在一棵倾斜的树身上。

        夏河说：“秋红，你说我像你死去的哥哥，我哪里像你的哥哥？”

        秋红读着夏河的脸，认真地说：“脸型像，鼻子、嘴巴、牙齿都像，就是眼神和性格不一样。”

        夏河说：“你说我的性格好，还是夏森的性格好啊？”

        秋红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是夏森的性格好了！”

        夏河竟急了，他气乎乎地对秋红说：“秋红！难道你就看不到我的优点吗？”

        秋红望着他那凶巴巴的可怜相，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着说：“我当然看到了你的优点，你白里泛红的瓜子脸上长着一双又大又美的眼睛，像一位迷人的大美女！美爆了！”

        夏河一听，脸上的表情活泛起来，觉得自己像刚刚喝下了一杯琼浆玉液，快活地张开两臂欲飞，便不由自主地把秋红搂住说：“我们俩长得很像！”

        秋红使劲推开他，大声说：“你干什么！真没出息……不理你了！去看夏森哥画画去。”

        夏森完成了一幅油画，正独自欣赏着，秋红跑来。秋红望着那幅油画，是浅黄色的大沙漠，茫茫的荒漠连着遥远的天际。荒漠里除了一块光秃秃的巨石外什么也没有。仔细一看巨石上放着一片绿色的仙人掌，可想而知，这片绿色的仙人掌很快就会被太阳烤焦了。秋红着急地说：“夏森哥，你应该再画上狂风，让仙人掌有希望再回到沙漠的怀抱里活下去。”

        夏森听了秋红的话，望着秋红说：“对，其实沙漠里经常刮风。”他说着拿起了画笔。于是天边卷过来一股黑风头。

        秋红欣赏着画，不禁自言自语：“你在等待，会不会等来绿色的希望。”

        夏森听了秋红的自语，吃了一惊，这自语像从自己的心底冒出来的。他不禁问：“秋红，你刚才给谁说话？”

        秋红笑笑说:“给沙漠说话。”

        夏森说：“你再说一遍。”

        秋红望着他那郑重其事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一不留神说中了他的隐私。于是，她装作很随便地说：“夏森哥，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夏河也来凑热闹，说：“哥，王丽很迷恋你，你总该表示表示吧。”

        夏森脸上的笑容冻结了，训斥道：“不许瞎说！”

        夏河朝秋红吐吐舌头。此时秋红的眼光又被夏森刚画的那幅油画吸引过去。她情不自禁地说：“夏森哥，您教我画画吧，我很喜欢画画。”夏森望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秋红心急地说：“怎么？不愿教我画画？”

        夏森说：“怕你没那份悟性，也没有那份信心。”

        秋红望着夏森，很认真地说：“你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就你有悟性，有信心！”秋红说完转身向家走去。

        夏河跟在秋红的后面说：“秋红，你干啥要学画画呢？我们又不考美术专业。你的理想是当一名医生。”秋红气呼呼地说：“我对画画有兴趣，我画画就是享受至高无上的快乐”。秋红走进自己的卧室，夏河也跟了进来

        秋红瞪一眼夏河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夏河不情愿地走了。

        秋红等夏河走后，便从床底下拿出一叠素描来，她数了数一共三十张。她把这三十张素描卷好，抱在怀里就匆匆地出了大门，径直朝小木屋走去。

        夏森一抬头，远远看见秋红抱着一卷纸向这边走来。他一时猜不透她要做什么。秋红来到夏森面前，把那三十张素描放在夏森面前说：“你看看这些素描吧！”

        夏森一张一张地看着这些素描，第一张的题名是“妈妈”。画的是刘玉兰坐在门口做布鞋，只见她神情端详而和善。第二张画的题名是“夏森哥”。画的是夏森正在画架前作画，看上去他的神情那么专注、投入。第三张画的题名是“幽灵”。画面是一片桃林沐浴在溶溶的月色里，桃林边沿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她的面貌被散乱的长发遮住了。第四幅画的是夏青正在花园里浇花，题名是“姐姐”。第五张画的是“冬梅”……

        夏森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闪亮闪亮的，问：“这些素描是你画的吗？”秋红自豪地说：“当然是我画的。有了灵感就画一张。”夏森兴奋地说：“你还真有画画的天赋，是不是想当画家？”

        秋红撇撇嘴说：“我才不想当什么画家！我想画就画，把我心灵深处的感情画出来。我将来要考医学院，像我外公一样，当一名白衣大夫，那多神气！”

        夏森认真地说：“那好吧，从今天开始，每个礼拜天，我都教你画画。”

        秋红一听，高兴地一下子搂住了夏森的脖子，说：“夏森哥真好！”

        夏森瞬间脸红了，说：“你怎么还像个小姑娘啊？”秋红松开手说：“我本来就是你的小妹妹啊！”夏森说：“好了，我开始教你画画。你现在想画什么呢？”

        秋红想了想说：“我想画雪山上的腊梅花。”

        夏森说：“你先画，想怎样画就怎样画，然后我给你指导。”秋红说：“还是夏森哥好！从不拘束学生的想象力。”秋红开始画画。她先画了一座耸立的瘦瘦的雪山，又在山头上描了几笔，她就停下笔来。

        夏森顿时被这幅画吸引住了——这座瘦瘦的雪峰就像一位穿着雪白长裙的美丽的少女，这美少女向右侧着身。那山头上的几枝盛开的梅花，酷像少女卷曲的秀发，那朵朵盛开的梅花就像发梢自然卷成的。秋红又画了几笔，于是蓝天白云的天际又出现了一座陡峭的雪峰，乍一看，这雪峰就像一位英俊的白衣少年骑着匹奔腾的白马，正扬鞭向美少女驰来。那美少女正向那远在天边的白马王子眺望，似乎在等待。这幅画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夏森的眼睛。

        秋红放下笔，问夏森：“怎么样？”

        夏森没有做声，两眼直勾勾地审视着画面，不禁赞道：“妙！妙！画绝了！……”

        夏森抬起头来，用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望着秋红，那深邃的眼睛里含着一种让秋红琢磨不透的东西。

        秋红赶紧避开这双让她心跳的眼睛，说：“夏森哥，你怎么老盯着我呢？”

        夏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你原来长大了。”秋红饶有风趣地望着他说：“这话我爱听，我愿意长大。”夏森说：“这幅画妙极了，不用添改了。下面，我教你把这幅素描变成油画。”夏森开始手把手地教秋红画油画。秋红学得很用心。于是一幅题名“腊梅”的油画完成了。

        从此以后，每到礼拜天，夏森就来到森林里的某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教秋红画画。夏河虽然极不情愿学画画，但是，他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秋红。

        这一天，秋红对夏河说：“你也跟夏森哥学画画吧，画画是一种精神享受。”

        夏河竟没好气地大声说：“我对画画一点兴趣也没有，画画！画画！我看，神经出了毛病的人才喜欢画画！”

        秋红也没好气地说：“谁神经出了毛病啦？我看，你才神经有毛病呢！”夏河望着秋红，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秋红，我求你了！不要再跟夏森学美术了。星期天，我带你去森林里探险好吗？”秋红用迷惑的眼光望着夏河说：“我不喜欢去森林里探险，我喜欢跟夏森哥学画画。夏河，我们共同学画画吧！”

        夏河顿时脖子都红了，像头狮子似的吼道：“我不学，就是不学！我没那份瘾！”说完转身走了。

        秋红一时懵了！她想不通夏河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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