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狮子獠牙
黑夜下的危机无处隐遁，撕扯开的伤疤如女巫的毒水暗暗发酵。
阴鸷的一片暗影氤氲四起，挥之不去。
佐野万次郎微微垂眸，将冰冷的目光施舍给「手下败将」。
画笔素描般的黑眸情绪不明，酝酿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机械无休的叫嚣声如同按了播放键，喋喋不休。
名为理智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被吞噬。
【该死。】
【杀了碍事的人。】
淡雾缭绕的迷雾瞬间化作犀利寒刃，卷起漩涡深处的滔天巨浪。
佐野万次郎高举拳头，双眸倒映出瑰丽堂皇的穹顶壁画，顷刻间黯然无光。眼底沦为一片空洞，堕落入漆黑的泥潭。
砰——
教堂缕空雕花的大门被猛然间推开，流光溢彩的花窗玻璃熠熠生辉地点撒星光。
气喘吁吁的少女略出薄汗，夹杂着「玫瑰」的香气，如一打镇静剂般进入暴躁的狮子体内。
佐野万次郎动作停止。
空荡而冰凉的教堂，耶稣祈祷回响着基督教徒的信仰。夜色宛如打翻的葡萄美酒匍匐香气，浓烈而孤独。
宫崎珍露敛下眉目，微微舒出一口气。
“mikey，你又想干什么？”
他的冲动被她一语戳破。
如果不是宫崎珍露内心隐隐不安，给他打数通电话未果，她大抵不会联系龙宫寺坚。
事实上，她的不安是正确的。
自从「血色万圣节」那次，她亲眼目睹了佐野万次郎的异常。那么这次——便是冲动的后续。
浴室灯光通明。
淋浴花洒喷出的热水，水汽弥漫地化开一片氤氲水雾。
佐野万次郎直身立于花洒下，任由淋浴的热水喷洒全身。
微微低颔，目光低沉，思绪不知飘向何处。氤氲四起的水雾倒映在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宛如黑夜中「枯木森林」深处的深雾，一片幽深。
金色的发梢微微湿漉，发尾的水渍滴滴流下。滑落在略带棱角的肩头，腹肌精瘦。
佐野万次郎蓦地微微仰头，伸手将额前的湿发撩于颅后。
天花板通明的亮光瞬间明亮，他恍惚地觉得不真实。
浴室门外宫崎珍露轻敲几下门，他闻声望去。
“mikey，衣服。”
佐野万次郎将浴室门打开一个缝隙，一只手递过衣服。
雪白的手腕肌肤很薄，隐隐可见青筋和手骨。柔荑纤细，指尖的乳白色呈月牙形。
佐野万次郎伸手，触碰到她手腕温热的肌肤。
随后那只手撤回，佐野万次郎敛下眼帘，有些怅然若失地遮挡住眸底一片幽深。
佐野万次郎沐浴好时，宫崎珍露坐在榻榻米上翻着医药箱，床头柜上陈列着酒精和消肿药。
她拉他坐下。
动作很轻柔，专注于涂药的宫崎珍露感觉到了一道炽烈异常的目光锁定着她。
佐野万次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怎么了，从回来到现在一直这样子？”宫崎珍露在涂药过程中抽出一个眼神瞥了他一眼。
佐野万次郎不说话。
宫崎珍露泄气般地没继续问下去。
涂药的手被一股力桎梏住，手腕处传来的痛感快到不真实。腰肢被佐野万次郎一拽，距离瞬间拉近。
佐野万次郎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
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余温，如同滚烫的烙印。
佐野万次郎的第二个吻在空气中被她无情推开。
是那种粗暴地推开正脸的推开。
佐野万次郎神色一沉，眼底的倒影分明是「枯木森林」。此时像只敛去凶芒的幼崽狮子，渴望被顺毛却被人无情抛弃。眼尾蔓延开的猩红宛如血痂，不知是偏执还是委屈。
宫崎珍露：“……对不起，mikey。”
怎么能怪她？这是条件反射好吧。
佐野万次郎还是这样看着她，盯得她有点发慌。
宫崎珍露：“不是我拒绝你，是我感冒了。”
佐野万次郎不理她。
宫崎珍露：“我错了好不好。”
佐野万次郎还是不理她。
宫崎珍露身体前倾，双手搂住佐野万次郎的脖子，细声细气地给幼狮顺毛，柔软的金发如同狮子的毛发，“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佐野万次郎冷冷地瞥她一眼，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扔到一旁，自顾自地上了床。
宫崎珍露：？
脾气还挺大。
佐野万次郎背对灯光，将脸藏于被褥下。昏暗的光线映衬出眼底幽暗，毫无光亮。
背后传来少女的体温，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一下子萦绕在鼻尖，他愣神片刻。
宫崎珍露戳戳他的后背，“你还在生气吗？”
幼狮不理她了。
鼻腔因感冒而堵塞得难受，喉咙隐隐发痛。宫崎珍露没多久就半睡半醒过去，思绪渐渐模糊，在睡梦中头部又晕又痛，密密麻麻的冷汗在额角涔出。
宫崎珍露吸了吸发疼的鼻子，靠着仅有的清醒往佐野万次郎的方法挤了挤，“mikey……我头疼。”
欲抱住佐野万次郎的手被无情甩开。
敢这么对她，可以。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明明是他没有赴约她的生日，还害得她在雪地里等那么久患了感冒，不就是不让他亲吗？脾气比小孩子还大呢。
宫崎珍露咬了咬唇，脸色苍白，眼眶氤氲起一片水雾。
思绪一点点往下坠，直到坠入深不见底的梦境。迷迷糊糊间光影交织，晦明不清。
佐野万次郎好像在叫她，她费劲力气才半睁开双眸。
佐野万次郎微微皱眉，动作轻柔地将她横抱起来，半躺在榻榻米上，勺子的药水被他一点点吹成温热才送到她唇边。
宫崎珍露将轻蔑的余光留给他，将脸掉了个方向。
佐野万次郎：“……”
她刚刚是不是甩了个白眼？
“先喝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宫崎珍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睡意全无，胸腔的怒火堆积成随时爆发岩浆的火山，“有本事你再说……！”
喋喋不休的红唇趁机被塞了一勺药水，味道甘甜。
宫崎珍露眉眼间涌上一丝恼色，气愤地推开他的手，她愤愤不平地去抢那碗药，“药给我，我自己有手。”
佐野万次郎轻轻抬手高举于顶。
宫崎珍露：“……你是小孩子吗？”
佐野万次郎眉梢轻扬：“你再说话我就用嘴喂你。”
宫崎珍露：“……”
佐野万次郎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药，全然不见刚刚的剑拔弩张。光看画面，其实还挺和谐——只有宫崎珍露藏在被褥下的手捏成拳状。
佐野万次郎笑得温柔，只是眼底熠熠闪烁的挑衅一览无余，“龙也哥今天不在家，我有必要照顾好自己的女朋友，那不然他得对我这个妹夫多失望啊。”
宫崎珍露：“你想多了，妹夫说换就能换。”
砰——
佐野万次郎将药碗重重放置在床头柜上，琥珀色的药水点点洒出，倾泻着他的怒意。
佐野万次郎垂眸看着她，只字不语。眸底暗沉如无尽的黑夜，宛如万物凋零的「枯木森林」，毫无生气的危险与警告氤氲在浓稠的空气中。
宫崎珍露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恼怒，偏过头不去理他，任由他发脾气。
但佐野万次郎没有丝毫动静。
空气安静得可怕。
宫崎珍露动了动脖子，想去看看佐野万次郎的反应。
下一帧，画面骤然切换成佐野万次郎放大的阴沉的脸。宫崎珍露双肩瑟缩一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却被佐野万次郎桎梏住了后颈，不得动弹。
“你想换吗？”
佐野万次郎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分明是地狱的呼唤声。
宫崎珍露花容失色，疯狂摇头：“我不换我不换，我最喜欢mikey了！”
佐野万次郎闻言，脸色微不可察地好了一些。眸底的「枯木森林」遣散几分，变得摇摇欲坠。
宫崎珍露长舒出一口气。
今天佐野万次郎的反应相当异常……
宫崎珍露揉了揉太阳穴，抬起潋滟着水光的润泽眸子，食指与拇指轻轻拽了拽佐野万次郎的衣角，放软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mikey……我头还是好痛，你抱我睡好不好？”
为了哄他，她连撒娇都使出来了。如果佐野万次郎再不领情，她真的会把人踹下楼。
佐野万次郎愣了一瞬，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他们谈恋爱以来她唯一一次撒娇。
被成功顺毛的金发幼狮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把宫崎珍露的头按进胸膛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柔软的发丝令人心痒。
目标达成。
宫崎珍露仰起脸，与佐野万次郎四目相对。
暗沉的夜色笼罩一片宁静，影影绰绰勾勒出他的轮廓。在浓墨般的黑夜中，佐野万次郎的双眸亮如白昼。
宫崎珍露凑近，轻轻在他唇边啄了一口：“真的不许再生气了。”
抱着她的人身体一僵。
——这是他们谈恋爱以来她唯一一次主动亲他嘴。
宫崎珍露已经尽力了：“不生气了？”
傲娇的幼狮别捏地撇了撇嘴，赌气过后的是被顺毛后的雀跃，“那……你再亲我一口。”
少女柔软异常的唇覆上来的同时，温热而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房间内，夹杂着两人的呼吸声。
佐野万次郎唇角一勾。
随后——
张开狮子的獠牙，盯准猎物般的死命咬住她的唇。温热的铁锈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他逐渐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而宫崎珍露，就只能扮演那个弱小可怜的猎物了。
“啊啊啊，痛死了佐野万次郎！给我松嘴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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