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隐秘的角落
大约是看出段君雅的一丝犹豫，江澍道：“放心，不是那种卫生不过关的苍蝇馆子，店里很干净的。”
段君雅有些尴尬：“我没在纠结这个。”
好吧，他承认，如果真坐在了桌板黏腻蚊虫乱飞的小饭馆里，他应该不用等菜上来就忍无可忍准备走人了，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思考卫生问题么。
“而且这是纹身店啊，不是说好吃饭的么？你心血来潮又要纹个身？”
段君雅说完才发现那个“又”字出卖了自己，连忙解释道：“你之前洗完澡出来我不小心看到的——你那个纹身。我不是故意的。”
江澍只是“嗯”了一声，似乎没放在心上。恰在此时，面前的纹身店门自己开了。
不是自动门，开门的人很快就从麻布的招财猫门帘后露出了真容，是个年轻女人，很瘦，穿了个比抹胸稍微长一点点的小吊带，胳膊上是大片的纹身。
她嘴里居然叼了根牙刷，估计是刚起床没多久，说话有点含糊：“我在里面就听见你说话了，什么风把你小子吹来了？”然后又看向江澍身后的段君雅，“这小帅哥是谁？你给我拉来的客人么？别杵在门口了，快进来。”
“玥姐。”江澍叫了一声，也不急着回答女人的问题，拉着段君雅走进纹身店。
江澍没有说错，这纹身店门头不怎么样，里面虽然不大，但是显然店主人审美不错，每个家具每个摆件都放置得恰到好处，地面上铺了红色地砖，干干净净。
一只橘猫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喵喵叫着蹭江澍裤脚。
江澍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将它抱起，橘猫跟个小孩似的搂着他的脖子，在脖颈处耸着鼻子嗅啊嗅的。
“淑兰，又胖了，你该减肥了。”江澍对猫说。
回应他的是一声不满的“喵嗷嗷”。
“随便坐。”刚才开门的“玥姐”大手一挥，示意段君雅在沙发上坐下，“想纹个什么？江澍应该跟你说了吧，市里的纹身师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我什么都能纹！”
“要客人自己找，他不是我给你带来照顾你生意的。”江澍道，转向段君雅，“这是玥姐，你如果想纹身可以找她，她手艺还行，要是不想就别搭理她。”又转头对那位纹身师道，“——段君雅，我同学。”
玥姐奇道：“稀罕事，你还会把同学带我这来？这干嘛呢？见家长么？他不纹身，那你们来干嘛的？怎么，你要再纹一个？”
江澍嗤笑：“见什么家长，你算个屁的家长——不纹，来你家吃饭的。”
“嘁——”
直到段君雅跟着江澍一起坐上了纹身店二楼的小饭桌，他才弄明白，这家店楼下是纹身，楼上是饭馆，一起经营，也不知道哪弄来的经营许可。
“招牌右上角写了的，家常菜馆。”江澍说，“就是那个灯坏了，不大醒目。”
玥姐把餐牌递给段君雅：“随便点，我让我家厨子上工了。菜单上没有的也可以点，他啥都会做。小帅哥别客气，反正江澍请客。”
段君雅说：“我请客。”
江澍：“嗯，他请客，所以劳烦你打个折。”
玥姐直接把餐牌拍在了江澍脑壳上：“你丢不丢人，带人回来还让别人请客，还敢讹我！老子小本经营，经不起你敲诈的。”
“……不不，不用打折。”段君雅忙道，“就正常价格就好，我请得起！”
玥姐：“看看你这同学，这才叫大气，不怪人长得帅，跟人学学！你再这样迟早越长越丑，相由心生知道不？”
“呵。”
最后两人加一起点了四个菜，玥姐又意犹未尽地拍了一下江澍的脑袋才走了，剩下段君雅和江澍面对着面吸椰子水。
江澍是天生话少，段君雅是信息有点混乱，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最后还是江澍见段君雅那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先开口了：“只是因为离得近，他家菜也确实好吃才带你来的，你别多想。”
有人起了话头接起来就容易了：“哦，这样啊。挺好，照顾你……姐姐？的生意。”
江澍虽然管这个玥姐叫姐，但也很明显能看出来比起有血缘关系的姐弟，更像是朋友，这点段君雅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既然江澍管人叫姐，他也就跟着叫了。
江澍果然解释了：“她不是我姐，就是我小时候老在这带晃悠，晃悠得熟了。以前我逃课没地方去就来她这。”
“逃课还能没地方去？”段君雅觉得江澍可真是个奇人，“我这个不逃课的人都能想出几十种可以去的地方——游戏厅网吧ktv商场，哪不能去啊，再不济我以前还有同学逃课去永泽湖边上喂鹅的，被鹅叨了第二天还有借口继续旷课，一箭双雕。人家逃课是有目的的，敢情你这是为了逃课而逃课。”
“是啊。”江澍大方地承认了。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段君雅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给他竖个拇指，继续低头吸椰子水。
江澍今天话倒是出奇得多，他想了想又解释道：“这巷子旁边有个ktv会所，演艺圈的人经常在那边聚会，所以经常有娱乐公司的路过巷子口拦人，别理就行。”
“人家也不是谁都拦的吧，经常拦你，你不反思一下你自己？”
江澍当然知道段君雅在说什么：“反思了又怎样，去整容么？还是戴面具出街？戴口罩墨镜也不管用的，不信你下次试试。”
女孩子们总说，不知道自己帅的帅哥是最有魅力的，但稍微不那么天真的人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压根不存在所谓“不知道自己帅的帅哥”。
你但凡是个稍微好看点的人，从鼻子眼睛长齐整了起，你遇到的每一个人一定都会让你了解到：我可真他妈太好看了。
小帅哥小美女姑且如此，大帅哥大美女就更不用说了。别人说不觉得自己帅是谦虚——或者装逼——只有傻子才会真信。
段君雅就很欣赏江澍这种不谦虚也不装逼的坦坦荡荡，于是他也实话实说道：“也是，帅哥就是把脸全挡了看个影子都能看出是帅哥。不过我说真的啊，你完全不考虑么？干这个来钱快又轻松，唔，虽然你不缺钱吧，反正如果能进演艺圈，何必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起卷生卷死。”
“你不也没兴趣。”江澍说。
“我……”段君雅心说但我能卷啊，但想想人江澍不需要卷大概也可以躺着开开心心地挥霍一辈子，又把这话咽了回去，“……也是哦，那你对啥有兴趣？”
江澍居然认真地想了想。
“都没什么兴趣。”最后他得出了结论。
这时他们点的菜上来了，玥姐相当体贴，四个菜一起上，保证他们不会盯着一两道菜吃到腻味。一个粉蒸肉，一个清炒土豆丝，一道蒸鲈鱼，还有一个白灼罗马生菜。
“你俩这点的够寡淡的啊，我记得你小子不是这个口味啊，怎么，是你这个小帅哥同学喜欢？学会迁就人了？”
桌子小，四个菜加两碗米饭满满地码了一桌子，玥姐抱着托盘对江澍挤了挤眼睛。
这四个菜里只有一个蒸鲈鱼是段君雅点的，其他三个都是江澍点的，毕竟是段君雅做东请客，他要摆出诚意。
他这人嘴巴叼得很，不吃油不吃辣不吃甜，跟谁吃饭都得被翻个白眼评价一句“作精”，谁点菜都得踩到他的雷区，但江澍没踩到。
段君雅之前没跟江澍吃过几次饭，他一开始还挺高兴，只当自己终于碰到了一个人间稀有的、能吃到一起去的人，还想着以后势必要常常一起约饭，结果他美好的幻想就这么被玥姐打破了。
见段君雅用一种费解的眼神看着自己，江澍道：“我什么都吃，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喜欢的。”
“别不好意思说。”玥姐拍拍江澍，“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三岁小孩似的看到甜食就走不动道，一会我送你们一个红糖糍粑跟冰淇淋——他一顿没甜点日子都过不下去，小时候还因为我吃了他的一块奶油蛋糕跟我嚎啕大哭了一下午。”
段君雅：“……真看不出来。”
被翻了儿时糗事，江澍的脸上和耳朵上顿时爬起了一点粉，他皱着眉驱赶玥姐。
“你行了，上个菜哪那么多话，快忙你的事去，天天这么悠闲你还抱怨赚不到钱，谁跟你似的都得赚不到钱。”
玥姐把江澍惹急了显然很是得意，哈哈大笑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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