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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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校霸”之间多多少少都是互相听说过的,还有的单方面地想跟周陨攀关系,高渐明以前跟周陨一块打过篮球,算是说过几句话的交情。
“陨哥?”高渐明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周陨怎么用这样眼神看他,神情狐疑地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然护的这么严实干什么?
周陨没回答这个问题,压着眉心冷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高渐明直眉楞眼不会看人脸色,有点缺心眼地说,“我对她有意思,我想追她。”
“人家不愿意,还在这死缠烂打,闲不闲。”周陨不冷不淡地说:“一楼不够你蹦跶了?”
“怎么就不愿意了……我觉得我条件也不错啊。”高渐明硬生生是没听出周陨语气里那股“没事快滚蛋”的嫌弃劲儿,贼心不死,眼巴巴地瞅着鹿泠,口无遮拦地跟她说:“鹿泠,你真不考虑考虑我啊?当我女朋友呗,我很疼老婆的。”
鹿泠垂着眼站在周陨身后,一言不发,眉眼上结了一层冰似的。
周陨一脸即将耐心用尽的表情,压着脾气说:“滚下去,或者我帮你。”
“……”高渐明敢怒不敢言地夹着尾巴走了,还是没想通这俩人怎么一块不待见他。
周陨走到鹿泠的旁边,轻轻抬起她的右手看了一眼。
——那个傻大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刚刚拽着鹿泠的手腕把她强行拉到这里来,现在她的右手腕都红了一圈,有几道明显的指痕印在上面。
“疼吗?”周陨问她。
鹿泠摇了摇头,把手臂收了回来。
“下次再有这种人来找你,不要出来见他们了。”顿了顿,周陨低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鹿泠长长的眼睫低垂下去,牙齿轻轻咬着一点唇边,没有说什么。
周陨注视了她片刻,又轻声地开口:“鹿泠,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常有的凝重,让鹿泠抬起眼,“什么事?”
周陨说:“你以前学校那个班主任从教学楼二楼坠落,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你知道吗?”
鹿泠的神情忽地变的有些淡,疏离冷漠的目光透过浓密眼睫扫了出来,她淡淡地说:“知道。”
周陨知道鹿泠的性格其实是不太好跟她沟通这件事的,她并不愿意向别人解释什么,甚至宁愿让别人误会下去,就算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杀人未遂的精神病,她或许也只会冷冷一笑置之。
周陨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那个老师说,是你把她从走廊上推下去的。”
“是这样吗?”
鹿泠没说话,面无表情,就像是默认了。
“很多人都说,因为你把老师推下楼,所以不得不转学到我们学校来,甚至拍下了一些照片。”周陨看着她,轻声地说:“但只要你跟我解释,我就会相信。”
鹿泠先是无动于衷许久,然后唇角轻轻一挑,像是忽然笑了一下。
那是周陨第一次在鹿泠的脸上看到笑容——尽管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鹿泠说:“没有意义。”
众口铄金的“真相”,大多数人的“正义”,所有人眼中既定的“事实”……再解释也没有意义。
周陨沉默几秒,又说:“如果我想要你的回答呢。”
鹿泠的双唇紧闭,像是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想法,不知道过去多久,上课铃都在他们耳边响了一遭——久到周陨以为她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鹿泠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嗓音极轻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鹿泠紧皱起眉,她像是很不习惯、不适应跟人敞开心扉一样,几乎要一点一点才能抠出一个字来:“我没有推她。”
——但是谁会听她解释呢?
一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德高望重的老师,一边是性格古怪孤僻、向来不合群的学生。
有谁会听一个加害者的狡辩呢?
周陨有些不敢想象那几天鹿泠会是在怎样的流言蜚语里走到他们学校的,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两下,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没有说出话来。
许久,周陨才重新开口:“鹿泠,我不想从任何人的口中了解你。”
“我想认识一个人,会亲自跟她接触,用我的眼睛看她,用我的手触碰她,用我自己的认知去了解她。”
“其他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
周陨的声音低而清晰:“所以鹿泠,只有你才能让我了解你——只要你愿意。”
鹿泠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看起来甚至有些僵硬。
像是机器零件忽然停止运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周陨轻轻吐出一口气:“上课了,回教室吧。”
走廊上安安静静,任课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开始授课了,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从后门走进来,也没说什么,一顿不顿地继续讲课。
鹿泠坐回座位上,低头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起周陨刚才看他的眼神。
那可能是带着一点怜悯,或者有些疼惜的眼神,充盈着久违的温暖与善意。
但是……鹿泠想,他不需要这种同情。
——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敬而远之也好,冷眼旁观也好,避如蛇蝎也好。
他都完全不在意。
竟然会有人会愿意向黑暗里伸出一只手,试图把他拉上去——
鹿泠有些荒唐地笑了一下。
但很快那笑意就浮光掠影般消散了,鹿泠怔怔地望着窗外枫树落在他书桌上的光与影,又稍微闭了一下眼睛。
乌黑瞳孔里覆盖着一层阴霾。
谢谢,但是……
不必了。
“你们现在应该下课了吧?在哪儿接的电话?”
周陨一条腿靠在墙壁上,单手拿着手机:“厕所。”
他又问:“有什么消息吗?”
周叙在电话那头说:“你让我找的那个老师,我给你查到她现在在哪个医院了。”
“我还顺路帮你要到了事发当天校方手里的监控录像——好巧不巧,是监控死角,看不到。”
周陨心想:如果不是监控死角,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周叙说:“鹿泠她现在已经是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这属于是刑事案件了,但是不知道最后她们怎么协商的,老师那边没有报警,没让警方过来调查。”
周陨神情冷峻,声音又低又冷:“协商?协商结果不就是鹿泠被迫转学——医院的地址发给我,今天下午我请假去医院问候一下那个‘老师’。”
周叙那边停顿了一会儿,“阿陨,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鹿泠她在意么。”
以他对鹿泠并不全面的了解,这个性格怪异的女孩子说不定完全就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
只有周陨还一厢情愿地想着为她“平反”。
“就算现在不在意了,也是因为曾经得到的失望太多。再心灰意冷的人,心口的血液也一定温热过。”
周陨说:“我今天问起她这件事。”
“她看起来有点难过。”
周叙听了沉默一阵。
他深知他的弟弟不是“圣父玛利亚”属性,不是看到每个失足少女都要去拉她一把——鹿泠身上大概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吸引他。
周叙叹了一口气:“想去就去吧。”
“但是一个班主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为难一个女学生,更没有道理用这种两败俱伤的办法往鹿泠身上泼脏水,敢这么对付鹿泠,背后是谁授的意……”
周陨说:“我知道。”
周陨收到医院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他不打算让鹿泠知道他要去医院的事,中午的时候跟他们班班主任请了假,然后拿着假条出了学校。
一般人从二楼掉下来很大概率就蹭破一点儿油皮,都不会伤筋动骨,但是这个老师可能是有点时运不济,落地姿势没调整好——听他哥说是大腿骨裂,要在医院养一两个月。
周陨在医院楼下买了个水果花篮,然后坐电梯上了二十三楼。
走到病房门前,他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然后拧开门锁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女人看到周陨先是愣了愣,然后又看到他手里的花篮,以为这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就笑了笑,一副为人师表的语气:“过来看老师,有这份心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呀。”
周陨把那个不怎么值钱的花篮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她,淡淡开口:“我是鹿泠的同学,特意过来看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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