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害怕
与邶清日日相处,现下与他分开,江曦有些不习惯,竟然觉得心里微微一空。
她发了会儿呆,忽然听到马车后有隐隐约约急促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来得突兀,江曦内心不安,掀开车帘想问问驾马的人,却看见马车前空空如也,只有马还在跑着。
她猛地探出车身,发现周围的侍从竟然都不知踪影。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曦的心里一沉。
原来,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为了杀邶清,只是为了引开他。
她才是所谓的目标。
江曦听着身后越来越响的马蹄声,顾不得再多想,觉得当下之际唯有先跳出马车再谋生路。
毕竟马车目标大,属实是个活靶子。
她看着飞速变换的景象,心中害怕,却又知不能再犹豫,终于心一狠,纵身跳了下去。
江曦跳下去后脚底没有踩实,身子一歪,很快顺着路边滚了下去,直到狠狠撞上一颗粗壮的树才停下来。
背后一阵剧痛,她不敢发出声音,只闷哼一声。
不远处果然听见马蹄声逐渐清晰,追着马车而去。
江曦喘了几口气,心知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马车,发现马车中没有人,便会返回来寻人。
她不能迎上去,只能朝着反方向跑。
江曦扶着腰,忍着痛站起来跑。
往日厚重保暖的外衣此刻都成了累赘,她本就跑得不快,这外衣更拖累了她的速度。
不过片刻,不远处就再次传来马蹄声。
马走在官道上,马蹄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像是沿着路在仔细寻找什么。
有模糊人声传来:“给我找!不过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儿去!”
“若是给陆大人交不了差,你我都得死!”
陆大人。
江曦抬头望了望天,有些无力地笑了。
原来是陆予霜那事啊……
幸好此刻已入了夜,官道周边的树林暗沉沉一片,替她遮掩了踪迹。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江曦思考了一下,停下来脱了外衣,挂在一颗树的枝丫上。
衣服里面很快灌了风,被吹得鼓起来,远远看着足够迷惑人了。
没了厚衣服保暖,身上骤然一凉,江曦瑟瑟发抖,抱着胳膊打了个战栗。
方才她隐隐听见左侧有水流声,大约是条小河。
她会游泳,如果她跳下去,顺着河流,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定找不到她。
江曦打定主意,定了定神,向左侧跑去。
水流声渐近,她跑到尽头,发现这里是座矮坡,矮坡下面就是河流。
要跳下去,就得趁现在。
等那些人再近一些,听到落水声,定会起疑。
江曦打量矮坡的高度,料想跳下去后有几分生机。
得出结果后,她浅浅笑了,而后毅然跳了下去。
矮坡下的河流传来沉闷的一声,很快便没了动静。
三个人骑着马,沿着路边找江曦。
直到看见树林中一抹红色,一个手下惊喜道:“老大,你看那个是不是!”
为首的人顺着手下指的方向看到那抹红色,面上一喜,夹了夹马肚子飞快奔过去。
他下了马,将衣服一扯,衣服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手下紧随其后赶来,一看也愣了:“诶,不是啊?”
为首的气得给两个手下一人踹了一脚:“废物,连个女的都抓不住。”
手下委屈得摸了摸被踹的地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为首的骂道:“还愣着干嘛,去找啊,衣服都在这儿,人也肯定在这附近!”
话音刚落,脖子被人猛地掐住,高高带起抵在树干上。
他双手去抓掐着脖子的手,看着眼前的白玉面具,艰难出声:“国……师……”
国师来得比他想象的快得多。
往日一贯淡漠冷静的黑眸此刻却带着滔天的怒意,他从没在国师大人身上见过这么激烈的情绪。
国师一字一顿问他:“她呢?”
他逐渐喘不上气,双手也使不上力,却努力出声求饶:“小的……不知……求大人……饶命……”
邶清手上骤然用力,为首之人瞬间断了气,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身后两个手下见此情景吓破了胆,想不到国师出手竟如此狠戾,且老大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惊惧之下慌忙想上马逃跑,却感觉腿被黑色雾气缠住,如定在原地一般,无论如何迈不出去。
黑气从腿攀附上去,两人胸腔一痛,转瞬之间七窍流血而亡。
邶清蹲下,捡起那件红色外衣,手不自觉用力。
他解决完皇帝的刺客去追马车,却发现原定的道路上没了马车的踪影。
他从手上现出镜子,在附近之处翻找江曦的踪迹,看到了她常穿的那件红色外衣。
他匆忙赶来,江曦却不在这里。
不该让江曦一个人留在马车里的。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他的心猛地一缩。
邶清稳了稳心神,重新现出镜子,再次找寻江曦的踪迹。
江曦吃力地从河里爬上岸边,喘了几口粗气,趴着休息。
她本就浑身湿透,沾了水的地方被夜风一吹,阴冷得厉害。
江曦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腹部贴着地面,就这么捂着倒比后背好一些。
江曦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刚刚,她跳下来的时候,竟然想到了邶清。
她竟然对他生出了期待。
因为他曾一遍遍说会护着她,会保护她,所以她脑子放空的一瞬,会情不自禁地想,他什么时候来?
完了完了完了。
她明明是来阻止他的,却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江曦默默想了一会儿,觉得头变得晕晕沉沉,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哪里,只觉得困倦疲惫,很想睡觉。
在江曦即将睡过去的那一刻,她被人从地上扶起,然后被那个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闻到熟悉的梅香,她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即使背上撞出的淤青被他按得生疼,江曦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
她知道,是邶清来了。
他抱得很用力,声音低低道:“曦曦……”
语气沉重,似是想说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曦不想听他这么消沉的话,于是另挑了个话题道:“你……衣服脏了。”
真奇怪,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生出心思打趣他。
她说完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是有洁癖吗?
她从河里爬上来,湿漉漉地又滚了一身脏污,他怎么不嫌弃呢?
成亲当日,掉在地上没沾什么灰的婚服都要被他嫌弃半天。
但她现在头晕得厉害,脑子很钝,想不明白。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像在极力克制:“你能不能先关心你自己!”
江曦意识开始模糊,闻言生出一分委屈,弱弱道:“我好冷啊。”
邶清用衣服将她裹起来,抱得更紧了些:“还冷吗?”
怀中的人却没有再继续回答他。
他慌张低头去看江曦,只见她已闭上了眼,呼吸略微急促。
他又用手去贴她的额头,感受到一阵滚烫。
她身着单薄衣服跳了河,会染上风寒也是理所应当。
他忽然无比庆幸江曦在邺城日日坚持活动身体。
若她还是初去邺城那个体质,那今日……
邶清不敢再想。
他闭了闭眼,重新将她抱紧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乌发,轻声道:“江曦,我害怕了。”
成亲次日,江曦因为害怕蛇,跳起来抱住他,被他嘲笑后不服气地反问,难道他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他那时回答说没有。
但是现在,他害怕了。
害怕江曦出意外,害怕江曦……离开他。
邶清抱着江曦回马车上取了一些东西,解了马车与马之间的绳子,才抱着她翻身上了马,往最近的城镇而去。
到达一座小城已是深夜。
医馆门口灯光微弱,伙计坐在屋内,撑着头昏昏欲睡。
忽然有人疾步而来,带进来一阵外面的阴风,带着怒意的声音响在伙计耳边:“救人!”
伙计抖了抖,睁开眼来,看见一个长相气质俱是出众的人抱着一名女子立在桌前。
那女子的衣服像是在泥水里滚过一圈似的,将公子身前也蹭得脏污不堪。
伙计打了个哈欠道:“老大夫已经歇下了,公子若是抓药我还能应付,若是看病便明日再来吧。”
邶清掏出一块银子扔在桌上,又重复了一遍:“救人!”
伙计震惊地看着那块银子,一把抓起,面带讨好道:“公子您先坐您先坐,我这就去叫大夫。”
伙计很快搀扶着一名老者出来,老大夫眼神示意了一下床榻,邶清立刻走过去把江曦放在上面。
伙计看着女子衣裙脏污,忍不住皱起了眉,但想到大块银子,又强自安慰自己不要介意。
老大夫在江曦手腕间覆好一层布,才搭上手把脉。
半晌后他道:“姑娘这是得了风寒,若是今夜身子能凉下来,熬过去,之后吃几副药也就无碍了。”
“若是熬不过去……”老大夫收回手站起来,直摇头叹气:“我先去给姑娘开方子。”
邶清心中一刺,有些害怕地去握江曦的手,沉默地蹲在榻边看她。
老大夫就要往屋内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他:“说起来,姑娘可是公子什么人吗?”
邶清缓缓抬眸,看向老大夫:“她是我夫人。”
老大夫颔首叮嘱道:“那公子还是早些帮你夫人换上干衣服,湿衣可是易生寒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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