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客栈斜对面的一家食肆，彭元良和胡明远坐在阁楼边，观察着客栈的动静。在他们隔壁的一张木桌旁，李皎月双手被反绑，而木棉正从她嘴里抽出抹布，让她暂时能说话。

        远处客栈，只听咚地一声巨响，有两个人被同时摔了出来，撞破了木门，重重倒在地上，发出一阵哀嚎。

        彭元良斜睨了李皎月一眼：“对方有备而来，这是为何？”

        李皎月哼了一声，没说话。

        木棉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耳光，喝道：“让你说话。”

        李皎月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咬着牙，对着木棉翻了个白眼，低声谩骂了一句。

        木棉没听清，凑近了，问道：“你说什么？”

        李皎月抬起脸，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你是一条仗势欺人的狗。”

        “你……”木棉气红了脸，甩手又是一巴掌，可她感觉还不解气，换了一只手，还想动手。

        “够了。”彭元良制止道，“让她解释解释，对方几个人，打了我们十几个人，这番身手，到底是谁的人？”

        李皎月将头别到一边，显然还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木棉踢了她一脚，扭头问道：“彭公子，你们这两日派去抓她的人，是不是就是被客栈那些人给拦住的？”

        “兴许是。”彭元良道，“李皎月，你跟那位蒙面仙子是如何认识的？那些逍遥丸，到底出自谁的手？”

        李皎月冷冷地看着他。

        胡明远将手中的花生壳往李皎月身上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问一旁的家丁：“这些天，她去过哪些地方？”

        看起来精瘦的家丁躬身道：“我们也是她散播逍遥丸时，才盯住她，这两天，她除了呆在如意楼，就是回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至于两日前，她跟什么人接触过，我们也不得而知。”

        胡明远皱眉道：“你确定，这两天她谁也没见过？”

        家丁道：“要是说出现在如意楼中人，我们一一排查过，并无举止奇怪之人。不过……昨日我们本想抓她，被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她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去了哪里。”

        彭元良怒斥道：“废物，一个女子也看不住。”

        家丁一脸窘态，解释道：“公子，实在是那群黑衣人身手太厉害，应该是专门练过，而且公子你看，卓公子带来的那些打手，也……打不过……”

        客栈乱成了一团，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要人命，虽然实力在打手之上，却并未取他们要害，留了余地。

        两方人马打到了大街上，吓跑了来往的路人。在一片混乱之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人身后，缓缓走在了客栈屋檐下，抬起头，遥遥望了过来。

        彭元良遥遥与她目光相对，吓了一跳，差点喷了茶。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问道：“先前这位仙子是被上官檀救下后，不见了踪迹？”

        胡明远看着白色身影在黑衣人的保护下，沿着街边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拧着眉说道：“蒙面仙子在京城这么些年，向来独来独往，前一回海棠的案子，她与上官檀有了接触，时常一起查案子，想必上官檀念及情面，有意保她。”

        蒙面仙子进了食肆，楼下传来她轻快的脚步声。

        彭元良压低了声音，又问：“莫非黑衣人是上官檀的人，她现在上来了，胡兄，怎么办？”

        胡明远冷哼道：“我倒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乔落栗上了阁楼，扫视了一圈，笑了笑：“人齐了。”

        胡明远和彭元良坐着没动，守在旁边的家丁警惕地按着腰间的匕首，而木棉似乎不太自在地站起身，躲在了李皎月后面。

        其实不难猜到，汪景山去找李皎月，是受彭元良等人的指使，大概彭元良等人摸不清李皎月背后是何人，不敢露面。汪景山在彭元良等人面前虽然软弱，但在其他人面前，骨子里仍旧气骄志满，对付一个李皎月，绰绰有余。

        可惜，汪景山榆木脑袋，绕不过弯子，遇到心思缜密之人设下陷阱，他只会一踩一个准。

        不过彭元良等人倒是挺有意思，就算藏头藏尾，还不忘搬个凳子，躲在附近看戏。

        乔落栗在见到卓英喆时，就在想他是如何听见她与汪景山谈话，怕不是就躲在不远处，将客栈里的情形尽收眼底。既然卓英喆来了，那胡明远和彭元良也可能会来，结果果然在客栈斜对面，发现了探头探脑的两位。

        卓英喆被影五抓住，没法动弹，乔落栗想套他的话，可卓英喆眼底只剩下仇恨，除了想杀了她，一个字也不说，她就只能找在食肆躲着喝茶的胡明远和彭元良。

        乔落栗没见过胡明远和彭元良，从别人口中听说，只留了个心狠手辣的公子哥印象，如今一看，这两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只是眉目间充满了戾气，一看就知不好惹。

        乔落栗倒也不怕，缓慢走到李皎月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李皎月松了绑，小声问她：“没事吧？”

        李皎月摇摇头。

        家丁站在胡明远和彭元良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想要阻拦，被胡明远喝住了。

        胡明远偏头打量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的黑衣人，又转头问道：“你这是何意？”

        乔落栗扶着李皎月后退了两步，在黑衣人身旁站定：“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绑一个姑娘恐怕不太合适。”

        胡明远嗤笑道：“我们为何绑她，你难道不知道？”

        乔落栗反问道：“逍遥丸为何会在京城散播，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

        胡明远沉下脸，不答。

        彭元良道：“难道不是你用假的逍遥丸到处乱送人，还问我们？”

        “你是故意的吧？”胡明远沉默良久，说道，“故意让李皎月在如意楼散播逍遥丸，你是想引我们出来，你到底有何目的？”

        看来，这群人中，要数胡明远脑子转得最快。

        乔落栗道：“逍遥丸虽无法直接害死人，但你们拿着这东西，却是为了害人。你们以为手段隐秘，就不被发现，无法被定罪吗？”

        胡明远打了个手势，家丁让开了一条道，胡明远走了出来，他倾身靠近，盯着乔落栗的眼睛，在她面纱上吐气：“难道不是吗？”

        乔落栗往后扬了扬，黑衣人伸手，挡在了她面前。胡明远直起身，又冲乔落栗挑了挑眉。

        乔落栗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寻常百姓不敢开罪你，也玩不过你害人的心思，只能吃了这闷亏，要抓到你们的把柄，确实不容易。不过，虽然不能因为逍遥丸，拿你们怎么样，但在京城打架斗殴，破坏老百姓的铺子，你说，能不能关上你们几日？”

        胡明远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乔落栗往阁楼外望了望，客栈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客栈周围的几间铺子也不能幸免，门架子都散了。她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好端端的，偏偏要受这无妄之灾。不过，衙门会给他们讨回公道。”

        胡明远一愣：“顺天府的人在这附近？”

        彭元良却显得镇定自若：“怕什么，我们又没乱来，只是在阁楼吃饭喝茶而已。”

        乔落栗伸手搭住了身旁黑衣人，对彭元良微笑起来：“那可不一定。”

        话音一落，黑衣人便动了手。他抓住临近的一个家丁，反手一勾，将家丁摔到了木桌上。木桌受不住家丁的冲力，哗啦一下，碎成了四节。桌腿滚了两圈，落在了彭元良的脚边。

        真打起来，就中套了。

        彭元良后退一步，冲胡明远喊道：“打不打？”

        可家丁一拥而上，与黑衣人交起手来，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胡明远恼火道：“我们不打就只能挨打，快些，趁着衙门的人还没来，赶紧走。”

        然而大街另一端，黑压压一群衙役冲了出来，离这边越来越近。

        胡明远和彭元良企图从屏风外绕出去，黑衣人用脚踢起一条凳子，打破了屏风，同时，扣住挥舞着匕首冲来的一个家丁，两手抬起他，将人摔在胡明远和彭元良二人的前面。

        黑衣人身手敏捷，反应极快，胡明远和彭元良带来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一人对付四五个人，还能腾出心思，关注胡明远和彭元良二人的举动。

        胡明远和彭元良不管不顾，还想往外走，黑衣人一个健步跳到他们面前，他一言不发，在胡明远愣怔时，伸腿踢中他的膝盖，迫使他跪倒在地。随后，他抓住扭头后跑的彭元良衣领，也是一脚，踢中他后腿。

        胡明远和彭元良的膝盖骨像是断裂了般，他们抱住腿，疼得在地上打滚。

        只是转瞬间，人多势众的胡明远和彭元良，便输了个彻底。

        状况外的木棉见势不对，想要偷偷溜走，被李皎月堵在了楼梯口，木棉心急去推她：“让开。”

        此时衙役跑到了食肆门外，他们分了几拨人，去控住在客栈打闹的人，余下一拨人抬脚进了食肆。

        李皎月余光瞄见衙役往阁楼过来的身影，她对木棉诡异一笑：“好呀，让你走。”

        说着，她就着木棉推她的力道，往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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