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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些不一样的小朋友


来迟迟的手臂已经肿了一大块,耿星河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块冰。

        海风从窗户吹进来的时候带着初秋的寒凉,冰拿在手里的滋味并不好受。耿星河本想给来迟迟提个醒,犹豫了一瞬直接把冰敷了上去。

        来迟迟毫无所觉,沉浸在为什么别人家连牛奶都这么好喝的思绪里。

        直到耿星河把药膏揉在胳膊上,她才终止了自己的思绪。

        又是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她伸出手,捏了捏耿星河的胳膊,指尖也有了触感。

        耿星河不解地抬起了头。

        “有点疼,我捏你一下解解气!”

        来迟迟心虚的别开了眼睛。

        “额头的伤口需要清洗,会更疼!”

        “没关系,那我就再捏你一下!”

        额头上伤口总会有那么几缕头发挡住,来迟迟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皮筋,给自己头顶歪着扎了个小啾啾。

        “帅吧?我以前头发长的时候都会梳一个狼尾去踢馆,更帅的!”

        耿星河看着眼前有些蠢萌的小朋友,违心的点了点头。

        “晚饭想吃什么?”

        “想多吃!”

        “……”

        想起路上她对着一家面馆咽口水,耿星河做了清淡的打卤面。

        来迟迟吃光了第二碗面,有些意犹未尽,耿星河无视了她的渴望,让曙天收拾了餐桌。

        看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小表情,他又坏心眼儿的加了一句,“作业拿出来!”

        来迟迟借着头疼胳膊疼的借口,遁了。

        在她走后,耿星河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到自家三少电话的方秘书,立马调出了这段时间需要他批示的资料。

        “先不说公司的事情,帮我查一下,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体表对疼痛和冷热,感知不明显。”

        墨风道馆的审批一个月之内就能下来,装修的事情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来迟迟从小就在道馆里长大,自然是对各个细节都非常熟悉,在保留传统道馆功能的基础上,她还添了很多小私心进去。

        “早早啊!”来迟迟戴着一副绿框的平光镜,埋在电脑和一堆图纸里,头也不抬,“帮我给阿若打个电话!”

        京城的四合院里,初秋的风吹的树叶晃来晃去,地上影影绰绰,和着阵阵古琴声。

        窗外有个人,摸了摸口袋,叼了一根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能听出琴声里面的浮躁之意。

        一阵风吹来,吹进了窗子,他止住了点烟的手,连带着自己也浮躁起来。

        不想弹就别弹,何必祸害人的耳朵呢?

        刚想敲窗教育教育她,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琴音。

        “阿迟?”女孩的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呵,能让自己这便宜妹妹这么欣喜的,也就来迟那个臭小子。

        告诉自己不该偷听墙角的般七,又往窗户边凑了凑,伸长了耳朵。

        “没有,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师父出门了,不知道去哪个国家巡演了。”

        “七哥,最近都在家。”

        话很多,是一种全然信任的放松。

        “我……我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女孩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放在琴弦上的手微曲,琴身一声嗡鸣。

        “真的吗?”

        “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我自己可以的!”

        接?这是要把人拐带到哪去?

        般若挂了电话,一向内敛的女孩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拍了拍自己的脸,这可能是她能用来表达激动之情的极限了。

        般七在心底嗤笑一声,真的有些蠢。

        女孩终于坐下了,一曲轻快的睡前小调,一改之前的不快和浮躁。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般七听了一会儿,心口的浮躁之气散去,便悄声回了房间。

        “般若小姐姐要来?”早早贴心的端了一杯清茶。

        “那必须啊!般老和那个臭屁的般七天天都神出鬼没的,家里就剩阿若一个人,道馆那帮臭小子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我不得把人放到跟前儿来。”

        在图纸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圈,点了点:“陈校长这宅子,本来也给阿若留了院子的!量身定制!”

        “我以为你会让般若小姐姐回家里来住。”

        来迟迟伸手敲了敲它的头,“仙女自然是要住在仙女该住的地方,她跟我不同,这样每天来回会很辛苦的。”

        早早一脸严肃道:“不,舅舅和哥哥特别跟早早说过,迟哥也很辛苦的,早早的责任重大。”

        来迟迟被它少见的严肃表情给逗乐了。

        道馆的装修提上了日程,来迟迟几乎每个课间都翻墙出去看一眼,周末还飞了几次京城,看了看般若,又去琉璃厂淘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和耿星河之间的交流就只有上课时的小纸条了。

        马上期末考试,学校的各种活动都有削减的迹象,到处都是读书声。

        唯有来迟迟,一心只有墨风道馆。

        离考试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陈校长的电话打了过来,“迟哥!咱就说你的期末考试要是不及格,道馆就延期开放。”

        来迟迟咬牙切齿的挂了电话。

        她正在给般若的院子进行软装收尾。

        自己动手做了两个秋千挂在树下,虽然木工的切割做的粗糙了些,打磨完却是很别致。

        拍了拍满是木屑的手,给耿星河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同桌,能不能给押押题?”

        耿星河来的时候,来迟迟正戴着安全帽,穿着宽大的粗布工作服给秋千绑麻绳,绳子看起来比她的手腕还要粗一些。

        方秘书给到他的回复是,只有几家顶尖的医学实验室对此有研究,资料保密,原因不明。

        具体的病例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因为这种缺陷,很多普通的事情是很难把握力道也很难做成的。

        不知冷不知热,很难调节体表温度,也更容易生病或者受伤。

        耿星河走过去抬手帮她扶住了木板,方便她去打结。

        “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不找人帮忙?”

        两人同时开了口。

        “马上结束了,打个结而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天天翻墙往这跑,全校都知道。”

        来迟迟愣了愣,后知后觉道:“我就说陈老头怎么突然拿成绩威胁我。”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隐蔽来着。

        秋千打好了结,放下晃了晃,来迟迟还算是满意,摘了安全帽扔在一旁,指了指前厅,“房间都收拾好了,你去前厅坐着,我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一下。”

        房子保留了原有的结构做了修缮,前厅不是很大,东西虽然不多,看得出来很用心的布置过,老家具旧门窗古琴架,处处透着不染凡尘的情调,让人忘了身在何处。

        门窗都打开后视野很开阔,院子里墙角新翻的泥土和树下的秋千,才显出一丝凡尘之气。

        耿星河没有进屋,而是斜斜的靠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深秋的落叶总是扫不完,来迟迟把院子里新落的一层叶子扫到了墙角,收在一个大木桶里。

        怕耿星河等的无聊,她便开始解释,“这块翻好的地是用来种花的,这些落叶收集起来都是很好的肥料,阿若冬天可以用到。阿若是个仙女,养出来的花也都是带仙气儿的。”

        耿星河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讲的话上面,而是观察她的动作。来迟迟表现的太像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刻意去看,不会察觉到她一开始握着扫帚的双手有些过于用力,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试探着松懈下来。

        后退着碰到秋千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一直到回头看到才知道躲开。

        这是个有些不一样的小朋友。

        来迟迟收拾完之后,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廊下。

        耿星河蹲了下来,一盒无标的酸奶抽出了吸管递到了她的嘴边。

        “谢谢同桌,你真好!”

        来迟迟两眼放光,伸手要去接,耿星河却躲开了。

        “手别碰,没洗,就这样喝,其实应该给你喝水的……”

        耿星河突然想到有一次课间帮自己接热水的时候,很烫,她的手都红了却毫无所觉,只跟自己开玩笑说,少林铁拳不在话下。

        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喜欢跆拳道吗?”

        “嗯?”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来迟迟在京城道馆一条街应该算是个异类,别的孩子从小训练会叫苦不迭会偷懒,她从来没有,她好像只喜欢训练。

        虽然迟哥踢馆的名声确实招人头疼,但是训练当如江来迟,是不少教练的口号。

        江家道馆大弟子来迟。

        不管是品势还是竞技,去踢馆的时候不管是失败还是胜利,她好像只有通过这些,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存在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喜欢跆拳道,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更像是一种自我存在的肯定。

        直到有一次半夜看到舅舅对着舅妈的照片说话,说每次看到自己搞得一身伤都会偷偷抹眼泪,说没能养好自己。再到后来哥哥没日没夜去做关于mg后遗症种类的研究,她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跟旁人不同的,而这种不同让舅舅和哥哥很是内疚。

        “耿星河,我不知道!”

        这是来迟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耿星河摸了摸她的头,“嗯,我懂了!”

        看着耿星河的眼睛,虽然不知道自己都不懂他怎么会懂,但是来迟迟心口涌上来的苍茫突然散了去。

        耿星河想着她拿起笔写字一定也是很辛苦的,便问道:“喜欢上学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让家里人放心。”

        “学习和考试是很辛苦的!”

        “幸苦?”

        正常人也会觉得辛苦吗?

        “从十年寒窗无人问到面壁十年图破壁,从三更灯火五更鸡到学海无涯苦作舟。不都是在说读书很辛苦么?所以这种东西也是要看天赋的,如果学不好也没关系。毕竟学霸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就跟校霸一样。”

        来迟迟被他逗乐了。

        “好了,别想太多,先喝酸奶!喝完允许你跟我回家蹭饭,然后给你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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