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042章 聪明
“光是瞎琢磨就比我这种正经上过学的人更厉害, 这还不够吗?”贺子越表情夸张地道,“你再谦虚,我就要以为你是故意的了。”
阿喜说不过他,只能低下头道, “贺公子不要拿我说笑了。”
“救命, 千万不要叫我公子!”贺子越一个哆嗦, 捋起袖子搓自己的胳膊, “看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喜又想笑, 竭力忍住了。
贺子越这才正色道, “阿喜妹妹,我可不是跟你说笑。我认识的女孩子, 好多都比我聪明, 我等闲是不敢招惹她们的。再说, 咱们不提旁人, 就说宫里的皇后殿下,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不也是女子?全天下人都归她管呢,任你什么天下英才, 还能翻天吗?”
“这话很是。”陆谏也温声道,“阿喜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有高兄这样的兄长, 想来也是家学渊源。太过谦虚,反而容易自误。”
阿喜抿了抿唇, 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和高渐行情同兄妹,但的确不是兄妹, 高渐行是家学渊源的世家公子, 她却只是婢女出身, 侥幸没有被埋没,能读书识字,但一向不敢想自己能比别人强。
但很显然,只有她自己这样想,高渐行也笑道,“我妹妹是比我聪明些。”
“反正这些牌子一时用不上,你就先拿着,好生钻研吧。”贺子越把话题拉回来,“要是不够,我再去借一些。”
“借的时候记得打上记号。”穆柯忽然开口。
贺子越一笑,“放心,这回我记得了。”
几人都看出阿喜不自在,于是又找了别的话题来说,任由她自己低头研究手里的木牌。
隔壁的雅间里,陆裴神色不定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木牌。
说来也巧,今日他正好来这里见几个陆家有意拉拢的寒门士子。和几乎举族搬迁到烨京的北地世家不同,南派世家因为没有遭遇过战乱,所以除了主支之外,还有很多旁系依旧生活在祖籍,经营当地势力。
比起北地世家在北方收复之后再派人去治理,这种代代相传的势力,显然更加根深蒂固。这也是南派世家跟皇权抗衡的底气,要治理好下面的地方,朝廷就不能不仰赖他们。
所以他这回要见的,也都是从各大家族的祖籍之地出来的寒门士子。
他们从小在世家的势力范围内长大,跟世家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心里怎么想,肯定不可能明面上抗拒陆裴的接近。因而这场会面还算顺利,陆裴也就纡尊降贵,决定留下来陪他们吃一顿饭。
但外面的东西,他是不会入口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让同来的人顶上去应酬,自己则开了窗户,站在窗口出吹风。
谁知就这么凑巧,忽然听得隔壁的雅间有人惊叫一声,提起了木牌二字。
这店里住的都是应考的士子,陆裴正有心拉拢一批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走到墙边,凝神细听。可惜对方叫出声来只是因为惊异,后来就又压低了声音,听不真切。
不过,这木牌内藏乾坤,是一定的了。
旁人知道的信息,陆裴自然不会错过。他很快打定主意,收起木牌,又回到了窗边。
席上正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他这点细微的异常。
等到宴席结束,回到家里,陆裴立刻拿出木牌,吩咐管家,“去找各家商议,将所有人的木牌都搜集起来,我有大用。这东西是辨明身份用的,记得叫他们做上记号,免得混淆。”
这只是一件小事,吩咐下去,天还没黑一箱子木牌就送到了他手中。
陆裴叫人抬了,跟在自己身后,一路往两个妹妹的住处去。
院子里只有陆裳在,见陆裴这般大动干戈,不由吃惊,“大兄这是做什么?”
“你看看这个木牌。”陆裴掏出自己的那一块,递给她,“都说你是咱们家的女诸葛,我今日就要考考你了。依你看,这木牌上的纹样,会不会另有玄机?”
陆裳接到手里,在光下翻看了片刻,眸中幽光闪烁,但等她抬起头来,面对陆裴时,说的却是,“就这一块,可看不什么端倪出来。”
“早想到了。”陆裴一挥手,仆人就将木箱搬了进来,“这么多,应该足够了吧?”
“……”陆裳笑了一下,“看来我不弄明白,是脱不开身了。不过,这没头没脑的,一时半会我可说不出什么来。你把东西留下,待我研究一二,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还没到开考的时间,这木牌没有其他的用处,陆裴便爽快地应道,“不急,你慢慢来。”
又说了几句话,他便匆匆离开了。
陆裳低头看着满满一箱子的木牌,面上神色难明。
正思量间,陆薇回来了。她一进门,脸上本来是气鼓鼓的,就要开口抱怨,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了箱子里的木牌,登时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阿姊,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大兄方才送来的。”陆裳道。
陆薇不由冷笑一声,“呵,白天时我撞见陆遇,见他正把玩这木牌,就说想看看,他却叫我不要胡闹,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明明他自己就是在闹着玩,偏这般敷衍我,可恶!现在倒好,大兄怎么又巴巴地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陆裳伸手捡起一块木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示意陆薇去看,“大兄说这里面恐怕另有玄机,叫我钻研一番。”
“那阿姊看出什么来了?”
陆裳笑了笑,“我猜,这应该是一种文字。”
“文字?”陆薇也捡了一块牌子放在手里看,“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裳道,“待我解析一番,你就知道了。”
“那我也来帮忙。”陆薇立刻说,她最喜欢热闹,也喜欢谜题,这种事情,必然要插一脚的,“要不然,这么多牌子,阿姊你忙到什么时候去?”
陆裳就叫她去给自己铺纸磨墨,然后一块一块将箱子里的木牌捡出来查看。
这些木牌原本系着一条绳子,世家子弟们为了分辨,索性就在绳子上缠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布条。陆裳看完木牌,还会看一眼名字。她博闻强识,记忆力十分出众,凡事京城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几乎都记得,此刻一边查看,一边就在心里回忆他们的资料。
等到所有的木牌都看完,她已经是胸有成竹,起身走到桌边,提起笔就开始写。
木牌上所刻的花纹,实际上是一组字母和数字组合的识别码,是礼部官员在贺星回的指导下编写的。这样可以更快速高效地识别出每个考生的身份,而且在没有人认识字母和数字的古代,还有一定的加密和防伪功能。
如果此刻贺星回在这里,看到陆裳的成果,估计也要吃惊。
因为她直接将木牌上的数字和字母拆分开来,在纸上写下了九个数字和二十六个字母。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混淆数字和字母,二者之间泾渭分明。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陆薇凑过来看,依旧看不懂。
陆裳用笔尖点了点数字所在的区域,“这应该是一到九的数字。”顿了顿,又将1单独圈出来,“这是一,其他的,一时就难以辨认了。”
“那上面这些呢?”陆薇又问。
陆裳放下笔,随手拿起一块木牌,指着开头的字母j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这个指代的是京城。我猜想,第一个花纹应该都是指代籍贯。不过我们手里都是京城的,还需再看别的确认。”
“阿姊真厉害!”陆薇双眸放光地盯着她,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
不光是她,其实家里不少人都觉得,阿姊比陆裴更厉害。可惜,她是女子,再厉害又如何呢?在外面扬名的,将来入朝为官的,也就是陆裴,阿姊这般才智,却只能埋没在后宅里。
想到这里,她神色又暗淡下来。
“阿姊,我们不要把这个结果告诉大兄吧。”她突然说。
陆裳有些吃惊,不动神色地问,“怎么,生他的气了吗?”
“我不知道他要用这个做什么,但总归是他们外头那些事,与我们两个小小女子,又有什么干系?”陆薇愤愤不平地说,“你帮了忙,除了空口白话的一个谢字,又有什么好处呢?”
陆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咱们现在就认出了两个,还有那么多没解读出来的东西呢,我便是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陆薇听懂了她的意思,抿着唇笑了起来,搂住她的腰,“阿姊,你真好。”
陆裳鼻尖一酸,连忙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告诉过她,可是她知道,家里已经给她议过一次亲事了,说的是中书令韩青大人家的嫡长孙韩久,没成。可是这种事,只要开了头,有一就会有二,她是已经摆上货架任人挑选的商品,又还能在这个家里留多久呢?
有时候,她甚至恨自己的这种聪明。
如果蠢笨一点、平庸一点,是不是就能随波逐流,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
贺子越,陆谏,高渐行等人都是应考的士子,住在同一家店,既然已经相识,又彼此还算投契,自然往来更多。高渐行为其他人引荐了泽州来的士子,陆谏也带来了自家师弟们,一行人时时聚在一处,或是品评诗作,或是褒贬时政,都觉颇有进益,于是越加亲近。
时间长了,彼此熟识,很多事也不必藏着掖着。
原来陆谏师从天下闻名的西门先生,是他的得意弟子。原来高渐行和阿喜兄妹相依为命,这才带了她一同上京。原来贺子越是京城本地人,是为了跟士子们多多交流,才搬进了这里来住。
他们都知道各自还有秘密,但到此为止,更多的不必探究。
不过,相比其他人交际的热情,贺子越更关注阿喜那边的研究进度,时不时就要过去问候一声。
阿喜也就顺便拜托他,“贺公子,只有这几块牌子,看不出什么来,能不能烦劳你再多借一些?”
高渐行和陆谏认识的人都已经将手里的牌子贡献出来了,不过阿喜还是觉得不够。这事指望不了旁人,只有贺子越这个已经在寒门士子之中小有名气的包打听能做到。正好他也对此感兴趣,阿喜才开了口。
“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我公子!”贺子越连忙纠正,“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子越或者阿越都好。要是叫不出口,就像高兄他们那样叫一声贺兄也行。”
“那成什么样子了?”阿喜说。别人听见一个女孩叫他贺兄,只会惊异。但叫名字,也委实过分亲密。
贺子越只好道,“那就私下叫叫吧,有人在的时候随你。”
阿喜抿了抿唇,见躲不过,只好叫了一声,“阿越。”
“那我也叫你阿喜吧。”贺子越说,“加上妹妹两个字,好像我在占你便宜似的。况且我们是朋友,平辈论交,不必在意年纪。你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比我聪明,说不定我还有很多要跟你学的呢。”
阿喜本来觉得不妥,但贺子越的话很真诚,也确实打动了她。
她的朋友,平辈论交……这些都是阿喜以前不敢想的。至于后面那些,她就当是贺子越的客套话了。
贺子越可不知道她的想法,又问,“我现在就去借木牌,有什么要求吗?”
“最好是每个地方的都借一些。”阿喜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同姓氏的人,也都借一些。”
“没问题。”贺子越答应着去了,第二天就借了一大把牌子回来。
他将这些牌子一股脑儿放在桌上,见阿喜一块一块拿起来看,时不时在纸上写点儿什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已经有进展了?”
“谈不上进展。”阿喜笑了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四块牌子,“不过,已经能分清你们四个人的了。”
她说着,将其中一块递了过来,“这是你的。”
“怎么认出来的?”贺子越好奇地问。
阿喜便指给他看,“这第一个花纹,我觉得代表的是考生的籍贯。阿兄和他的朋友们是同一个花纹,陆公子和他的师弟们也是同一个,都很好分辨。剩下的,就是你和穆公子的。”
“那剩下这两块怎么分辨出来的?”贺子越忙问。
“这个花纹。”阿喜指着中间的字母h,“你们不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挑出两块木牌,“这两块的这个花纹和你一样。”
那两块木牌上系了写着名字的布条,贺子越一看,一人姓何,一人姓洪,顿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反切法!我们三个人的姓,反切上字是一样的。”
“应该就是这样。”阿喜说,“可是即使发现了这个规律,范围还是过于宽泛。我简单地给这些木牌分了一下类,连蒙带猜能猜出一些,可还是有好些解读不出来的。”
贺子越却是十分激动,“但是你的思路是对的,这确实是一种文字,只不过没有人认识它!”
“我猜礼部是故意用了考生们都不懂的文字,这样既可以加密,又能够防伪。”阿喜说,“如果不知道它的意思,就算照葫芦画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认得这种文字的人也能看出不同。”
“正是如此。”贺子越肯定了她的猜测,“就算是我们这些识字的人,每个人写出来的字也各不相同,强行模仿别人都不会像的,何况不懂的人?”
“阿喜,你太厉害了!”贺子越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按捺住兴奋,问阿喜,“你要不要继续研究它,把所有的花纹都解读出来?”
阿喜有些迟疑,但大概是头一回这样投入地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用为生计奔波,也不用操心阿兄的前程,只需要想着脑海里的难题,这种感觉太好了,她一时难以舍弃。
而且面前的人是贺子越,跟别人比起来,他一直在支持自己,而且好似很推崇她似的。阿喜虽然觉得他是在客套,但心里也不免会想,“也许我确实比我自己想的厉害呢?”
现在,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摆在眼前。
她最终没舍得推拒,低声道,“其实我已经有了思路,只是做起来太难了。”
“你就说,需要什么东西吧,只要我能找到的,一定给你弄来。”贺子越想都不想,拍着胸脯保证道。
阿喜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这些花纹虽然古怪,却也并非无迹可寻。这木牌是礼部下发给考生的,用以辨别身份,那就一定跟考生的身份有关。”
她说到这里,看向贺子越。而贺子越得到提示,立刻也想到了答案,“家状!”
阿喜闻言,眼底露出一抹欣悦的喜意,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对。个人履历、祖宗三代、乡名籍贯、年龄相貌,这木牌上的内容,无非就是这些。只要拿到所有考生的姓名、籍贯和木牌,一一对照,自然就能解读出所有的花纹了。”
但是很显然,拿到考生名册,比解读更难。即便是在礼部,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东西。
贺子越倒是可以走个捷径,进宫去问问有没有办法,可是他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想头,就不愿意走这条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手来回踱步,片刻后猛地下定决心,“不就是考生名册吗?我一定给你找来!”大不了他就一个一个去问,自己登记总结,纵然没有礼部的全面,但作为参考应该够用了。
从这一天起,他每天早出晚归,揣着一个小本本,到处打听消息,晚上回去誊抄总结。
亏得皇后体贴大家,住庆州商人的旅店可以省一笔钱,大部分寒门士子都会选择享受这个优惠。而这些旅店又都在这一带,打探消息十分方便。
至于世家子弟那边,他好歹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如今又是个外戚子弟,这些东西都是必学的,打听起来反而更容易。
如此七八日的功夫,贺子越就将名册整理得差不多了,送到阿喜这里。
阿喜这时已经猜到这名册怎么来的,接的时候手都在抖。她天生命薄,只有自己替别人操心的,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为她的一句话辛劳奔波,毫无怨言。
高渐行对她不是不好,不过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定了,纵然把她当妹妹,也不会为她做这些。
而贺子越明明只是个陌生人,却不但能用平等的姿态与她说话来往,还能因为她一句话,就这般辛苦。明明就算解读出这些花纹,其实也没什么用。
贺子越对她的想法全然不知,兴冲冲地催促道,“现在就试试看?不过我已经尽力了,资料还是不够齐全,就算解读不出来,你也不要灰心,不是你的错,怪我。特别是木牌,连一半都没有。”
他后来又借了一些木牌,但世家子弟那边是不要想的,所以跟总人数比起来,数量依旧不多。
阿喜看着他,很是费解,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贺子越察觉她的视线之前,她吸了吸鼻子,应道,“现在就开始。”
她拿起贺子越给的名册,想了想,道,“我后来又想了想,应该是先有一本名册,然后再根据名册,编写出木牌上的文字顺序。我们来试着还原这份名册吧。还原得越准确,这些文字的意思也就越清晰明了。”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样。你怎么这么聪明?”贺子越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们开始吧!”
两人便埋头忙碌起来,时不时地商议一番,有迟疑的地方就暂且放下,根据木牌将名册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时再来看,这名册就显得清晰了许多。再斟酌着将拿不定主意的那些填进空白的地方,就容易多了。虽然最后的名册必然还有不少错漏,跟礼部的肯定不一样,但是两人看着它,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我们做到了……”阿喜双手交握在身前,低声喃喃。
贺子越转身看着她,纠正道,“不是我们,是你做到了!”他一把抓住阿喜的手,紧紧攥住,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阿喜,你做到了!你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阿喜猛地被他靠近,心头一跳,连忙低头去看他的手。
贺子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开手,后退几步,挠了挠头,尴尬地说,“抱歉,我失态了。我只是太替你高兴了……”
“没关系。”阿喜垂下眼想了想,故意说,“可是你前几天不是才说,皇后殿下才是天底下第一厉害的人,所有人都要服她管。现在我怎么又是天下第一厉害了?”
贺子越更加尴尬,“啊这……那、那你就是天下第二厉害的人!只比皇后殿下差那么一点点。”
他抬起手,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
“我知道,我一定还差很远。”阿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谢谢你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向皇后殿下学习的。”
“这就对了,你又不比谁差。”贺子越拿起桌上的名册,“这东西,我能抄一份吗?”
“你直接拿走吧。”阿喜说,“要是没有你,我自己也编不出这本名册,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我不过是费了一点神而已。”
“你又来了。体力活谁都能做,动脑子的事,可不是所有人都行的。我敢说,你是第一个推导出这份名册的人,这还不够厉害吗?”贺子越佯装不悦。
阿喜避开了这个话题,“反正……这东西我留着没用,你直接拿走。”
贺子越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当天他就拿着这份名册进了宫,意气风发地将之排在了皇后殿下面前,“姑姑,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每次进宫,总要带一点心意,有时候是好吃的点心,有时候是听来的流言蜚语,有时候甚至是他自己的考卷,贺星回都已经习惯了,伸手拿起来翻看。
这一看,她立刻坐直了,“礼部的考生名册?不,不对,很多地方对不上。你从哪里弄来的?”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人根据考生的名单和木牌上的编号,自己推导出来的,你相信吗?”贺子越有些紧张地问。
“那个人不是你吧?”贺星回说,“你刚刚结识的新朋友?”
初考结束,贺星回这里就拿到了一份录取名单,四位巡考官还在名单上圈出了自己觉得出色的考生。
正好贺子越死活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贺星回想了想,觉得与其等世家子弟去拉拢这些寒门士子,不如自己先派人打入内部,就把他丢过去了,让他试着与士子们结交。
从之前的反馈来看,他做得很不错。所以这会儿,贺星回就下意识地以为是某个考生做出来的名册。
贺子越这才得意地笑着摇头,“这回姑姑你可猜错了,不是任何一个考生,是考生家属,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
“当真?”贺星回这回是真的惊喜了,她低下头,将这本名册仔细地看了一遍,其实写错的地方很多,可是只要想到,这是一个对科举、对考生没有任何了解的小姑娘自己推导出来的,那就实在是一份大大的惊喜。
“我哪敢用这种事骗你。”贺子越说,“姑姑,你把她召到身边来做女官吧!她这么聪明,一定能帮得上你的忙。”
贺星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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