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贰章·十二耀日月(一又三)
曜久大人说出这话时,我震惊得愣在那里,心说开玩笑的吧。曜久啧了一声:“爱信不信。”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先前曾在书里见过,有一位叫做枕浮里的神明大人,能够听见人们的心声,因此他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备受爱戴,枕浮里的神社前总是人挨着人,香火旺盛。但是后来,他能够听清心声的能力越来越弱,不能够实现愿望了,时间长了,也便没人供奉了。之后,他便越来越虚弱,神力耗尽,消失了。
说实在话,关于枕浮里的传说我只了解了冰山一角,这也是我在书中查询当今香火最旺盛的神明大人椽碎御时,偶然看到的。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枕浮里了。
正当我回忆枕浮里时,曜久大人狠狠地锤了一下我的脑袋:“想什么呢,我可不是枕浮里,再瞎想就杀了你。”
“……对不起。”果然还是不该在这种人面前想事情,心事全被听见了。话说回来,现在枕浮里的神社都找不到了,曾经那么善良的神明大人最终还是被人遗忘了,就那么消失了。说不定,等我们这些知道枕浮里的人全部死去了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了,古籍也不会看到他的身影了。那么还有什么能证明他存在过呢?怕是没了。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相当于从未存在过了呢?
遭了,不知不觉又在曜久大人面前想这么多了,我拍拍脑袋,叫自己别想了。
这时候,十二耀姬也出来了,她今天穿得十分隆重,对我笑了一下便上了马车。
曜久转身:“走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诶?去,去哪?”
“你以为是在云贺院赏雪吗?蠢货。”曜久大人说着,骂骂咧咧地翻身上马,指了指身边的马车,“快点儿,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磨磨唧唧的啊。”
“啊,是。”我跑过去,脚一蹬,上了马车。
我坐在马车里,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开始颠簸起来。帘子外有光透过来,让人有一种想掀开帘子的冲动。我听着木轮子嘎吱嘎吱的声音,没有心思想其余的事。
这一道很远,走了很长时间才到达赏雪的地方。那地方我也不认识,听闻是神鸟神社。一掀开帘子,一股寒气便扑面而来,这可比平葵府和云贺院冷多了,我抱着胳膊冷得直发抖。
神鸟神社并非什么很宏伟的神社,听一道来的家仆说,神鸟作为掌管百鸟的神明大人,虽然香火比不上椽碎御、稻荷神,但她的能力却和他们不相上下。
神社相当清净,从净手处到每一间房屋,都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偶尔能见到经过的巫女,却也是少数。湛蓝的天空之下,雪被太阳照射得闪闪发光,树枝上披着薄薄的一层白,偶尔有一两只鸟落在上面,拨掉一些雪。神社里一派安静祥和。我哈出一口气,透过上升的白雾看着这幅雪景。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相信,此时我的脸一定是泛红的。
“好美啊。”
“是吧。”十二耀姬说着,来到我身边。曜久大人也下了马,慢慢走过来。他似乎也被这副美景感化了,眼神也温和了不少。
虽说是赏雪来的,但既然来了神社,摇一下鳄口铃也是好事,快到新年了,稍微许个愿什么的吧。于是我便去了手水舍,刚准备洗手,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孩,伸出手向我要水钱。我上腰间摸索,却一下子傻了。我的钱呢?
我与他说明原因,那孩子也扭扭捏捏地晃着肩膀不肯走。正当我想怎么办时,忽然曜久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拿出两枚铜钱,塞入小孩手里:“我说你们啊,不能为难人,知道不?”
小孩拿到了水钱,开心地点点头,转身跑走了。我看着那孩子跑远,才想起来要感谢人家,转身刚要道谢,曜久大人却伸手去洗手,先我一步道:“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你是不是真的感谢我能听得出来。你别多想,就当我是有钱没事没处花的喜欢沾花惹草的风流公子哥好了。”
有钱没处花倒是看出来了。
“钱就不必还了,连张饼都买不了。”曜久大人说着,甩了甩手,忽然又骂起我来,“啊,你这笨蛋,不会以为我经常被骗钱吧?”
我马上接道:“什么话,才没有。”这可就冤枉我了,我真的没这么说,表面上也没有,心里也没有。想必他是因为拥有这种能力,才这么敏感,喜欢胡思乱想吧。
他十分别扭,噘着嘴转过头去:“这你也别多想啊,我和云贺院。菊家是贵族你也知道,我在做阴阳师之前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以及,我和你一样,都知道她偷令牌的事情。”
“诶?!真的假的?”我震惊了,因为我一直都以为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曜久大人锤了一下我的头:“蠢货,你不会真的以为神祗官都跟你一样傻吧?那样子的话谁都能当神祗官了,我早就发现了好吗。”
我忽然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人总是这样,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都希望自己是少数派。就好像一只鸟历尽千辛万苦,发现了一个温暖的窝,正当它享受这个窝的时候,又有一只鸟发现了这个窝。那么,这只鸟,就不是特别的鸟了。
但我不敢多想,生怕被他听见,只得在心中假装震惊:“您是怎么发现的?”
“你还洗不洗手啊,烦死了!”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也不想就这样罢休。我悻悻地端起木勺,微微倾斜,将水洒在手上,水触到手的那一刻,水珠飞溅了起来,在冬日里,稍微有些冻手。看着曜久大人渐渐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思考问题。
既然十二耀姬只叫了我们两个来,那大概就证明,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的了。但曜久大人是怎么发现的?他又为何包庇她?
说起来,我又为何包庇她啊……
只是看着她的样子,总感觉,她好像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十二耀姬的确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朋友,家人也几乎都被降为臣籍,接连死去了。我相信她能变成好孩子,如果正确引导的话……不,不是那样的。
我正发呆,忽然看见远处那个要水钱的孩子又一蹦一跳往这边走,怕被他嘲笑,吓得赶紧甩甩手上的水,溜走了。
往拜殿走并不远,木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好听。走近拜殿,看见曜久大人正站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着。这时候走上去,既不合时宜,又不合礼仪,我便一直站在一旁等着。
不过说起来,神鸟能保佑什么呢?对她许一些请保佑我和朋友们平安之类的愿望,好像有些为难人家吧。算了,那就许一个希望到了夏季,鸟儿们能更多更漂亮之类的愿望吧。
“呐,过来吧。”远处的曜久大人放下手,退到一边,“你也不必太过拘谨,我虽比你大,但梓原家原先也和菊家不相上下,加之你救了云贺院,多余的礼数就免了。而且,我很讨厌麻烦的礼数啊。”
嗯,听出来了,语言那么粗俗,和义一个德行。
“啊,你说啥!我跟荣那家伙的弟弟可不是一类人!”
我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走上去,两只手握住了鳄口铃的麻绳。麻绳很粗,两只手才能握住,触上去十分冰凉。晃动胳膊笨重的麻绳便微微动了起来,紧接着清脆的铃铛声从头顶传下来。听着铃铛的声音传来,我松开了麻绳,拍了两下手,双手合十,低下头。
嗯,希望新年能看见漂亮的烟火,来年夏能见到更多鸟,希望朋友们都永远快乐,也希望神鸟大人自己很快乐,不必变得像枕浮里那样……好像,没了吧?就这么多,非常感谢神鸟大人。
一旁的曜久大人抱着臂,抬着下巴看着我,一脸不屑地问道:“喂,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四岁……”
“啊,是么……这么小就想这么多,你还真是……辛苦啊。”他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样的词语,一边喃喃着,一边转身迈开腿走,我也小跑着跟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拜殿的后院,他坐在缘侧上,看着我:“挺机灵,还知道跟上来。”
我不跟上来,难道要我自己待在那里直到变成雪人吗?他拍了拍身边:“过来,商量点事儿,别靠得太近,给人看见了说你闲话。”
我不敢怠慢,走过去坐下了。
紧接着便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有点尴尬,曜久大人便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你是怎么发现云贺院那件事的?”
我把铃真也帮我找令牌的事告诉了他,同时还有北桥前辈那句话。在铃真也去贺茂神社找我之前,还有北桥前辈和蝉姬的提醒。
“北桥明夕?北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大概是,因为北桥前辈是瑶光院的阴阳师?”我感觉背后一身冷汗,难不成曜久大人发现北桥前辈是妖怪了?但我不敢想,生怕被他听到。
曜久摆摆手:“罢了,不管他了。刚才,你提到的是铃真也?”
“啊,嗯……是我的妖怪朋友。”作为阴阳师,认识那么一个两个妖怪也不足为奇,曜久撑着头,喃喃道:“啊,就是他啊,你可真够有能耐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
“……什么?”曜久大人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待他组织好了语言,才继续道“铃真也,你居然都没听说过。那你听过伏神御玉镯吗?这个总听过吧。”
这个我听过,据说是最早在妖域发现的一只玉镯子,阴气很重,平葵府和阴阳寮联手才镇住它。那之后玉镯忽然不见了,它去了哪儿,再没人知道了。故事十分离奇,我也就当个故事听听,没想到伏神御玉镯真的存在。
曜久大人继续道:“有人说伏神御玉镯后来被附了灵,化妖离去了就是铃真也。平葵府重金悬赏铃真也,但是我们没人知道铃真也长什么样子,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落网。你认识的真的是他吗?”
是啊,他肯定是铃真也,他自己也告诉过我他是玉镯子变的妖怪,但是,但是……铃真也,平葵府重金悬赏他,他居然还能够坦然地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不想再进行下去这个话题了,这些事,或许我需要当面问铃真也。这时候不了解事情内幕,还是对他多一些信任的好。便深吸了一口气,让身子不再颤抖,主动转移了话题:“啊,话说,曜久大人是如何发现公主殿下那件事的?是通过听见心声的能力吗?”
“哈啊?不然呢?你是傻吗?”他蹭了蹭鼻子,表情又变得别扭起来,“当然不是了。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我睁大了眼睛。
其一,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十二耀姬会无条件信任曜久大人?其二,曜久大人为什么一直不告发她?难不成也立了言灵?不可能啊,说实话,那日夜里我立了言灵之后便后悔了。曜久大人不至于蠢到我这种地步吧?
曜久大人似乎回答了我内心的想法:“你也知道,菊家是贵族世家,所以我也算看着云贺院长大的。”他身子向前倾,胳膊肘撑在腿上,食指轻轻卷起一缕头发,“她自小生活在深宫中,学习的从来只有下棋弹琴,因此她不知何为善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属于偷窃。自八冈山回来那日,我便看见她拿着瑶光院「南止」的令牌,她还骄傲地给我看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南止,是你的名字吧。”
我点了点头,他一副了然的模样:“我也猜到了。她万分信任我,但我比她清楚这样做不对,当我让她还回去时,她却说令牌找不到了。后来我见你又能自由出入平葵府了,便知是你找回令牌了。但是啊,她后来又偷了更多令牌,我不知她为何这样,也不知她是如何得手的。毕竟,平葵府都是能力数一数二的阴阳师。我告诉她不能这样,但是她还是不明白。”
我看着曜久大人,他说这话时,眼眸中悲伤的色彩遮挡不住,那双藕荷色的眼睛十分明亮,闪着金色的光,出生在贵族世家却眼睛这般明亮的人,我只见过义和北桥前辈。
“但是后来你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秘密,并且一直在引导她。我便放心地把她交给你了,像你这么温柔的人,大概能把她引导过来吧。我不想让她被砍头之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了。”
这确实,盗窃令牌是死罪。但是,如果她下了地狱后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那也太可怜了。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许久,我才撑着头,看着远处的雪景,喃喃着。
曜久直起身子:“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能力啊。”想必他指的是能听清大家内心所想的能力吧。
“为什么呢?”
“本来一个心怀恶意的人对我阿谀奉承,我并不知道他是坏人,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但是当我知道他内心所想时,便没有任何理由和他继续进行这段友情了。所以我从小到大,都只有小政一个朋友,那家伙没什么心眼,和他待在一起很安静。”
“……小……政?”我露出了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他,停止了思考。
“政啊,朝光政,奈梨子的哥哥,我记得你和她关系不错。”曜久大人解释道。
我知道是朝光大人,可是为什么要叫小政……好恶心。我内心的想法照旧被听了个明明白白,曜久大人狠狠地锤了我的头:“你丫说谁恶心呢啊!”
我委屈地捂脑袋,他站起身来:“难得来一趟,我也赏赏雪,回头又忙得连儿子都见不到了,想赏雪也没时间了。年纪轻轻的,你别想太多,我走了。”
他说着,迈开步子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撑着头黯然神伤,为很多事情。
看着白亮的雪时间长了,眼睛有些不太舒服。我在原地眯着眼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木屐踩在雪上的声音,紧接着是摔倒和一个少女惊呼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一阵刺眼是白色亮光闪过后,一个身着巫女服的少女跌倒在地。
“哎呀!”
“您没事吧?”我跑过去,扶着那个少女,她看起来与荣小姐年纪相仿,个子不是很高,模样也不是很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却格外温和。
她闭着眼睛,有些为难地道了谢,紧接着伏在地上四处摸索起来。
她……看不见吗?
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一把木勺,是手水舍的,附近只有它了,便猜想那会不会是这名巫女正在找的东西,把它拿过来,放在她的手边。
巫女似是没看见一般,继续四处摸索,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我把木勺递到她的手心,她摸了摸木勺,确定了这是自己要找的东西,松了口气,苦笑着对我笑道:“非常感谢您,如果没有您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对方笑着鞠了一躬,转身跑开了,但又不小心摔在雪地上,赶紧爬起来,离开了这里。
放着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看她就这样跑走,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又走了一圈神社,便坐着车回到了平葵府。我在临走前告诉过曜久大人我立言灵的事情,他叮嘱我,不论十二耀姬多么可怜,做错了事还是做错了事,她不接受惩罚,以后还会做更多错事。这不必他告诉我,我也明白。
回到平葵府,也不见铃真也哪去了,一下午都找不见他,但也没办法,只能等他回来再向他确认确认曜久大人与我讲的关于他的传说真假与否了。
第四日很快便过去了,我一晚上几乎睡不着觉。来到第五日,天未亮我便起了床,解开右手上的绷带,上面的言灵符咒已经消失了,言灵结束,我们谁也没有违约。我又生怕十二耀姬趁着言灵结束的空档逃跑,于是便换上狩衣,风急火燎地赶到了天权院。这些日子我来天权院十分频繁,门口的武士都认出我来了。他们见我来,查看了一下令牌便放了行。
来到清乐大人房间门口,她似乎早就起来了,正在整理书籍:“何事慌慌张张?已然到了第五日,马上便要过了限期,莫不是希望延期?”
我跪在门口,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不是这样的,清乐大人,已经查到了。”
“是真是假?”清乐大人十分怀疑,帘子内的身影也有些模糊。她叫我进去说,我便依了她的命令,掀开帘子进屋,坐在她面前。
待两人都平静下来后,我答道:“千真万确,并且我十分有把握。”
“是么。”清乐放下书,正眼看我,“请讲讲。”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云贺院公主。”
话一出口,清乐便露出了十分质疑的神色:“你在说什么?”
我本想说“曜久大人也知道这件事”的,但考虑到他神祗官的身份,以及我们两个之间并不熟的关系,还有他明明知道却迟迟不把十二耀姬上报的原因,我没有提到他,只是反复强调请相信我。
但是解释完后我才想起来,我虽然在八冈山立过功,但那也是通过伊藤大人占卜才被大家所信任的。现在我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值得信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清乐大人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么,我选择相信你。”
“诶?”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信任我,但至少我终于得到她的信任了。于是清乐大人便带着我与一众手下一同去了皇宫。
当时天才蒙蒙亮,我们到那里时,十二耀姬早就已经起来了,亦或是一直没睡。她坐在缘侧上,仰望着天空。
清乐拉着我简单行了个礼后,十二耀姬转过头来,看向我们:“啊,你们来啦。”
我抬起头——虽然这不合礼仪,但我还是抬起了头,那一刻,看见她的眼眸中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那是她从未露出过的眼神。
“乐姬姐姐,好久不见。”十二耀姬的这个称呼,让清乐大人脸上有些愠色,但最后只是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是从前的名字了,您不必再提。”
十二耀姬露出难过的表情:“抱歉呀,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们来做什么,因为约定的时间到了。”
那便是默许了。清乐大人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木偶女孩嬉笑着,慢慢走去——或许说移动更加贴切,进到了她的房间。
我始终站在院子里,心中五味杂陈,时不时地抬眼瞅瞅清乐大人,又看看十二耀姬。
十二耀姬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对我投过来一个微笑:“神鸟神社的雪好看吗?”
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吱声。
“如果来年还能看到那样的雪就好了,我还想看看贺茂神社的猫咪,还想再看看姐姐,还想再看看你。”
十二耀姬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在我离开之前,我可以一直看着你吗?曜久说,一直看着喜欢的人,会有好运的。”
我又一次沉默着点头,低下头,伸出手,看着有些粗糙的手掌。那天晚上十二耀姬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有些可爱,但十分悲哀。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女孩出来了,手里都拿着四五块令牌,诡异地笑着。清乐大人脸色一变,看向我:“你……真的说对了。”
我始终没说话。
于是,十二耀姬的罪行便定下来了,过程虽简单,但我却总觉得心里堵堵的。况且,我觉得这件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至于这件事的后续,大概是十二耀姬并没有被处死,而是离开了皇宫,去了荒凉的神鸟神社。结局并不讨喜,但也不能再追究下去了。
我忙活了一整天,回到住处时,义扑了上来:“南止!你可回来啦!”
这一次我没有躲开他,义扑上来蹭了两下便嘲笑身后的幸村没朋友可以抱,然后一脸兴奋地对我道:“南止,你好厉害啊,竟然真的查到了,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尴尬地笑了笑,随口谦虚了两下。
之后几天,我都没再见到铃真也,也没再见到十二耀姬了。曜久大人也忙了起来,忙得连我都认不得了。令牌都发了下去,幸村抱着自己的令牌奋力地嚎叫。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十分正常。
清乐坐在房间里,正处理着堆了满屋子的书卷,忽然抬起头,看向帘子外:“该做的我也做了,按照你说的,你安排我的‘无论南止说什么都要相信她’我也做到了。”
帘子外的身影动了动,接着掀开了帘子——荣坐在了门口:“嗯,辛苦你啦。”
“啧,你还真是……不过倒是给你猜对了,那孩子的选择的确是正确的,你把那三个人安排在一起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荣十分欣赏地给自己鼓掌:“是吧?我是不是超级厉害?”
“去死吧。”
“谁叫你下棋输给我了呢?跑腿三次已经完成其中一次了,还有两次哟。”
清乐黑着脸:“滚。”
“好讨厌哦,我也不想在这里待呀。那么再见啦,‘虚假’的乐姬大人。”说罢,荣笑着摆了摆手,放下帘子离去了。只剩下清乐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扶着额头喃喃:
“或许真的……她意外地值得信任。但是幸村那孩子……静观其变好了。”
“虚假”的乐姬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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