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姐姐
“姐！”
张小宇好几年没见过姐姐了，此刻重逢，只觉得恍如隔世。
张文文带他飞回了楼上，随手一钩便解开了绳索，吩咐张小宇道：“在外面等着。”
迈步走了进去。
张小宇四五岁的时候，姐姐也在本地上初中，他有一次被几个大孩子欺负，姐姐跑过来保护他，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那时候姐姐让他在外面等着，还关上了门。等她出来的时候额头上还带着伤，那几个大孩子也都被挖烂了脸。
后来姐姐就去省城读书了，很少再回家。
这一次张小宇还是在外面等着，他相信姐姐还和小时候一样强大。
不过这次他可以看见战斗过程了，因为没有大门。
金蚕上人屋内到处都是死掉的金蚕，一片狼藉，却还有一小半侥幸存活的依旧在屋内飞来飞去，像缭绕不断的黑烟一样。肥道士早被金蚕吃的只剩下一堆破衣服，看位置，显然死前也曾挣扎过。
张文文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没有再往里走。
金蚕上人的样貌跟之前差不多，只是额头上多了两根肉肉的小触角，他正抓住张霁云准备挖心。
张霁云看见女儿到来，顿时跟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文文！你爸要死了！”
金蚕上人冷笑：“我知道她，二年级都没读完，就被开除了，能有什么法力？看在这么年轻美貌的份上，我会下手轻一点的。”
他无需指挥，只一个念头，几百只金蚕便朝着张文文飞去。
张文文秀眉微蹙，嫌恶的说了一声：“虫子……”
她打了个响指，那些虫子便笔直的从空中落下，如下雨一般。
张小宇惊讶的想：“修仙的施法不是都要掐诀吗？响指也算？”
更惊讶的是金蚕上人，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开始慌张了。他比张小宇更清楚，这样一个随意的响指究竟意味着什么。
金蚕上人立刻抓住张霁云的脖子，威胁道：“你父亲血池已坏，只要我轻轻一捏，他就得死！”
张文文不慌不忙，只是轻启朱唇，对着金蚕上人说了一个字。
“静。”
金蚕上人眼中闪过一片慌乱，身体却再也动弹不了。
张文文说了一句：“协会的人会来处理你的。”
又毫不客气的对张霁云道：“还不快自己过来，地上都是虫子，我不想踩。”
……
张霁云赶紧挣脱了金蚕上人的大手，捂着肚子往外跑。
张文文脸色一变，担忧道：“你真的坏了血池？你不是有戒指吗？”
张霁云无奈道：“戒指里的灵气都用掉了……现在灵根好像要开始吸我的元气了……”
张文文赶紧抬起右手，五根白玉般的手指像海底的花瓣一样舞动招展，手心里顿时多了几颗颜色各异的丹药。
“把这些吃了。能让你那些灵根先维持一段时间。”
张霁云还有点不好意思：“很贵吧？”
张文文瞪眼道：“还不快吃！”
张霁云笑嘻嘻的拿走丹药，吞了下去，顿时觉得肚中真气氤氲，舒坦万分。
赶紧盘膝坐下，要将这些药力收聚起来。
一边运气，一边就跟女儿聊起家常来。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张文文说：“吵架了，她走了，我还在那干嘛，就直接回来了。”
张霁云心疼道：“吵架了啊……那是……”
想了想又不敢多问，只好改口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张文文说：“是池塘里那只大鲤鱼告诉我，有个女人用了传送阵，带走了小宇。”
“她道行不够，传送阵用了龙骨粉，留下了痕迹。我复原了她的传送阵，追去了一个旧工厂，看见了小宇留下的字。”
张霁云欣慰道：“还好小宇机灵。”
张文文忽然发怒道：“那你呢？你怎么照顾的他！”
张霁云不敢回话，赶紧又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张文文气的翻了个白眼：“少在那演戏，你死不了！”
张小宇自责道：“爸爸都是为了我才受的伤，要不是我乱跑……”
张文文想安慰他，刚伸手准备摸摸他的头，却发现张小宇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只说：“没事，我会治好他的。”
张小宇问道：“血池坏了会怎么样？”
张霁云笑道：“就跟割了个阑尾差不多。”
张文文瞪了他一眼，认真道：“灵根是长在血池里的，血池要是不能供应真气给它，那灵根就会吸收其他地方的真气。时间长了就会把人吸干。”
张霁云笑着补充：
“爸爸年轻的时候太过威猛，一下子觉醒了三个灵根，还都和元神链接了，没办法挖掉，只能养着它们。”
张小宇疑惑道：“既然你灵根都在，那为什么会用不了灵力呢？”
张霁云又支吾道：“这个……爸爸经脉受了点伤，凝聚不了真气，之前就靠那三个戒指养着灵根。现在血池坏了，戒指吸来的灵气也用不了了。”
张小宇知道他隐瞒了更多的信息，还想继续追问。
张文文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张霁云赶紧说道：“你郑叔叔还在楼下躺着呢，要不让他一起走吧？”
张文文看都不看一眼，只说：“协会的人会来处理他的。”
……
“我跟那个金蚕上人真不是一伙的。”
郑国彪推开张家大门，开口就喊。
他在协会接受了治疗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身上还缠着绷带，一身的药气。
看见张文文坐在桌子边，赶紧凑过来解释。
张文文理都不理他，只是专心的在一个木头娃娃身上用小刀刻画着什么。
张霁云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张文文把木头娃娃翻了个身，刻背面。
张霁云在床上也突然直接翻了个身。
郑国彪见状，知道她在给张霁云修补经脉，赶紧退后几步，紧张道：“我不说话了，不打扰你。”
张小宇在做晚饭，郑国彪就去跟他说话。
“小宇啊，我是你郑叔叔，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张小宇说：“我知道啊，咱们中午还一起吃饭呢。”
郑国彪犹豫着说：“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山门吧。”
张小宇切菜的手顿了一顿，不悦道：“我爸爸伤成这样，我怎么去？”
郑国彪道：“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他，还不如……”
“还不如去帮你？”
张小宇打断他的话，“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名额吗？”
郑国彪惶恐道：“不是的。我想回学校去，也是为了你爸爸。学校里有能恢复血池的红囊朱果，全天下只此一颗树，每年都有不少果实作为奖学金。我想你应该能拿到它。”
张小宇愣住了。
郑国彪接着说：“你爸爸是十四年前受的伤，本来三年就能恢复的，他那几年也确实没有出门。十二年前，他不得已又去参加了一场战争，错过了恢复时机。”
“你姐姐第二年进入学校，她成绩优异，本来也能拿到朱果的，可是那一年赶上学校内乱，二年级集体辍学，朱果就没有收获。”
“第二年，学校更乱了，老师们分成几个派别，想分裂学校，你姐姐那一届也升上二年级，跟老师们搞起了对抗，事情闹得很大，连我也被开除了，拿朱果的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张小宇疑惑道：“二年级辍学，为什么朱果就没有收获了？”
郑国彪支吾道：“这个……这是有历史原因的，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等你上了二年级就知道了。”
张小宇还没说话。
张文文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
“小宇不用去那种地方。学校早就变了。我有很多比朱果更好的东西，只要找到配比，一样能治好爸爸。”
她冷冰冰的瞪着郑国彪。
郑国彪低着头说：“对不起。”
张文文说：“算了，你今天总算没有当叛徒，我就原谅你了。小宇的事你不用再说了，我自己会教他，进境慢一点也无所谓。我们自己都是这么过来的。”
郑国彪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张文文转身要走，又回头对张小宇说：“让他做吧，他会煮菜。”
张小宇跟郑国彪同时一愣，郑国彪突然受宠若惊道：“好！好，我来做菜，就做我最拿手的八大碟。小宇跟姐姐出去吧。”
他喜滋滋的把厨房门一关，当当的砍起菜来。
张小宇跟着姐姐去了客厅。
张霁云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
张文文坐在沙发上，手托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小宇看着姐姐。
姐姐比他大了十岁。从他四五岁开始，姐姐就很少在家，经常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住不了两天，最后一定会和爸爸吵架。
最近的一次，姐姐似乎想带什么人回家，爸爸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姐姐跟他又吵了一架，就负气出走了。
后来爸爸跟她打电话认了错，姐姐却还是在外面呆了三年。
这次因为张小宇要中考了，姐姐才回来。
现在的姐姐看起来比以前更像大人了，也更疲惫了。
张小宇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姐，我想去那学校看看。”
张文文温柔的笑了笑，说：“傻孩子，你不用为了爸爸去那种地方，爸爸的伤我会有办法的。”
张小宇说：“我不光是为了爸爸。”
张文文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弟弟。
张小宇说：“郑叔叔说，姐姐那一届学生跟老师对抗，后来又辍学了，一定有什么遗憾吧？”
张文文想起往事，忍不住叹息道：“不止是我，每一届学生都会有这个遗憾，把自己最珍重的东西抛弃在那回不去的地方。也许这就是长大必须经历的事吧。”
张小宇说：“我去把姐姐的遗憾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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