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许乘月在楼道里遇到了喝的醉醺醺走路歪歪扭扭的苏蓓蓓，顺手从后面捞了她一把。
许乘月低头看了眼苏蓓蓓的状态，担心道：“没事吧？怎么喝这么多？”
苏蓓蓓一听这声音，立马来了精神，大着舌头跟她炫耀：“阿月啊，我跟你说，我刚刚……刚刚可，可干了件大事呢，你得谢我。”
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许乘月一头雾水，许乘月也没指望这个醉鬼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说说，你干什么了？”
苏蓓蓓束起手指头在许乘月眼前晃悠，“随我来。”
许乘月帮苏蓓蓓开了门，被她生拉硬拽到阳台边上，她往下一指，“看那。”
许乘月跟着看了过去，晚上光线太暗，她看的不清楚，但隐约能看见楼下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旁靠着个捏着烟吸的男人，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下明灭可见。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她认识他那么多年，仅凭一眼就立马能认出他。
江右此时一定是穿着最喜欢的冲锋衣，一身黑色融进夜色，他总喜欢在烦躁的时候靠在车边抽烟。
许乘月望着那个方向，淡淡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来的时候就遇到，遇到他了，还想跟我打听你去了哪，我刚说了我干了件大事……”
苏蓓蓓没说完就一阵恶心，捂着嘴进了卫生间，而许乘月心里也知道她想说什么，肯定是又给江右一顿臭骂。
但许乘月此时并不在意这个，而是江右既然早就来了，还在路边待到现在，那就说明他看到自己从舒望年车上下来了。
联想到江右之前和余棉牵扯不清的事，又想到自己从别的男人车上下来被他看到，许乘月心里居然有一丝畅快。
再看到江右如今寂寥的模样，许乘月释怀许多。
她承受的委屈和不满，远比江右承受的多得多。
他总觉得许乘月爱他，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可要是她身边真的出现别的男人时，江右还是受不了的。
这种感觉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种酸楚，无奈和委屈。
可轮到江右的时候，许乘月又有些不忍。
她最终还是没去找江右，经过这次江右消停了好几天没烦她，许乘月的生活渐渐回到正轨。
可是他们没分开，那份感情还横梗在两人之间，任谁也没办法轻易舍弃。
江右出现在苏蓓蓓家楼下时，许乘月还愣了好一会，这几天她忙的马不停蹄，终于拿到公司发的奖金，给江右买了块手表。
看到各自手上拿着的礼物盒子，他们心里都有些明了。
江右先开了口，“消气了吗？”
许乘月没说话，接过他手里的礼物，也将自己的盒子给他，从容道：“嗯。”
许乘月将手伸过去的时候，江右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礼盒，而是顺势将她拉入怀里，许乘月下一秒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早就不忙了，就等你消气，一起去b市看海，怎么样？”
他问的时候直起身对上许乘月的眼睛，他今天找来不仅是要许乘月和他一起去b市，更多的是要摸清她的态度，如果她愿意并且没有抗拒，那他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许乘月一改往日的素净风格，今日打扮的明艳动人，往那站着就勾了不少人频频侧目。
许乘月垂下眼睛，避开江右直白的目光，先是点点头，后平静的问道：“你觉得，我今天这样穿好看吗？”
江右愣了愣，他知道许乘月不只是想问他好不好看，是因为以前他说喜欢白裙子的女孩，许乘月就再也没穿过像今天这大红丝绒裙子这么艳丽的衣服。
他都快要忘了许乘月以前也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孩。
江右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已经做回自己，不愿意再为了他改变自己，他有些无措，心里也很愤懑，如果他处理的再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一样难以收场。
“好看。”
许乘月没提要跟他回家的事，两人仅仅去吃了顿饭，许乘月单独回了苏蓓蓓家，还婉拒了江右要送他的提议。
江右望着她火红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沉默着拿起手机，半晌那边接起来。
杨子：“什么事啊？按理说你今天应该挺忙的，媳妇儿不好哄吧？怎么有空找我？”
江右执著的看着许乘月消失的方向，眼神阴沉，没有回答。
杨子觉得气氛不对，立马从沙发里坐起来，声音严肃起来：“怎么？该不是还哄不好吧？那东西你给她没？她看了吗？喜不喜欢？”
见江右始终不吭声，杨子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可思议：“不可能，我亲自挑的礼物，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的，你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江右闭了闭眼，低头去看那块表，不悦道：“她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杨子嘟囔两声，但没敢大声叫嚷。
江右摩挲着表带的纹路，这表是个男人都认得，价格昂贵，至少几十万的价格，而他这六年送她的所有礼物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块表贵。
这是他们身份的悬殊，以前许乘月顾及他的自尊从不敢送他这样的礼物，如今虽然送的名正言顺，但江右觉得她不是单单送礼物这么单纯，更是想告诉他，她有脾气有原则。
“她要是问你余棉的事，你知道该怎么说。”
“你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知道。”杨子却在为另外一件事担忧：“你真的选了许乘月不要余棉了？你不再想想？你可别忘了当初和许乘月在一起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就你们这不堪的开场，就注定你要花大心思去维持和许乘月的感情，走错一步，她可就不会再回头了。”
杨子这是在敲打江右，本来兄弟的事他不好插手，但他担心江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会的，她向来心软。”
“……”杨子住了口，好半天才说道：“你看着该怎么走吧，六年了，你不了解她，一点也不。”
江右不置可否，挂断了电话。
杨子将手机揣回兜里，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玄关站着的杨絮，化了妆背着包正要换鞋出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自从上次打游戏她不经同意擅自把开了小号的余棉拉进来，他就对这个搅屎棍妹妹有了戒心。
“你管我去哪，我这么大了你还管这么宽。”杨子翻个白眼开了门就出去。
杨子气的瞪眼，又想到江右那不明不白的态度，简直一头黑线，捋都捋不清。
他该不会是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没再两个女人之间做出决定吧？
杨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他已经决定要和许乘月结婚，那余棉算什么？
江右甚至不清楚许乘月的脾气，她是个一旦失望就薄情寡性的女人，她永远都不会回头了。很多年前江右第一次把她带到朋友面前时，杨子就从她身上看到了一股明显的执著。
两个，只能选一个，他必须做出决定。
杨子明白过来，这才是许乘月的态度，可……江右好像还是没弄明白。
——
江右跟许乘月约好了去b市的时间，不过许乘月不急于这一时，她还惦记着自己放在角落里的雨伞没有归还。
想到这个，她有些头疼，接过名片以后就注定她不能敷衍了事，那可是舒望年，就连公司老板都要点头哈腰的男人。
此时的名片静静地躺在她大衣兜里显然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据说这次上级视察不过三天，明天过后舒望年就要回b市，虽然他嘴上说可以随时找他，但许乘月是个聪明人，她要在舒望年走之前把伞还回去，顺便请他吃顿饭。
江右处理完手上的最后一样工作，缓缓抬起头按了按眉心。
自从许乘月从家里离开，他回家就越来越晚，他不想面对空旷的屋子，昏暗的卧室。
一双熟悉的手轻轻地搭在他肩上，缓缓按动，为他松泛紧绷的神经。
余棉弯下腰在他耳畔吹风：“在等我吗？”
江右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温存冲昏头脑，而是不悦的推开身后的人：“我说过，别在公司跟我靠这么近。”
余棉识趣的收回手，弯唇一笑，“那，你的意思就是，在外面可以咯？”
江右闭上眼，没有回答，随即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走，冰冷的撂下一句话：“我即将和阿月订婚，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翻脸。”
“订婚”两个字像钉子一样，突然扎进余棉心里，她不可置信的退了两步，见江右即将走远，不死心的追上去抱住他。
男人宽厚的背僵了僵，始终是没再挣脱。
温热的泪水滴在江右肩上，余棉声音哽咽：“阿右，我不介意你结婚，我可以做你外面的女人，我保证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她陪你度过的，但我现在不求别的，我只想陪着你，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江右去扯她手臂的手顿了顿，半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余棉惊喜的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亮晶晶的，支离破碎的光点如同琉璃的水晶，江右抿抿唇，没有拒绝。
余棉陪他不过三年，却在他少年时留下痕迹，灼烧般再也去不掉，从此他看谁都有她的影子。
——
苏蓓蓓被顾聿缠的脱不开身，许乘月就一个人去了咖啡厅，夜晚的街道有些安静，夜灯落在窗外的地上形成模糊的光斑。
许乘月低着头将舒望年的号码存进通讯录，明天上午她必须将伞还给他。
一个女人坐在许乘月对面，许乘月的视线中突然闯进一杯咖啡，她抬起头，入目的是一个穿着白裙子脚上踩着酒店拖鞋的女人，未施粉黛，脸蛋精致小巧，时不时飘散着熟悉的栀子花香。
许乘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围的空位，再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余棉轻轻笑着：“你好。”
许乘月没接话，拿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我不认识你。”
余棉愣了愣，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没关系，那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许乘月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人，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走人。
余棉面带笑意，早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从容的开口道：“我叫余棉。”
“……”许乘月轻轻放下已经攥在手里的挎包，坐直了身子，准备迎接一场女人之间的博弈，她知道，余棉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意味着什么。
许乘月举起咖啡杯，目光毫不忌讳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余棉的长相并不显眼，是那种寡淡耐看的类型，皮肤通透粉嫩，眼睛黑白分明，穿着纯洁的白裙子，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很有保护欲。
这就是江右的前女友兼初恋白月光。
“许乘月。”她言简意赅介绍自己。
余棉一边细心的观察着许乘月的一言一行，一边说道：“许小姐，你很漂亮。”
许乘月懒得跟她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说，我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打哑谜。”
对于这种找上门的麻烦，她才不想说些官场的客套话。
余棉讪笑一声，这许乘月远比她想象的与众不同，见到她一点也不惊慌失措。“我来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喜欢在这里喝咖啡，就来特地祝你们订婚快乐。”
许乘月听懂了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她，江右跟她有些牵扯，在她面前还经常提起自己即将订婚的未婚妻，就连未婚妻喜欢去哪都知无不言。
“婚礼当天再来跟我们说吧，我不介意余小姐参加。”许乘月虽然心里堵得慌，但面上一点也无异样。
余棉望着许乘月脸上快要出现裂纹的伪装，心底不屑的冷笑：“许小姐，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分开呢。”
许乘月闻声瞪向余棉，“你是什么意思？”
江右这六年和她在一起，从没出过差错，许乘月相信江右分手以后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前任，他也确实是这样的。
那就是现在，余棉回来以后，江右和她……
想到这里，许乘月有一种错付感情的沉痛和被蒙蔽的羞辱，手指不禁攥紧了杯子。
余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没再说下去，话锋一转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江右可浪漫了，她会送我花，他那时候很穷买不起花店的花，就经常在路边的野花里挑最好看的做成花环给我。他还会送我上下学，省钱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她说我穿白裙子好看，会给我买最漂亮的白裙子，你看，这是他前段时间送给我的礼物。”
余棉将脖子上的项链掏出来，流光璀璨的钻石项链在咖啡馆灯光的打磨下溢出细碎的光，刺的许乘月视线模糊。
那是去江家在路灯下，江右送给她的项链，如今那被她当成宝贝珍藏的项链，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戴在余棉的脖子上。
一时间，许多回忆和声音在大脑循环播放，曾经的爱意就像讽刺一样嘲笑着她的愚蠢。
“阿月，喜欢花可以自己买，我刚实习很忙。”
“阿月，别去烫头发，你这样好看。”
“阿月，你穿白裙子很好看。”
许乘月摇着头，想要将那魔咒一样的声音赶出脑袋，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一直在给别人做替身，因为她长直发穿白裙子的时候有几分像余棉……
以前看剧的时候总感叹菀菀类卿，可她现在就是那个笑话。
许乘月彻底输了，她狼狈的离开咖啡馆。
直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她还有些缓不过神，许乘月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将深情装的这么出神入化，或者是她滔天的爱意模糊掉了一切假意。
混沌间，许乘月脑子里回想起余棉说的那句“江右一直和我在一起”，现在仔细想想，别有深意。
她颤抖着手，祈祷着江右不要背叛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
许乘月睁着眼，等到天快亮，也没得到回复……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去b市吗？
明明，明明很快了，他们就要订婚了。
许乘月闭上眼，她多希望江右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继续梦下去。
可是她约好了舒望年，要将雨伞还给他，过了今天，舒望年就要回b市了，许乘月无法，只得强打精神化了个妆遮盖憔悴的脸，拖着疲惫的身子赴约。
和江右的事什么时候都能解决，但舒望年过了今天以后就不会见面。
许乘月一向公私分明，等解决好公事，她希望江右可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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