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回
琉萤梳洗完出门，走出房门看见谢槐序在楼下坐着，不禁轻快下楼跑过去。
她昨晚还有些疑问没有问出口，趁谢槐序在，便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二哥，为什么赶尸人不能得罪？是怕得罪赶尸人后，万一死在外面没人送自己回乡？”
谢槐序给琉萤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放在她面前才解释：“不是，是因为他们口口相传的咒术。”
“咒术？”琉萤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于是让谢槐序详细说说。
谢槐序昨夜和对方起冲突，一是因为对方朝自己扔符篆打断他追寻尸气，另一个便是他将咒术用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谢槐序不惧，不代表其他弟子不惧，所以昨晚没有太过计较。
“赶尸人和我们修行的法术不是一个路数，他们赶尸是为凡人做事，所以多是在人间生活，也并非什么修行之人，或者说他们修的是来世阴德，这一脉的人最终下场往往都是横尸野外，需要别人为他们收尸。”谢槐序和琉萤解释，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润了下唇，才继续道：“他们一脉因为与尸体整日相对，所以身上尸气极重，而他们修行的咒术，偏向于鬼修一脉。”
“人修鬼术？那这岂不是阴阳倒置？”琉萤不禁开口问。
谢槐序点了点头，才继续和她道：“是，赶尸人的咒术可以控制人的身体，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用来控制死人，实际上有些活人也是可以控制的。”
闻言琉萤便明白过来，“所以昨天他将符篆砸你身上，是想控制你？”
“差不多吧。”谢槐序不是很想提昨日的事情。
昨晚一堆黄纸扔在他身上，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出殡了。
他和琉萤道：“日后遇到他们记得远离，若是遇到心术不正的赶尸人，他们还会借刀杀人。”
琉萤听完思考了一会，“这样岂不是防不胜防？”
“好好修行，你有了一定实力，他们也不足为惧。”谢槐序安抚道，“不过有些赶尸人，因为接了任务而任务对象还活着，他自己是不能出手的，就会用咒术控制别人出手，不与他们起冲突也是防止背后算计。”
“那这样岂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他们控制。”琉萤有些担心。
谢槐序道：“不是，凡人中心智坚定之人就不会，他们毕竟不是什么修行之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不怕什么。”
琉萤一只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她端起面前有些凉的茶水喝了一口，没过一会谢槐序起身准备启程，他们得继续赶路。
再往前人烟也多了起来，不用时常住在野外。
一日傍晚在一处城池落脚，琉萤刚入城就察觉到城里气氛有些不一样，众人脸上都笑意盈盈，似乎遇见了什么喜事。
琉萤找人问了一句，才知道今日是祭月节，也就是中秋节。
她在山上只能感觉到季节变迁，不知道是什么节日，现在一下子将她拉入人间的节日，琉萤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虽然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但是仍旧有些怀念过去。
相比她会回想以前的事情，其他人显得十分平静，谢槐序更是一脸淡然找了间客栈入住。
祭月节是有夜市的，天黑后还有月宫娘娘游行的活动，琉萤在客栈里坐不住，她这一回没有去找谢槐序，而是询问程蔚要不要一起出门。
程蔚见琉萤邀自己出门，自然欣然答应，她和琉萤出了房门，下楼看见谢槐序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客栈门前高挂的灯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哥！”琉萤看见他站在门口有些意外，楼梯还没走完，就跳下楼梯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顺着谢槐序的目光抬头去看门口处挂着的灯笼。
“今天祭月节，二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灯？”琉萤随口问了一句。
程蔚娴静走到琉萤身边，听见琉萤这般问，不由将目光投向谢槐序，她本以为这次出行会多不少相处机会，但似乎并非如此。
谢槐序还没开口，又有两位弟子走下楼，瞧见他们站在门口，不禁笑着问了一句，“谢师兄，程师姐，琉萤师妹，你们也出门？”
琉萤点了点头，“是啊。”
“那正好，我们一起吧。”对方微笑开口。
琉萤没有拒绝，程蔚没想到最初的两人出行，三人出行，变成了五人。
不过谢槐序没有拒绝的意思，她还是有机会的。
琉萤走在谢槐序身边，周边的店家或是住家门前都点了灯，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现在天还没全黑，已经有小孩推着滚灯从旁边跑过，几个小孩各自推着老虎样式兔子样式的灯，似乎是在比试。
琉萤没有见过这样的灯笼，不由多看了几眼，没一会她瞧见对面有几个小孩举着各式各样的鱼灯，不停比较谁的灯笼最大，谁的最亮，谁的花色最好看。
而店铺门前的灯笼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华丽，上面缀着穗子和各种珠子，绢布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喜庆图案。
谢槐序看见琉萤一脸新奇的模样，不禁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在兰城还看的少吗？”
琉萤回忆了一下那些记忆，忽然发现那些回忆许久不想，似乎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她隐约记得谢琉萤小时候会央谢槐序带她出门看灯，但是后来谢槐序离开后，谢琉萤就没怎么出去看灯了。
她没有回答谢槐序的话，而是望着逐渐黯淡的天色，想到谢槐序离开兰城这么久都未曾回去，她转过头看向谢槐序。
她想问谢槐序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去，她不记得具体事情，但问了又能怎么样，琉萤没有开口。
她只是道：“兰城是兰城，又不是这里。”
谢槐序没有说话，旁边的程蔚开了话头，不禁问谢槐序，“谢师兄是兰城的人？”
“嗯。”谢槐序应了声，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程蔚没发觉，而是继续问：“兰城城主似乎也姓谢，谢师兄来自谢家？”
谢槐序点了点头没有搭腔，程蔚这才发觉谢槐序似乎不太想说起这个，不然他在天星派这些年，也不会没人知道他出身是兰城，于是她善解人意岔开话题。
琉萤走在旁边没在意，转过头发现另外两个弟子早就自顾自跑去看灯了，他们似乎对猜谜情有独钟，站在灯谜前面苦思冥想。
天色虽然黯淡下来，但周围的灯火却映照着周围的一切，让来往的行人看得清清楚楚。
琉萤停在其中一个卖灯的灯贩面前，看着架子上挂着小巧玲珑的兔子灯，到精致异常的红木六角宫灯，她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一盏扁平的圆形灯笼。
灯笼两面画着龙飞凤舞，看上去似乎是在争着一颗绣球，瞧着颇为有趣。
琉萤付完钱后提着灯笼转身，周围人群来来往往，但是没有谢槐序他们的影子，琉萤在原地站了一会，也不犹豫继续往前走去。
她提着灯笼一边看灯一边往前走，天黑后月亮升上半空，居住在城里的百姓似乎都出来看灯了，偶尔还能遇到姑娘小伙相伴而行。
这样倒是显得琉萤形单影只，无人陪伴。
不过琉萤也不是一个人，她把系统叫出来陪她说话，系统发现琉萤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不禁问：“你刚才不还是和谢槐序一起吗？”
“我买了个灯，转身他们就没影了。”琉萤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怪她。
系统查了一下谢槐序的方位，现在没有任务下来，应该没什么事情，他也没管琉萤做什么。
不过他没想到，谢槐序没一会就回来找琉萤，似乎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
琉萤也有些意外，她左右没看见程蔚的人，不禁问：“程师姐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谢槐序望着琉萤有些不满，他皱眉询问：“你刚才去哪了？出门在外不要随意走散！”
“我去买灯了。”琉萤将手里提着的灯笼给他看，随后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走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自己回去。”
谢槐序听她这么一番辩白，才好好看了一眼琉萤，她平时确实有些不着调，性格显得过于散漫，小时候看灯的时候会因为自己不见着急，但那也是小时候了。
眼前的小姑娘慢慢长成大姑娘了，她不是小孩需要自己护着，她需要时间成长。
谢槐序意识到自己管的太过，琉萤根本不需要他看护，她既不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能够独立决定自己做什么。
他脸上的神情缓慢平和下来，没有再苛责琉萤什么，而是问她是回去还是再走一会儿。
“我还没看到月宫娘娘游街，再走走吧。”琉萤微微弯着眼睛笑道。
谢槐序点头答应下来，走在琉萤身侧，他在一旁看着琉萤望着四周的灯笼，雪白的面容被灯光照得有些明媚，他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空的那些年时间，琉萤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逐渐成长起来。
他也不应当用看小孩的目光去看她，应该再放手一点。
琉萤不知道谢槐序的心境，她看着路边争奇斗艳的灯笼，忽然听见有丝竹之声传来，路中的行人自动朝两边避开，迎面缓缓走来一队人。
“来了！来了！”琉萤拉着谢槐序朝路边走，站在旁边看着队伍缓慢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些人分工明确，前面的人开路，中间有几个壮汉抬着一个轿辇，辇上端坐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瞧着月宫娘娘就是由她来扮演的，后面缀着一行提着灯的队伍，之后还有一些人舞着龙灯，和其他花灯。
琉萤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走过，最后还有一群小孩追着队伍屁股后面跑，她看着这样欢乐的景象，面上不由露出笑意，琉萤转过头和谢槐序说话，“和兰城还是不一样的吧？”
谢槐序见她略带得意的笑容，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一边，瞧见前方高地上有人点灯，他转过头去问琉萤：“要去放灯吗？”
琉萤闻言立即表示要去看看，谢槐序带她继续朝前走去。
谢槐序买灯的时候，琉萤看着其他人放的天灯，听见旁边有人许愿，还有人在灯上写着“心想事成”“家宅安宁”一些字样。
其中还有一位戴着面纱的少妇，头发全部挽上去，梳着妇人的发髻，头上戴着一朵白花，家里似乎刚办丧事。
她眼睛专注望着手里的花灯，没有发觉琉萤的目光，灯上什么都没写，但琉萤却又觉得上面写满了字迹。
谢槐序拿着天灯过来，问她在看什么？
琉萤看向他手里的天灯，随口道：“在看人放灯。”
“不是要放灯，拿着。”谢槐序将手里的天灯递过去。
琉萤没有立即接过，示意他先拿着，“待我写几个字！”
闻言谢槐序有些无奈，“你也要学凡人许愿？就算许了也不会实现。”
“你不懂，这和能不能实现没有关系，这叫仪式感！”琉萤找出一支毛笔，犹豫要写什么。
“尽是歪理。”谢槐序偏过头不看她，懒得和她计较这些。
琉萤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她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真心想要的，何况就算她许愿回家，也不一定会回去，最终她只写了一个平平安安。
谢槐序见她最后写了这么一句，不禁问了一句：“就这个？”
琉萤也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于是又加了一个健康如意。
谢槐序望着天灯上的八个大字，不由看向琉萤：“你就这点追求？”
琉萤对他挑三拣四的行为十分不满，她反驳道：“你不觉得平平安安很难吗？出门在外，你能保证一直平安？”
随即她又指着健康如意道：“还有这个，你能保证你不会受伤？怎么就变成这点追求了？”
谢槐序被她抢白一番，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再和她争论，“我说不过你。”
“给我吧。”琉萤收起笔将天灯接过，她看着手里的天灯，望着自己写的八个大字，虽然写的有些丑，不过她不在意这些。
琉萤望着手里的灯，一时觉得自己只写两个似乎草率了一些，但旁边谢槐序盯着，她只好口头许愿。
“希望这一路顺顺利利，希望我实力增长，希望未来一切险阻都能平安度过！”琉萤说完瞥了谢槐序一眼，临时又增加一句，明显是说给他听的：“最后希望二哥以后少挖苦我一点，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妹妹不是吗？”
琉萤许完愿松开手，天灯缓缓升向天空，琉萤抬头望着明亮的灯笼跟着其他天灯一起逐渐远去。
谢槐序听见琉萤最后那句话，本来想反驳他何时挖苦过她，不过见琉萤专心致志看着天空的灯光，停顿片刻没有将话说出来。
琉萤见天灯飞远了，才回过神，她看向谢槐序，“二哥你不放灯吗？”
“不用。”谢槐序拒绝。
琉萤不解：“你没有想许的愿望吗？”
谢槐序仔细想了想，没想到什么想许的愿望，他刚要回答，发现琉萤望着他一脸探究，回想起她刚才那一连串的心愿。
尤其最后一句特地说给他听的话，谢槐序不禁莞尔，“二哥祝你万事如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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