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碰瓷
巳时，兵部侍郎府偏院。
暮逸一人处理着肩上的伤口，脸色难看，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对他来说，这次的刺杀行动真是糟透了。
本来一切还很顺利，皇宫外围的侍卫他几乎都差不多打点好了，他也顺利的进入的长宁殿内。
可谁料皇帝突然诈尸了！
明明那个老太监都死了，可皇帝居然没事，同样都是被毒针扎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包扎好伤口，把刚换下来的夜行衣在墙角烧了，顺手摸了下胸口的位置，然后发觉了不对。
这是他长久养成的一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摸下胸口的玉佩，以示安慰。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一块玉佩，虽然不是多好的玉料，做工也很粗糙，但对他来说是件意义非凡。
可是现在那样意义非凡的东西却不见了。
怎么会，难道是……
“二公子？”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打断了暮逸的思考。
是府内的下人，他赶紧到床上躺好，装出了一副体弱多病的憔悴模样，虚弱道：“何事？”
那下人听见暮逸虚弱的声音就同情起来，回起话来难免的语气放缓了几分：“回二公子，是宫里来了人，老爷让所有人现在都去正厅集合。”
暮逸一听就知道是为了他昨晚刺杀的事情来的。
不过没有直接冲进来抓他，就说明只是例行搜查。
但他刚才出逃皇宫的时候毕竟伤了肩膀，如若被人搜查到肯定就完了，可是如果他不去话更会让人起疑了。
他咳嗽了两声道：“知道了。”然后从床边拿起帷帽准备起身。
这是他小时候恶疾缠身时养成的习惯，因为经常咳嗽，旁人总会避讳一些，难免有些人还会恶语相向，所有之后便一直都有了带帷帽出门的习惯。
门外的下人听见暮逸的咳嗽声就不免同情心泛滥，二公子从小恶疾缠身，娘又早逝，在府里并不得势，还老受大公子的气受，忍不住问道：“二公子，用不用小人进去帮您穿衣。”
“不用了。”暮逸拒绝，说罢就开门出了房间，他扶着帷帽咳了两声道：“走吧，别让父亲久等了。”
——————
再说此时的燕国皇宫内。
言晟清刚把张旭派出去找刺客还未归来，他就准备去皇宫内随便转转，但是偏偏事事不如意，左丞相正在殿外求见。
他没办法在正殿里召见了左丞相，然后看着左丞相进来后就一脸献媚的笑脸望着他，他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咳，你说的朕都懂。”左丞相带着无数的拍马屁的话语说完了正事，言晟清听完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但为了不漏怯，还是忍了下来，道：“放心吧，明日朕会准时去早朝的。”
“谢陛下，如此臣就放心了。”
言晟清微笑的目送左丞相出殿门就一阵头疼，得，现在不用逛皇宫了，直接去藏书阁吧。
他连这位左丞相叫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那左丞相有没有起疑，不过想想那张满是菊花笑容的脸……呕。
言晟清叫了门外的小太监，准备现在就去藏书阁。
小太监赶忙战战兢兢的应了下来，顾公公昨夜没了，他是刚指派到御前的，宫里都知道皇帝性情暴戾，隔三差五的杀人玩，他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
到了藏书阁，言晟清抬头望着殿门上被风吹的萧瑟牌匾，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就是……宫里的藏书阁？”
“是的，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可这……”
皇帝的话还没吐槽完，藏书阁的掌事太监就非常狗腿的跑来了，“陛下赎罪，一时匆忙，这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言晟清难以置信的指着面前的宫殿说道：“你们是忙了几个月，连洒扫都顾不上了？”
掌事太监听出皇帝话中的怒气，马上跪地认错，“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实在不是奴婢们想偷懒，而是奴婢们都被别的宫叫去帮忙了，这才把藏书阁遗忘了的。”
“哪个宫的，这么大的面子？”
“是……”藏书阁的掌事太监支支吾吾，道：“是婉香阁的淑妃娘娘。”
言晟清听完后就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娘娘，妃子……他怎么忘了这皇宫里还有个后宫，后宫里肯定会有一群姑娘的。
他当时就是因为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才被扇了一巴掌穿越的，现在又告诉他有一个后宫的女人，到时候那些女人在争斗起来，他还能有安稳日子吗？
“她叫你们就过去吗？搞清楚你们现在拿的是皇家的俸禄，不是什么香阁的！”
那掌事太监没想到皇帝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他们就是仗着皇帝宠爱淑妃才冒险过去的，本以为皇帝听见淑妃的名字就把此事接过了，没想到反而火气更大了。
“掌事打三十大板罚俸一年，其余人罚俸半年。”
皇帝一句话落下，就给他们定了处罚。
地上跪着的太监宫女们眨眼相望几眼，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原以为要必死无疑了，本来皇帝就爱没事杀人玩，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没想到只是打板子和罚俸而已。
“谢陛下恕罪，谢陛下！”
这次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有几人都留下了感激的泪水。
等进了藏书阁，言晟清就打发了其他人，拉住了身旁的小太监问道：“你是刚分来御前的？你叫什么？”
那个小太监就是早晨在寝宫门口问他去不去早朝的小太监，言晟清已经听说了，之前的老太监昨晚被刺客杀死了，所以这小太监是给他新指派伺候的人。
小太监一时被皇帝拉的距离太近有些不适应，低头斟酌道：“回陛下，奴婢是刚分来御前的，之前的名字都作废了，所以还没有名字。”
“没有？”言晟清思索了下，明白了这是让皇帝赐名的意思，说道：“那就叫你小李子怎么样？”
“小李子谢陛下赐名。”没有犹豫，小李子听完立刻跪地谢恩。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言晟清拉起他，小声道：“你过来，朕有事要问你。”
“陛下请说。”
皇帝脸色尴尬，“就是……咳，朕后宫有几名妃子啊？”
“？？？”
小李子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他作为太监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没有多问，答道：“回陛下，您后宫一共有四名妃子，美人和小倌不计其数。”
“等等。”皇帝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什么小倌？”
“就，就是……”小李子有些难以启齿，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看到皇帝暴戾的一面，但也不能自己作死啊。
“好了，你别说了。”皇帝打断了他，捂脸道：“你先下去吧。”
等只剩言晟清一人的时候，他痛心疾首，怎么都没想到这燕荒帝居然还在后宫里养了小倌，还嫌人不够多不够乱吗？
这么多人，男男女女的，凑起来都能唱一台大戏了，而且这得多少钱啊。
——————
再说此时，兵部侍郎府中。
暮云戟正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他是家主，朝中的兵部侍郎，虽然新皇登基后，他在朝中并不如以前受器重了，渐渐式微，但是十几年的朝野浮沉，还是让他坐在那儿就给人一种不威自怒的感觉。
“暮大人，还请问府中的二公子在哪？”
张旭的语气很是谦卑，像这种两代朝臣，有威望的大臣他都是亲自带人搜查的，而且出宫的时候皇帝也嘱咐过了，不可蛮横。
“张统领稍安勿躁，本官已经派下人去叫了。”暮云戟彬彬有礼的指向旁边的椅子，“我这庶子从小身体不好，一直恶疾缠身，所以难免路上行走的过于缓慢，还望张统领多多担待。”
“暮大人言重了。”张旭还礼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没过一会，暮逸到了正厅，他是被人扶过来的。
他带着帷帽，遮盖着病容，向主位上的父亲行了礼。
但他还没坐下就感觉到了几道白眼，“弟弟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啊，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大公子暮晨的声音格外刺耳，暮逸依旧熟视无睹，虚弱咳了几声，让下人把他扶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上。
暮云戟对小儿子长久以来的病态早已习惯，但不免语气还是有些冷淡，“张统领，这就是我那庶子了，如你所见身子并不好，所以一会搜查的时候还是下手轻一些为好。”
“这是当然。”张旭行礼，走向暮逸坐的方向。
张旭每接近他一步，暮逸就感觉自己的冷汗顺着脖子流下一滴，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等还剩几步的时候，暮逸就不合时宜的使劲咳嗽了起来。
张旭皱眉，兵部侍郎的二公子是个病秧子，一直不是什么秘密，几乎连不涉朝堂的普通民众也能略知一二。
兵部侍郎府的二公子暮逸，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府上找过郎中，也请过很多名医，还对外重金悬赏过，因为金额丰厚，所以弄得满城风雨，但是却还没有治好。
所有人都道暮逸活不过三年，但没想到暮逸就这样撑了下来，一撑就是十七年。
“哈哈哈。”
厅内突然出现一声不合时宜的嘲笑，是他那哥哥，府中的大公子暮晨。
那暮晨嘲笑的指着角落里咳嗽的暮逸，说道：“统领大人，您一会下手搜查的时候一点要轻点，要比对待姑娘还要轻柔，要不然小心他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张旭直接选择无视了大公子的话，向暮逸行了个虚礼，道：“二公子，冒犯了。”
他话音刚落，准备上手查看暮逸肩上有没有伤口，暮逸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迸溅到了帷帽和衣服上。
张统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暮逸就像要应证刚才大公子暮晨的话，一咳嗽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加剧烈，他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捂着胸口，艰难说道：“大人恕……”话还没说完，就顺着椅子晕了过去。
张旭：“……”
他还没碰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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