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让开，我自己来

　　授官入职这天，商音按照礼数，一一拜过梨园内的上司。领过制服，分发乐薄，熟悉梨园，接手工作流程，这一切都和自己想象得差不多。

　　长安教坊与梨园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掌俗乐，后者掌雅乐。梨园弟子不再如教坊分歌舞两派，而是根据弟子水平优良分为:做部、立部，以及划分男部、女部、小部。其中，坐部伎乐人的表演水平为整个朝代的佼佼者。

　　梨园内的编曲弟子，多是当年李龟年、李谟、马仙期、贺怀智等著名乐师所传承下来。其他次等弟子，要么是民间艺人被朝臣举荐，例如韦青常干这种事，要么乐户的子孙，要么官户与官奴婢，例如孙时多，只能凭借自己爬向更高的官位。

　　都都知只设一名，便是商音，以下比她低级的便是数名都知与更多的乐工，这些都可以由商音来管辖统领，除了传授弟子以外这就是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了。

　　真是当官了！感觉还不错，商音终于觉得，胡师傅当日执着于教坊的言语确实是忠言了。

　　虽然是凭借着不可明说的交易走后门进来的，但是商音自信可以胜任，且平步青云。

　　她为了能迅速融入本职，这时在谱珍阁里梳理梨园各部所掌，兢兢业业不务空名，李适突然寻到此处，带着愤恨的目光出现在商音面前。

　　他身隐书架丛中，疾言厉色:“你是怎么做到呢？”

　　“什么怎么做到？”商音神情自若，并不知他所问。

　　不想这般无所畏忌的表情越发激怒了他，若是别人，只怕腰间已然出峭。

　　“昨晚的龙池之上，所谓的祥瑞吉兆，你是怎么做到的。”李适按耐住了妒火，又切成换责怪涌上了心头，“你知道吗？她差一点就成为皇后了！”

　　商音翻阅古籍的指尖悄然顿了一下，心中萌芽这个计划之前，她不是没有考虑到李适的感受，平淡地说:“她也只是贵妃，独孤家有权势在身，陛下不可能立她为后。不止陛下，将来你也不会立后。武后、韦后、张后的出现，大唐已经畏于立后了。”

　　说毕，目光失望地从他身上离开，又满不在乎回到乐谱上。疏忽，竹简重的乐谱被那位气性大的太子一把扯起，飞到了门背上砸了一通，好像要将上面的符字砸得与竹木分离一般。

　　李适满眼的不理解，“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博她赏识，进入梨园吗？但凡你早跟我讲，以我的身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轻而易举？”

　　商音倒觉得他这句话说得轻而易举，可笑至极。令她心中多少酸楚一触即发:“你的东宫那么大那么宽敞，宽敞得好像你怎么也走不出来。雅颂乐坊出事那天，我希望你能赶到，我陷入牢笼之中，我希望你能来看我一眼，我在教坊被人诬陷，我希望你就站在我身边偏袒我！而你每一次都好像踱步在宽敞的东宫，永远也赶不到。结果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好像在夏日里等待一场大雪，在大雪里希冀一丝温暖的阳光。你让我觉得自己高攀，让我觉得自己会连累你，让我觉得我爱的人不值得托付，让我觉得没有你我也一样能做到自己所理想的！”

　　她的指责，她的谩骂，越过了身份与尊严，劈头盖脸得砸在这位高傲自大的太子身上。这一切让他愤恨的眸光有所游离，转而变得陌生与不理解，仿佛要重新看待眼前的女人。

　　“原来，你是这么埋怨我的。”李适喉中腥味渐起，胸短气滞，仿佛有一口淤血迟迟吐不出来。

　　“不然呢？”商音只觉得他的表现是因为羞愤极致，言语继续冰冷地问，“不然你帮我杀掉鱼朝恩吗？”

　　李适认为她的请求为难又无理，淡淡回答:“鱼朝恩统领神策军保护天子，背后与独孤妍齐心扶持李迥，我若贸然动他，必遭反噬诬我逼宫。如今他的脾性四处树敌，我待得时机成熟他必然自毁前程，我父亲便会主主铲除他。”

　　她早料到这样的回答，眼角惹下一滴珍珠大的泪，冷唇轻启:“那就趁早滚开，我自己来。”

　　开门，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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