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劲瘦修长的手指
余亭松今天下午有两节课，下课已经6点了。
刚走出教学区，余亭松就看见一辆眼熟的大众警车停在学校门口，车旁边还站着一个帅哥。
只见那帅哥一头潮流的锡纸烫，与余亭松为了上课专门穿上的衬衫西装裤不同，那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正是宁远市局的刑侦副支队长余泽。
相较于余亭松的生人勿近，余泽的气质更加温暖，一笑起来更是帅气阳光，是让人容易接近的好脾气型性格。
“亭松，这儿！”一看到余亭松出来，他伸长手臂挥了挥，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
余泽和余亭松是从小就一起玩的好兄弟，田里摸爬滚打，水里玩闹嬉戏的交情，后来那个边陲小村子——余家寨，遭了灾，两人当时在山上玩，没有回家，免遭于难，却也因此被不同的人收养了，自此一别经年。
不在同一个省，这对小寨子里仅存的幸运儿就此断了联系，后来余亭松来宁远市教书，两人这才又联系上。二十多年没见，两人之间并不生疏，反而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看到余泽又又又又一次把警车开到了校门口，余亭松不免有些牙疼，他这位好友，虽然身居宁远市局刑侦副支队长的高位，但自从有一次在饭桌上聊起了一个令刑侦支队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案子，偶然发现了余亭松超高的智商以及在破案方面的天赋之后，破案过程中只要碰到难题，就会前来求援中文系教授余亭松。
余亭松每次一看到他，往往接踵而来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案子，他尝试过用‘案情机密不能泄露给无关人员’为由拒绝过很多次，但都被余泽以‘亭松，你就帮帮我吧，我就指着那点奖金养老呢’给驳回了，后来余亭松就再没拒绝过了，因为拒绝也没有用，谁让是自己的兄弟呢。
余亭松不想引来更多人关注，快步走上前去，“余泽，你怎么又把警车开学校来了，什么案子这么着急？”
下一秒，他的关注点转移到了余泽的头上，“还有——你这是什么发型，一大把年龄了还来年轻人那一套。”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语气，我也是年轻人好吗？”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余泽这样评价自己。
确实，余泽看着很年轻，再配上随时可以露出八颗牙的笑脸，让人完全无法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再说了，一定是有案子才可以来找你吗？我们最近刚破获了一起大案子，还获得了集体三等功呢，局长给咱弟兄们放假了，走，吃饭去。”余泽一脸兴奋，勾着余亭松的肩就要带他到警车上去。
“哇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姐妹们，余教授那个朋友也好帅哦。”
“警车唉，这警察哥哥看着好年轻啊！”
“余老师一直不结婚，不会是因为他对象是这个警察大帅哥吧！”姑娘们边说边红了脸，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这年头警察都这么帅吗？你们看车后座好像还坐着一个。”
“哪呢哪呢？”
“真的唉，好像也挺帅的啊啊啊！”
“……”
“要我说呀，你之前的发型就挺好的，作为一个刑警……”余亭松语文老师的特质在此刻显露了出来，还在喋喋不休的教育着三十多岁的年轻副支队长，拉开车门，忽然脚步一顿。
——他坐惯了的车后座坐着另一个黑色t恤的男子。
如果将余亭松比作冬日的雪花，将余泽比作秋日暖阳，那这人应该就是夏季的烈日了，他一身黑t，牛仔裤，戴着黑色墨镜，鼻梁高挺，健康的小麦肤色，坚实的小臂肌肉……浓厚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同样刚刚做过的头发蓬松而又肆意。
听见动静陈迟转过头来，车门口那人身形挺拔，目测比自己矮一点，皮肤白到好像长期营养不良，调侃好友时嘴角的戏谑还没完全消失。
刚刚在车上他就仔细观察过了，尽管从体格上，余亭松不占优势，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却让旁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陈迟轻咳了一声，将脊背挺直了一些，往里面座位靠了靠，给余亭松空出了外边的座位，余亭松低头上了车。
这时余泽好像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个人，回头介绍着，“老大，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宁远大学的教授余亭松，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
‘亭亭山上松’，啧啧，人长得文绉绉，名字都这么文艺，余泽老家还真是人杰地灵。在余泽曾经的描述中，余亭松似乎无所不能，学习成绩好，长得帅，性格好……等等，就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哪里好了，也就和余泽能聊上几句。
陈迟上下打量了余亭松一番，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地唤了一声“余教授。”伸出了手。
“亭松，这是我上司兼大学同学，市局刑侦支队长，陈迟。”
“……”
余亭松回头朝他轻点了一下，抬手虚握了一下陈迟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与陈迟温暖而干燥的手不同，余亭松的手冰凉，在这炎炎夏日中显得格格不入，手指劲瘦修长，指尖有薄薄的茧。
‘这余教授皮肤这么白，大夏天手这么凉，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陈迟的思绪又飞到天外去了，竟握住余亭松的手忘了松，一直到余亭松轻咳了一声，他才猛地松开了手，也同样轻咳了一声，抬手撩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刘海，头朝窗外看风景去了。
“……”
“额，”车里两人都不说话，余亭松倒还好，本来也不是爱说话的人，陈迟却可以说是十分的反常了，余泽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低气压，试探着说了一句，“那个，老大，我兄弟虽然看着冷淡，生人勿近，但其实人挺好的，长得也帅，在他们学校人气可高了。”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两人是相亲对象似的。
“……”
“啊哈哈，那个，你们别不说话呀，这样好尴尬哦。”
知道尴尬你还说出来！
陈迟被他这种奇怪的脑回路折服了。
这种尴尬的氛围只维持了不到20分钟，后来晚饭是余泽和余亭松一起吃的。
——陈迟临时接到市局的电话，回去加班去了。
“亭松，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老大呀，哎呀他人很好的啦，虽然他爸是大领导，省里的好几个厅长处长都是他亲戚，市局局长是他舅舅……但他专业水平很强的，完全不是靠关系上位的……”
不说还好，余亭松对这位疑似关系户的刑侦支队长印象更差了。再联想了一下刚刚陈迟那一脸老子天下第一（明明人家是礼貌的微笑）的表情。他三十多年的表情管理在这时起了作用，只趁余泽低头吃饭时偷偷翻了个白眼。
夜市的霓虹灯闪烁着，九月初的傍晚凉风簌簌，拂去了宁西区农民工们一整天的疲惫。小摊前传来劝酒声，划拳声，偶尔有家长对孩子的打骂声，很快就被周围人的大笑声盖了过去。刚出炉的炸串香气扑鼻，引来了周围的流浪猫，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忽然，余亭松若有所感的抬起头，朝街角尽头看去，那里空空荡荡，过了一两秒钟，一只麻雀从漆黑一片的树杈间猛窜上了天空。
原来是只鸟啊，他这样想着。
自从来宁远大学任教后，他时常有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他知道是谁在盯着他，他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些人了。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
余泽从让人垂涎三尺的炒饭、炸串中抬起头。只见摆在余亭松面前的炸串丝毫未动，只有炒饭吃了多半儿。
“咦？你怎么不吃呀。”
“……”
余亭松动了动嘴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余泽一抬手，“打住打住，别告诉我不健康，跟你这大学教授可不一样，咱们人民警察，人民公仆！好不容易放一天假，那不得撸个串啥的，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的！”
余亭松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了一串……炸青菜，缓缓送入了口中，对方终于欣慰的低头继续扒饭去了，还不时从余亭松的盘子里顺走几串炸串。
余亭松看着对面好友那张单纯的笑脸，觉得被人跟踪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毕竟他也说不准，沉寂了二十几年，那些人为什么会忽然三番两次的跟踪他，再加上距今已经两年多了，那些人并未表露出任何杀意，屡次的跟踪反而更像是一种保护。
两人——主要是余泽，串儿饱饭足后，在夜市摊子上分道扬镳，余亭松住宁辉区的教师公寓，余泽住在宁西区的老式小区。
夜市摊子小桌上余亭松没吃完的那小半碗米饭已经凉透了，小摊老板刚准备过去收拾桌面，忽然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那人径直朝那个座位走过去坐了下来，他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凝神思考着什么，或是在感受那人留下的余温。
那位客人身量极高，黑衣黑裤，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小摊老板不小心触及到来人冰凉的目光，不禁瑟缩了一下，佝偻着背唯唯诺诺地准备继续收拾桌椅，被来人伸手阻止，他连忙连滚带爬地进后厨去了。
“您没必要这样的。”
站在来人身边的年轻女孩小心翼翼地开口，怕一不小心流露出的嫉妒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维系的关系，垂落两侧的十指指尖却狠狠戳进自己的手掌心。
男人不置可否，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桌面，约莫过了半杯茶的功夫，才起身准备离开，女孩立马紧跟上去。
“你回去吧。”男人语调淡淡的，嗓音格外低沉，声音清冽，却莫名有一种威慑力。
“可是……”
“回去吧。”男人不容置喙地再次开口。
女孩只得转身，向华灯初上的宁辉区走去。
如果你站在她正对面，会发现她一边脸颊藏在阴影里，眼神像是淬了毒。
男人继续向巷子口停着的黑色suv里走去。
小摊老板这才小心翼翼地出来收拾桌子，哆嗦着招呼后面来的客人，好像有点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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