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虚无
余亭松家住在302。
他的脚步声刚在楼梯间响起,隔壁301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是余亭松同事的老婆,看上去大概六十来岁的样子。
大妈人很热情,手里拿着一封信,大老远就喊:“小余啊,咋这么晚才回来啊。”
“晚上有选修课,刚下课。”
听见谈话声,隔壁302的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大妈是个实诚人,一看见主人还在外面,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哎呦”大叫了一声,猛地往后一跳,举起手里的擀面杖就准备打打打,一边大喊着‘抓小偷了’壮胆,半闭着眼就往上冲。
直到门彻底打开后看见了陈迟。
大妈:“……”
陈迟:“等一下!”
余亭松:“等等。”
三人都怔住了片刻,尤其是那大妈,手一抖擀面杖咣当一声掉了,声音还有些不稳:“你们认识?”
陈迟最先反应过来,礼貌地道:“嗯嗯,认识的,大姐你好!”
不能怪她。
实在是因为陈迟表情坦然、衣服看着也不便宜、看面相还带着一股富贵……
好吧,其实是因为陈迟长得太好看了,而且还叫她大姐而不是大妈,实在不像个会去小偷小摸的人。
很快大妈就从‘我要锤爆你的头’转变成了‘这人有没有女朋友,要不我给介绍一个’了。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小余啊,你带朋友回来了?搬来好几年了还没见过你带朋友来呢,怎么样,小伙子,你结婚了没有呀,有没有女朋友啊,大姐给你介绍一个?我表妹家的小女儿容容,今年硕士刚毕业,分到‘悦+’互联网公司了,长得也漂亮,性格更没话说,考虑……”
陈迟打断她,微笑道:“大姐,我已经结婚了。”
陈迟这招用得绝妙,大妈果然不说话了,但显然诚实如余亭松,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那大妈估计属于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型,也不垂头丧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哟,那敢情好,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小余啊,你看看人家,你也得抓紧了,上回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谈的咋样了,联系方式留了没,一起吃过几顿饭了,其实感情也就那么回事,一起吃吃饭、说说话,说不定最后就过一辈子了,我不就是嘛,跟我们家那老头我俩就是……”
“哇——”
谁也不能打断大妈旁若无人、滔滔不绝的说媒事业,除了……她孙女的哭声。
“哎呀!你看我,净顾着说话了,小余呀,我刚刚买菜回来,你家门口放了一封信,上面还有字,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写信啊,我怕丢了就先帮你收起来了,你看看是不是给你的,我也不识字,唉……”
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大字——余亭松收
“谢谢吴姐,是给我的,您看到是谁放在这的了吗?”
“哎呀,这个呀,没看到,我去买菜的时候还没有嘞!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让老头子给你们炒两个菜?”
“不用麻烦了,您忙,我们自己做就行。”
大妈估计还是个孙女控,一听这话,也不再坚持,连忙进屋照顾孙女去了。
“你没带余泽来过?”陈迟偷偷问余亭松。
“搬家来过一次。”余亭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他。
“对了,”陈迟补充道:“这大妈说的那个姑娘……”
余亭松摇了摇头:“不认识。”
陈迟有点儿愉悦,嘴里吹起了欢快的调子,回沙发上躺着去了。
“你来我家干嘛?”
陈迟心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见你一面,忠从本心而已。
但他勾了勾嘴角,无耻地反问道:“只能你去我家不许我来你家?什么道理?”
“……”
余亭松道:“……又是发卡?”
“不,”陈迟得意地道:“你家这个门太容易撬开了,我用一张银行卡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动用发卡他老人家。”
“……”
看来是时候换个锁了。
看到眼前的陈迟,再联想到上回那封古怪的信,余亭松觉得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陈迟只送他到楼下过,从来没有上过楼。
“你猜,”陈迟道:“说不定是你钥匙上面贴的纸条告诉我的。”
可恶,这人趁他昏迷翻他东西。
不过还好不是上次走了又偷偷回来跟踪他,一时之间余亭松竟然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庆幸了。
但还有一件事:“陈大队长,已婚人士这时候不回家,待着我这里不合适吧。”
“什么已婚……哎我说你这人,权宜之计你一大教授听不出来,我已不已婚不是主要看你呢嘛,在这装什么傻啊,我说你……”
陈迟话音忽然止住。
余亭松:“?”
“哦~我明白了!”陈迟眼睛里闪烁着微妙的光芒:“余教授你吃醋了!”
余亭松:“……”
陈迟笑道:“哎呀不用不好意思,这都是很正常的,毕竟我这么优秀,又有车又有存款,虽然存款不太多,但在住房方面绝对没问题吧,你有这种感觉都是人之常情,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后悔还是来得及的,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反悔……”
余亭松:“……”
陈迟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还做了个总结:“总之,我就是这样一个优秀又多金的美男子,错过我就是你人生一大损失,你自己看着办吧。”
余亭松背对他往卫生间走,再也不想搭理这个偶尔正常经常发疯的支队长了。
没想到陈迟竟然跟了上来。
余亭松警惕地回头道:“你要干嘛?”
陈迟声音小得像蚊吟:“我饿了。”
余亭松诧异道:“你到底来多久了?”
陈迟吸吸鼻子:“没多久,也就两个小时吧,等你,不觉得时间久。”
余亭松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我在外面吃过了。”
陈迟捂着耳朵大喊:“听不见听不见,你给我做点吃的!”
说着就朝卫生间奔去。
余亭松一手按了按眉心:“可是那是卫生间。”
你准备吃啥?
陈迟听出来了,强压住尴尬的情绪,强做镇定的表情实在是有点扭曲,辩解道:“我……我当然知道这是卫生间!我待了俩小时,能不知道吗?我……我就是要去上厕所的。”
说完不待余亭松反应就狂奔进去猛地摔上了门。
“……”
余亭松只好进了厨房。
事实上,陈迟来了两个小时,还真得没有在房间逛,他实在是太困了,昨晚上前半夜一直没睡着。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睡多久忽然又醒了,睁眼到天亮。
一下班就跑到余亭松家在他家沙发上将就睡了两小时,听见余亭松他们的说话声才刚醒来不久。
不过说实话,余亭松这个教师公寓隔音是真得不行,隔三层楼都能听见邻居家的炒菜声,不过那个送信人……
陈迟皱了皱眉,他是真的没听见动静,可能真的太困了吧。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企图,会不会对余亭松不利,目前来看反正是不太像。
·
余亭松是一个人住,分给他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不大,但坐南朝北,采光很好,他爱干净,整个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
卧室里正对床头的地方放着一个大书柜,里面放满了各行各业各种书籍,很符合余亭松的气质。
厨房里传来余亭松洗菜的哗哗水声,陈迟不会做饭,又不愿在客厅里干坐着,在余亭松这个加起来不超过50平的房子里乱转着。
床头柜上放着摊开的《瓦尔登湖》,已经看到了最后几章。
不愧是汉语言文学系的教授,睡觉时看的书都这么深奥。
虽然上学的时候,陈迟的学习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但自从大学毕业当警察之后,陈迟就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进行学术上的深造了,上次那首诗,也纯粹是瞎编乱造,不值一提。
一圈转下来,余亭松那儿水还没烧开。
余亭松是个相当惜字如金的人,别人问了他才答话,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开话题,而陈迟又天生话很多,周围一静下来就浑身不自在,玩手机也如坐针毡。
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打起了那封信的主意:“余教授,你说,都这年代了,谁还给你写信啊,不会是哪个追求者吧?”
“不会。”余亭松确定以及肯定。
陈迟内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这么肯定啊。不过,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考虑找个人一起生活啊?”
“我?看缘分吧,每个月工资就这么点儿,也没房没车的,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
“也许有人,比如说我,希望被你祸害呢?”
“……”
还是希望了解他更多,陈迟道:“你家里大人都不催你的吗?我给你说我现在除了逢年过节都不回家的,家里那老头总是唠叨我,我们这一行可不像你们人民教师,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搞不好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
一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人忽然没了声音,切菜声都停了,只剩下‘咕噜咕噜’水烧开的声音。
但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余亭松手上先动,随后周围那片凝住的空气开始流通,最后才是开口说话:“我养父母,前几年已经过世了。”
从陈迟的角度看去,余亭松脸微微侧着,斜斜地依靠在冰箱上,静静地看着锅里的面,有那么几分由内而外地落寞。
陈迟不再说话了。
这人从小长到大,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次生死诀别?
他那么抗拒和我在一起,是怕我也和那些人一样,迟早会离开他吗?
“吃饭吧。”几分钟后,余亭松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从他面前经过,笑了笑,“分别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要学着接受。”
陈迟眼睛睁大了几分,刚出锅的面热气氤氲而上,眼前的余亭松一下子变得虚无了起来,刚刚那句话也像是将离之人临行前的告别。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虚无感又消失了,余亭松已经走到饭桌前,眼前的分明又是那个面无表情的中文系教授。
陈迟忽然很想抱抱他。
好确认一下这个牵动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经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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