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
“安柯丞，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混蛋的男人了！”
“夜鸣，你说是为了暖暖好，结果呢？！你不还是在里面耍小心眼？！要不是你刻意的引导，你会在催眠中成为暖暖潜意识里最值得信任的男人吗！？”
“暖暖跟着你是不会幸福的！我给你定了半个月之后的机票，到了点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你放屁！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你要是想让你在国外的事业和名声毁于一旦，就再做这些没有用的抵抗吧！我会告诉你安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我多有能耐！”
耳边男人争吵的声音嗡嗡作响，说话的时候带着浓烈的悲愤，让苏暖忍不住都要落泪了，她如同蝴蝶羽翼般轻柔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迷茫的眼睛。
安柯丞见她醒了，收回了和夜鸣扭打在一起的手，小心翼翼的跪在苏暖的床边，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他就放心了。
苏暖歪歪脑袋，避开了安柯丞的手，笑着问了句，“请问……你是谁？”
然后她错开头，看着满脸惊愕的夜鸣，问了同样的话。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那为什么会有两个男人在她的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
被苏暖的举动刺痛的心几乎要麻木了，安柯丞起身的时候还是僵硬了一下背，他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把苏暖的手放进被子里，说到，“小心不要着凉。”
扭过头，安柯丞对着脸色苍白的夜鸣笑了笑，“看，还不是和我一样可怜？你就算是再厉害的催眠治疗师，暖暖还是一样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在医院对于身体的疗程结束之后，安柯丞用一种近乎强势的姿态把苏暖接到了他们以前住着的公寓里。
他在苏暖能够看见的地方都挂上了他们的合照，用最甜蜜的姿态帮助苏暖恢复记忆。
苏暖笑着看他忙上忙下，自己坐在沙发上出神。
“暖暖，你想起来什么了吗？”安柯丞把所有的相片都挂在了他自以为正确的地方，心里忐忑的站在苏暖的面前。
苏暖弯了弯眼睛，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她把自己的心上了一把锁，钥匙在她自己手里，安柯丞问她要是在哪儿，苏暖说，我把钥匙扔掉了。
这把锁，就变成了一个死结。
安柯丞跪在地上，红了眼眶，他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
全J市都知道心如死水的安少，在为了一个女人疯狂的找心理医生。
有一天顾煜趁着安柯丞不在的时候敲开了公寓的大门。
看着门口站着的温文尔雅的男人，苏暖的眼睛闪了闪，“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顾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到，“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就一会小会儿。”
五分钟之后，顾煜坐在了公寓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热茶，袅袅的往上冒着白烟。
顾煜在苏暖坐下之后，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我听说你失忆了。”
苏暖眸子纯净的看着他，微微点头。
顾煜长舒一口气，笑着开口道，“我以前有一个很天真烂漫的小师妹，她像是人群中最闪耀的星星，她有活力，她在的每一秒我都移不开眼睛，后来有一天她和我告白了，我却退缩了，我想着自己配不上她，就用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回绝了她，但是拒绝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苏暖手捧着的杯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溅起来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裤脚。
瞪着一双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煜，似乎有一瞬间的失聪，听不明白顾煜在说什么。
顾煜却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说到，“再后来，小师妹闯入了一个酒会，我追了出去，却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就要被车子撞上，那辆车开得很猛，是要把两个人不撞死不罢休的，但是我距离太远了，只能抱着一个人活下来，我那么自私，我抱住了小师妹，却让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葬身在疯狂的车下。”
“然后我有了轻微擦伤，昏迷了一个月，杀死简缪的人是我，但若是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让我的小师妹活下来。”
“我从来不后悔我自己所做的决定，所以后来她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一样明媚的告诉我她坠入爱河的时候，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开心。”
“我希望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和人都是属于她的，但是这三年来她吃了太多苦了，答应我，以后不要让自己掉眼泪了好吗？”顾煜绅士的伸出手，轻轻的擦掉了苏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水。
苏暖颤抖着身子说，“好。”
“那个伤害你的混蛋，我揍了三次，有一次直接让他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怎么样，师兄是不是很厉害？”顾煜温柔的笑着，有些骄傲。
苏暖抽噎着点头，说不出话来，她胸口塞着的棉花被水浸透了还在膨胀着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师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但是对不起，我没办法爱上你了。
顾煜收回去的手停住了，他愣怔的看着苏暖，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暖暖，你真是一个坏透了的女孩子。”
苏暖不住的抽泣着肩膀，顾煜这么聪明。
他肯定发现了。
她根本就没有失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在心底，然后用一张白纸盖住了。
她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失忆，却骗不过最懂她的顾煜。
顾煜走了之后，苏暖坐在安柯丞的书房里，她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慢慢的翻看着这本有些古旧的日记本，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也觉得熟悉，因为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她自己写的。
每翻过一页，她的记忆都在重新拼凑，那些掺和着泪水和血水写下来的会恨谁一辈子的话，现在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最无力的诅咒。
不会有人恨着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爱一个人一辈子。
难怪她觉得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原来有一个人曾经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把她引以为傲的自尊高高的举起，再重重的扔在地上。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疯子？
她以前曾经也是，但是以后绝对不是了。
不知道后来私底下安柯丞到底是怎么对夜鸣威逼利诱的，之前一直咬牙不松口的夜鸣终于还是软下了骨头，他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加拿大了。
“安安可以给我带回去吗？”
“别为难我，夜鸣，你知道不可以的。”苏暖无奈的耸耸肩，她知道夜鸣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所以她不会生气。
因为恢复了记忆，所以她不再喊夜鸣叫阿鸣了，这个称呼太亲密了。
“哦天哪！”夜鸣捂住了脑袋，“好歹那个小天使也叫了我三年爸爸，现在竟然变成夜叔叔了！”
苏暖笑出了声，夜鸣安静的看着她，“你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告诉安柯丞呢？”
“那一段不好的，不堪的记忆，对于我来说，不记得不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吗？”苏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苏暖送他上了飞机。
夜鸣把肩膀上掉下来的包往上提了一下，在苏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睡了我三年，一点情面都不留，迫不及待的要把我撵回加拿大吗？”
苏暖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美，酒窝里像是有星光点点，“你不能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你可是连亲我一下都要催眠的胆小鬼，和一个女人保持距离的睡在床上三年，这件事说出去，小心你被人嘲笑一辈子。”
夜鸣无奈的笑了笑，“你知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的。”
苏暖低下了头，“夜鸣，我欠了你很多，我还不完，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还起，你以后还会找到一个美好的女孩子，愿意为了她一头砸进爱情这个深渊里，那时候你要是办了婚礼，一定要请我来。”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夜鸣笑着没有回她的话，在目送着她瘦弱的身躯在候客区一闪而过之后，才伸出一根手指，贪恋着玻璃上的温度，慢慢的划着苏暖的名字，他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心里钝钝的疼。
“不会的，苏暖，再也不会有那样美好的女孩子了。”
碰到了一个难缠的患者，就这样和他纠缠了三年，不是他放手，而是他抓不住她，不论他怎么催眠，苏暖总能想起来她和安柯丞之间的一切，好的坏的，全都记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催眠术怎么就，失效了呢？
他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催眠师，他是医学界的年轻泰斗。
但是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
人不会和梦甜蜜温馨的相处一辈子，总有一天，梦会醒的。
不管怎样，走之前痛痛快快的揍了安柯丞一顿，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如果安柯丞辜负了苏暖的话，他打飞的五个小时之内就会把苏暖带走的，带到安柯丞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天涯海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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